第9章 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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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們不懂!」

老王頭兒一臉不屑,「西醫能治病,見效快,的確是事實,但這並不代表咱們中醫不行!咱中醫藥,也有自己獨到的地方,我就這麼跟你說吧,西藥能治的毛病,咱們能治,西藥治不好的毛病,咱也能治!」

「真的嗎?」

「那你看!」

老王頭兒撇著嘴,洋洋得意地說,「這還真不是爺爺跟你吹,別的大夫,咱不知道!你爺爺我,你以為,就一個鄉下老頭兒啊?想當年,你爺爺我也是名動京城的一代名醫!以前時候,好多大學都請你爺爺去講過課的知道不?所到之處,前簇後擁,熱鬨極了!」

「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可不咋的!」

「那……」

王小六一挑眉,悠盪著胳膊,「那,您老人家,怎麼混成現在這樣了呢?」

「這……這……」

老王頭兒一臉尷尬,「咋說呢!這人老了,愛清淨!咱這地方,青山綠水的,不也挺好嘛。思兔.com」

「嗤……」

王小六兒一陣壞笑,「爺,我咋聽說,你是在外麵犯了事兒,混不下去了,才跑到這裡避風頭來著?」

「瞎說,冇有的事兒。」

老王頭兒乾咳一聲,「你別聽那些臭老孃們兒亂嚼舌根子!她們的話,放屁一樣,還能信?」

「嗯,可不咋的!那天,孫嬸兒跟奶奶說,說看見你大半夜上張寡婦家不知道乾啥去了,奶奶還問我來著呢。」

「啥玩意兒?!」

老王頭兒嚇一跳,險些蹦起來,「那,那你咋說的?」

「我說冇有的事兒,我跟我爺去釣魚來著,我一直在。」

「咳咳……」

「爺……我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對勁兒!您說,半夜三更的,你上張寡婦家乾啥去了?」

「咳咳,那個,張寡婦身體不舒服,請我過去給看看……」

「那您看出啥門道了麼?」

「小孩子家家的,說了你也不懂。」

「我懂不懂的,倒不是問題,我怕奶奶問我,我答不上來。」

「咳咳……」

老王頭兒一臉尷尬,「誒,小六子,明天,爺爺要進城一趟,有要緊的事要辦,你看,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不?爺爺給你帶回來!」

王小六兒一看老王頭兒這心虛的樣兒,忍不住咯咯直笑,「放心吧,爺爺,你的事情,我是不會告訴奶奶的!」

老王頭兒板起臉來,假裝正經,「臭小子,還會威脅你爺爺了!」

爺孫倆有說有笑,一路往回走,王小六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低頭問道,「對了,爺爺,有個事兒,我還想問你呢!那天,我在地窖裡看見一個盒子,裡麵裝著一個大雞爪子一樣的玩意兒,那咋回事兒?」

老王頭兒聞言一怔,「啥大雞爪子?」

「就是一個雞爪子,手這麼大,上麵還是毛兒。」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一臉好奇的模樣,「那個,是乾啥用的?」

老王頭兒略微遲疑了一下,「藥材。」

「藥材?」

「藥材。」

老王頭兒說著,嘆息一聲,「爺爺不是跟你說了嘛,這天地之間,有毒物無數,大凡毒性猛惡的玩意兒,善用之後,都有自己的用處,隻是,大多數人,不能辨識罷了。」

王小六兒點點頭,對爺爺的話,倒也深信不疑。

他平素裡,受爺爺的影響,也確實讀過不關於醫藥的著作,對中醫中藥這塊兒,也有些瞭解,他知道,自古,醫藥這塊兒,叫人頓覺毛骨悚然的玩意兒多了去了。

甚至,關於這種東西,古書當中還有詳細的記述:

「凡人死七日外,遍身肌肉腐如漿,心氣散漫,蒸為人蚜,形如九龍蟲而小,色赤如血,光滑異常,男女皆有,入藥男棺者佳。」

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人死了之後,**腐爛,會生出一種小蟲子,這種蟲子,血紅色,很光滑,尤其是已經放到棺材裡的死者身上出來的最好。

書中甚至還描述了這種藥材的取法。

說是,「用大鑽於棺和頭前鑽一大孔,以香糟塗孔外,內蟲聞糟氣,皆從孔出。其蟲雖有甲而不能飛,用手搦投入小瓶中,燒酒浸,陰陽瓦上焙乾用。」

啥意思呢?

就是說,人死了,放進棺材裡以後,要在棺材上麵死人的腦袋附近鑿一個大窟窿眼兒,然後,用什麼東西塗抹在窟窿外麵,裡麵的蟲子聞到了特殊的氣味兒,要從窟窿眼兒裡出來,此時能看見,這蟲子,有甲殼,但是不會飛,採藥的人,要用手抓住它,放進小瓶裡用燒酒泡上,然後放在正反兩塊瓦片的中間焙乾用。」

這焙乾的紅色甲蟲,在古書裡有一個名字。

叫「人蚜」。

人蚜,是一味治療跌打損傷和瘧疾的良藥。

在古代,甚至有很多人,為了謀取人蚜,不惜在月黑風高夜去盜墓。

這聽起來,是不是很奇怪?是不是奇怪又噁心?

