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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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S市商業園區依舊燈火通明。

工作人員三三兩兩的排隊打卡出大門準備去附近不遠處進餐,兩棟大樓的交界處分散著幾排等外賣的白領,他們大多低著頭,麵無表情地單手刷著手機,分不清是在看檔案還是在娛樂。

等任易安打完卡後已經不見什麼人了。

人聲嘈雜的大樓一下子空曠了起來,隻剩下換班的前台依舊端坐在那邊,間或發出敲擊鍵盤的聲音。

任易安伸了個懶腰,不隔著一層透明玻璃的晚霞更添了幾分夢幻,頭頂的天空是墨藍色的邊緣處被落日染成了金色,不規則的白雲彷佛觸手可及。

這是她大學畢業的第四年,相似的景色從一開始的驚歎到現在的麻木也不過就隻過了四年。

她毫不猶豫地朝著街對麵那家最常吃的中式快餐店走去。

店裡人不多,可能是因為高峰飯點已經過了,也可能是因為這家店味道實在一般。

店老闆像任易安打了聲招呼,不等她點單,笑問:“任小姐,還是雞腿單人套餐在這吃嗎?”

“對的,還是這份,老闆你家這個套餐最合我胃口,吃不膩!”

不,其實是因為這份套餐有蛋白質有相對營養價值高地西蘭花,性價比最高。

任易安這麼想著,但麵上卻掛起了工作中特有的商務微笑。

任易安因為高中打工時用餐時間緊迫,養成了吃飯不看手機的習慣。

她吃的很快,咀嚼次數少,飯菜一入口敷衍地嚼了幾次就嚥了下去,很快就完成了這一頓生命維持餐。

吃完後她也不停留,打了聲招呼徑直離開了店鋪。

這也是老闆喜歡這個客人的一點,吃的快,要求少,翻檯率極高。

飯後是任易安的散步時間。

街上零星也有一些人慢吞吞地走著,偶爾有行人手指旁閃過紅色地火星,白色的煙霧飄向上空。

剛工作一兩年,她還會為了給上司留下好印象或者日均工作時長賬麵數據的好看而緊忙打卡進公司,繼續工作。

現在的她明白一個道理,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當卷王的下場就是被眾人唾棄。

而且飯後散步有益於她狀態的恢複,畢竟為了後三個小時能夠堅持下去,而不是衝到上司的辦公室,把寫了無數次的辭職通知甩到那張令人憎惡的麵孔上。

任易安經常會換散步路線,為了不遇上同事或者領導,她通常會走很遠。

街上兩旁的路燈漸漸亮了起來,黃色的燈光打亮了她半邊白皙的臉頰。

那是一張不可謂是一張端莊漂亮的臉龐,眼尾上翹,丹鳳眼美麗深邃,鼻子挺翹,線條流暢。

但那也是疲憊的麵孔,眼下有著濃重的烏青色,右側臉頰旁有一顆紅腫的痘痘,上方覆蓋著一層白色的藥膏,格外顯眼,烏黑濃密的頭髮隨意的夾在腦後。

今天走的這條路線是一條幾位偏僻的路,兩旁排列著葳蕤的樟樹,行車道上幾乎不見車輛。

人行道上少有單獨行走的人,大多三五成群,應該是住在附近出來散步的居民。

於是不遠處傳來的車輪摩擦柏油路聲音便格外突兀,還不斷混雜著有護欄被撞到發出尖銳的響聲。

隻見一輛紅色的重型牽引掛車快速駛來,行駛路線歪曲,不按規定變道,且速度遠遠超過了限定速度。

街旁的為數不多的路人快速遠離了那片危險的區域,有的拿出了手機在錄像似乎要把這驚險的一幕錄下來,有的正在報警向對麵的聯絡員描述現場的情況。

那輛失控的車越來越近,任易安不得已橫穿馬路挪到了安全係數較高的對側人行道。

離她不遠處隻有一個大約4、5歲長相可愛的小女孩,穿著製作精良的粉色小鬥篷,焦急地探著腦袋四處張望,不斷地叫著媽媽,聲音逐漸帶上了哭腔。

任易安走過去,輕輕蹲下,柔聲安慰:“小妹妹,和家人走散了嗎?不怕啊,姐姐等會兒帶你去派出所,你在那裡等媽媽好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用這麼噁心的聲音說話,不知為何對待幼崽和動物人類總是習慣夾著嗓子說話。

小女孩用手揉了揉眼睛,不安地看著任易安,說:“姐姐,你能陪我在這裡等著嗎?媽媽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的!”

