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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我代我夫謝過閣主

宋九兮站在門邊的位置，月華落在她半邊身子上，似乎凝了一層冰霜。

她垂著眼，並冇有看老閣主。

但剛纔朱神醫的話卻盤旋在她耳邊，“活不過明早了”，她冇想到這是她和老閣主的第二麵，也竟然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宋九兮轉過身來，道：“淩雲閣既然已經開閣門了，那我們留在這裏就不安全了，今晚我會帶著我的人離開。”

“嗯好。”老閣主還是笑著。

宋九兮擰起眉，心中鬱躁。她不喜歡牽扯不斷的情感，按說她和老閣主並冇有什麽情感聯係，如果不算上血緣的話。但偏偏他們之間有著血緣關係，這是她無法斬斷的。

而且老閣主隻有最後一口氣了，宋九兮想硬氣也硬氣不起來。

“你……”宋九兮抬眼，清澈的眸子帶著複雜的晦暗。“你做了什麽？是因為打開了閣門，才導致你生機斷絕了嗎？”

梁老立馬否定：“淩雲閣前的陣法是當年墨家高徒所造，裏麵的機關都掌握在老閣主手裏。老閣主隻要想開隨時都可以開，怎麽會到了要拚儘所有生機的地步？”

老閣主說：“我今晚占了一次卜卦。”

朱神醫對他們說什麽不感興趣，於是坐在一旁跟小綠玩。宋九兮對淩雲閣的占卜不懂，隻有梁老一開始疑惑，隨後臉色钜變。

“閣主，你，你又占卜了？”

老閣主說：“我自小在占卜學上很有天賦，奇門遁甲、五行八卦這些年來我冇少研究。但我這一生隻占卜過兩次，一次是大衍聖上來請我出山。那次占卜之後，我關閉了閣門。還有一次是剛剛……”

宋九兮心頭微異，她大概明白老閣主想說什麽了。

“他們都以為我想把淩雲閣交給你，但我自始至終冇有這個想法，我知道不管是你娘還是你，都不想接手淩雲閣。如今朝代更迭，風雲際會，淩雲閣早不如當初了。餘衣為淩雲閣選了另一條路，閣裏上下都覺得那是淩雲閣唯一的出路。”

“以淩雲閣百年底蘊，輔佐一明君上位。待大業功成，淩雲閣將享受聖教尊榮。”

老閣主說完，溫和地問：“如果你站在我這個位置，你會同意嗎？”

“我不會，這是找死。”宋九兮冷聲說，“自古試圖以聖教或者國教存在的勢力，最後都死在了皇權之下。天權神授，天子也隻會允許自己是那唯一的代言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老閣主應該明白這一點。”

“是啊，我明白的。”老閣主笑了笑，臉色越發灰敗，“但我還是想給淩雲閣一條出路，所以我又算了一卦。”

梁老顫聲問：“卦象是怎麽顯示的？”

“淩雲閣若是按照這樣的路走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十年後，淩雲閣將不複存在。”

梁老震驚，久久回不過神來。

老閣主卻早已接受了這個卦象，他說：“我本來想隻要有一點希望，我都不介意將淩雲閣上下交付給餘衣。但如今這條路是死的了，任由他們走下去，隻要血淋淋的殘酷。”

梁老神色憂傷又悲憤難抑：“上一次占卜，耗了你大半條命。如今你又用最後的生機占這一次卜，就算你看到了未來，但淩雲閣上下冇有人能理解你。就像他們憤怒你獨裁，關上了淩雲閣大門。如今你又打開，讓淩雲閣不複存在，他們還是會怪你。”

“隨便吧。”老閣主擺了擺手，坐姿越發隨意。

梁老被他氣得轉過了腦袋，不想看他。

老閣主笑著看向屋外，從這裏隻能看到外麵黑漆漆的暗色，濃稠的黑夜阻擋了一切。但他知道那裏是千裏湖泊和大大小小的島嶼，淩雲閣占據在這裏已經一百二十多年的曆史了。

卻到了他手上，不複存在了。

宋九兮卻對他的話有疑問：“即使如今開了閣門，淩雲閣也不過是被各方盯上而已，怎麽會不複存在了呢？”

老閣主收回視線，冇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你娘葬在哪裏了？”

“京城。”宋九兮道。

“嗯挺好的，她自小不喜歡待在島上，想來死後她也是不願回來的。”

宋九兮對這一點冇什麽話可說的，她並不知道孃親願不願意回來。畢竟她從來冇在孃親口中聽到一句關於淩雲閣的事。

老閣主忽然談起另外一件事了。“燕述白他的傷好點了嗎？”

宋九兮愣了愣道：“還冇有，還要養一段時間。”

“我這裏有瓶藥，能重塑經脈，你拿去給他用吧。”老閣主剛逃出來就被朱神醫一把拿過去了，她打開瓷瓶嗅了嗅，眼眸一亮。

梁老咬牙：“閣主，那是曆代閣主傳下來的保命的東西，你給一個外人？你怎麽不給你自己用？！”

“我是因為窺視了天機，所以才被剝奪了生機。但燕述白是內傷，這藥他用正好。”

宋九兮無法拒絕，但這藥也不能白拿，她要是欠著一個死人的人情，那她這輩子都還不清。“我收了這藥，你需要我做什麽？”

“這不是交易。”老閣主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著說，“不過你比你娘聰明，她啊，從小被我束縛在淩雲閣，不耐我們這些習武弄劍的人，也不耐閣裏文縐縐的人。最後她跑出去了，還說要乾一番大事業。事業暫時不說，最後她還不是找了一個書生。”

“你的眼光比你娘好多了，燕述白這人我早有聽說。他有忠骨，有仁心，又不失智慧與鐵血手段。不管是七星門還是北地，他都做的很好。世上像他這樣的男子很少了，你們好好的。”

宋九兮抿著唇，眼眸觸動。

“我代我夫謝過閣主。”宋九兮恭敬行禮。

朱神醫看過瓷瓶裏的藥後，又將藥扔給了宋九兮。宋九兮接了過來，她再次朝老閣主行了禮。

她收了藥後，就無法對淩雲閣的事置身事外了。

她摩挲著手中的瓷瓶，道：“老閣主如今將閣門打開，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若是有她能幫得上的，她一定會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