問題在於,類似這種東西,還有很多。

比如,唐代就有著作說:

「凡人死後魂魄散儘,其生氣有未儘者,肉爛後悉腐而為蛆,攢齧筋骨,久之,蛆亦隨死。」

「故強死者,棺中無不有黑蛆。凡有須問仵作於屍場收之。此藥可以治大麻瘋癩疾。」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有一類人,死了以後,會腐爛,爛肉之中會出現一種黑色的蛆蟲。

注意,白的冇啥用,要黑的,黑的可以入藥。

一般屍體上出現這種黑色的蛆的時候,會有人故意採集留用,因為這種藥,能治「大麻瘋癲疾」。

以至於,在後世,著名的麻風專著《赤水元珠》中就記載有驗方:

「用死人蛆蟲,洗淨,鋼片上焙乾為末,每用一、二錢,皂角刺煎濃湯調下…」

還說,這方子,「極有神效,非泛常草木可比也。」

也就是說,按照書裡的說法,這種黑色的蛆蟲不單能治疾病,而且,藥效遠比「尋常草木」要厲害得多。

如果你覺得這個方子有點胡謅八扯,在古書之中,還有諸多佐證,甚至還有更詳細的使用方法:

「用人蛆一升,細布袋盛之,放在急水內流之,乾淨取起,以麻黃煎湯,將蛆連布袋浸之,良久取起,曬乾,再用甘草煎湯浸曬乾,又用苦蔘煎湯浸曬乾,又用童便浸曬乾,又用蔥、薑煎湯,投蛆入內,不必取起,就放鍋內煮乾,焙為末,每一兩加麝二錢、蟾酥三錢,共為一處,入瓷器內。每服一錢,石蘚花煎湯下,花即山中石上生白蘚如錢樣;用蒼耳草煎湯洗浴,然後服藥。七日見效。體壯者一日一服,體弱者二日一服,即愈。」

這,或許是這種「人蛆」的正確打開方式。

當然,這隻是眾多事例中的一個。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麼?

當然有,而且很多。

比如說,菜市口殺人,脖腔子裡噴出的血製成人血饅頭,可以治肺癆。

又比如說,傳說中,生吃敵人的肝膽,能壯氣魄,無懼生死,五代十國的時候,有一個叫趙思綰的,就因為受到這種理論的影響硬生生禍害了四百多個大活人,至於這方子到底好使不,那就隻有當事人比較瞭解了。

「小六兒,爺爺跟你說正經的。」

看王小六若有所思的模樣,老王頭兒繼續說道,「你現在,也不是小娃娃了,有些事,爺爺免不得要叮囑你幾句。」

「嗯,聽著呢。」

王小六眨巴眨巴眼睛,直點頭。

「唉,其實也冇什麼,就是想告訴你,不要以為自己身手不錯,就狗膽兒賊大,什麼都敢乾!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有時候,真就說冇就冇。你陳美姐不就是一個例子嘛!好好活著,比啥都強,冒險的事兒還是少乾,尤其是什麼鬼神邪祟的,能離遠點兒,儘量離遠點兒。」

「嗯。」

王小六直點頭。

「我問你,最近發現你有事兒冇事兒老往後山跑,到底是乾啥去了?」

王小六兒一聽這話,有點尷尬地乾咳一聲,吭吭唧唧的,做欲言又止狀,「其實,也冇啥,就是玩兒去了。」

「你跟爺爺說實話,爺爺叫你奶奶給你煮個大雞腿。」

「真的?」

「那你看。」

「咳咳。」

王小六乾咳一聲,「在後山,偶爾能碰見一些人。」

「一些人?啥時候?在哪兒?」

「每個月,月亮特別大的那幾天。」

王小六兒猶猶豫豫地,直撓臉。

「我也說不好是什麼情況,就是路過河邊的時候,有時候能聽見有人在蘆葦塘子裡說笑,跑過去看,還能看見,裡麵影影綽綽的,有一群女人在洗澡。一個個,都不穿衣服,可是裡麵霧氣蒸騰的,倒也看不真切。」

王小六兒說著,有點尷尬地笑了笑。

老王頭兒卻一幅見了鬼的模樣,「你剛纔說,見到的都是些女人,那,你說的些女人,長什麼樣子?多大年紀?你可認得?」

「不認得,每次,好像都是那幾個人,偶爾多一個,偶爾少幾個,都是些歲數不大的小姐姐,頭髮很長,皮膚很白,身材也不錯。」

王小六還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像是想起了什麼很香艷的回憶似的,「但是,自始至終,好像從冇有在附近的村鎮見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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