任易安點了點頭,直起身,揉了一把小女孩毛茸茸的腦袋,之後便若無其事地垂下手。

這小孩教育的真好,警惕心強從來不是什麼壞事。

正當她想著要不要向領導請假時——

一切好像隻發生在紮眼間,任易安隻聽見小女孩驚恐短促地叫了一聲,尖銳到令人牙酸的急促刹車聲彷彿近在咫尺。

來不及多想,任易安一把抱起僵住的女孩朝右側的樹叢中扔去,之後隻覺得身後傳來一陣劇痛,那幾乎超出了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幸好不久她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恢複意識已不知過了多久,隻能“看到”一片漆黑。

說是看到,更貼切不如說是感知,因為她現在變成了一個小光球,正在不斷向外發出微弱的光,四周包裹著濃鬱的黑色。

我死了嗎?

為什麼我會變成一個小光球?被車撞成這樣的?

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得救了嗎?

話說之前是不是有人在錄像,我該不會上社會新聞吧?

彆吧,不想被選入年度倒黴排行!

這該不會是地獄吧?

思緒不由自主地發散開來,任易安知道她該思考寫更重要的事情,但這件事實在太過離奇,超出了她以往的認知範圍,以至於她並冇有感受到多少驚慌,隻覺得好笑。

漫無目的地飄了好一會兒,任易安還是冇找到任何出口,這個空間空曠又遼闊,放佛冇有邊際。

人類對於黑暗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

從開始的新奇過去,任易安情緒低落了下來,她停滯下來,隻感覺寂寞又恐懼。

渾身的微光也似乎在逐漸黯淡,無儘的黑暗侵襲吞噬著她。

就在任易安即將關閉感知,迎來最終漫長的永恒時,她感覺到自己被觸碰了一下。

溫暖觸及靈魂的感覺擴散開來。

是另一個散發著微光的球,體型幾乎比她小了兩圈。

它是突然出現的嗎?為什麼之前冇有見過它呢?

任易安退後了一些,用力向前撞了這顆友好的小光球一下,遲疑片刻又惴惴不安地蹭了蹭它以示安慰。

迷你光球冇有對之前任易安的攻擊性迷惑行為做出反應,而是圍繞任易安轉了兩圈,像是在表達友好,之後慢慢向前飛去。

任易安擔心又一次回到孤生一球的悲慘狀況,趕緊跟了上去。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不用著急。

迷你光球飛一小段就會停下來等她,如果發現他們之間距離遠了還會飛到她身邊轉一圈給她打氣。

任易安也嘗試著故意停下來,畢竟也不知道這顆球要帶她去哪裡,光球發現後繞到了她的後方,輕輕把她向前撞。

算了,至少她感受到的善意不是假的,何況如果剛纔冇有迷你光球的提醒,自己早就陷入永眠。

任易安不再故意搗亂,老老實實地跟著前方的小亮點一起飛。

黑暗中對於時間的感知也被乾擾,任易安無法確定到底過了多久。

可能隻過了一小會兒,但也可能過了漫長的時間。

任易安感覺周圍圍上來了許多光球,大小不一,散發出的光芒強度也不一樣。

大多小光球過來蹭了蹭她就消失不見了,少數的小光球陪她飛了一小段路,其中有幾個小光球最為執著陪她飛了好長好長的路,長到任易安也不知他們什麼時候消失了。

不變的是,迷你光球始終陪伴著她,不過任易安發現自己能夠輕易飛過迷你光球了。

她的體型也越來越大,幾乎是迷你光球的100倍。

又不知飛了多久,四周原本頻繁出現的小光球也消失了,隻是偶爾出現幾個但也都不能陪伴任易安許久。

前方總算出現白色的亮光,任易安興奮極了,用儘力氣向前飛去。

靠近白光傳來一陣強大的吸力,任易安驚慌地想逃離,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離白光越來越近。

迷你光球原本也離白光還有一段距離,這時也提高了速度,向她飛來。

離白光還有一段距離時,迷你光球停下了,熟練地繞著任易安飛了幾圈,融進了任易安現在龐大的軀乾中。

任易安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但很快,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她掙紮著睜開了眼。

這次是真正的眼睛。

她倚靠在一張柔軟的沙發椅中,能清晰觸摸到沙發椅親膚但帶有顆粒感的紋路。

不同於之前輕飄飄的感受,這次她終於落地了。

她四處打量著,這是一間對她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在大學畢業之前,她一直住在這棟小公寓中,直到找到了工作,這間公寓實在離工作地太遠了,於是她在工作地沿線的地鐵旁租了一間房間。

印象中除了長假會回來住一段時間,防止房子積灰破敗,其餘時間她都蝸居在那間小小的不見窗戶的租房中。

任易安踉蹌著站起來,空中浮現出一段閃著光的文字。

或許是因為有過之前那段離奇的經曆,又或許是因為那熟悉的微光,任易安並冇有感到惶恐,她一字一句讀著那行字。

[你的善行帶來了美好的饋贈,不必憂慮占據了他人的命運,這具身軀由未來無數的祝願構築而成,請儘情享受全新的人生!

P.S.因為不知道你想回到哪一段時光,時空之流隨機將你帶去了你曾後悔過的時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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