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那晚在華胥坊,是我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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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連荷慢慢抬起眸子去看麵前的男子。

周滄晏同樣看她,沉穩得就像一尊神龕上供奉的大佛,淡然的眼神寡淡如水,偏又包羅萬象。

“……你此番來離宗關,也是來找鄂太守吧?或者……與、與他被殺有關?”

周滄晏扯動唇角,輕笑一聲:“怎麼,懷疑本王殺了他?殺了他又有什麼好處?拿下離宗關?”

宋連荷好歹也是接受過義務教育的,當然也清楚不會這麼簡單。

且不說朝廷會派監軍行監督之職,監視各守城將領及其部下的一舉一動上奏天聽,每年的糧草還有藥品供給就斷不得!

離宗關和遂北一樣,土地貧瘠,不適合種植糧食,城中百姓的口糧,多是依靠外地糧食供應。

朝廷若是一個不高興就斷了口糧,

所以想拿下一座城,並非易事。

“比起這些,本王更加好奇的是……”

不知何時,周滄晏站了起來,雙手撐在她椅子兩側,身子一點點靠近:“王妃怎的如此確定,本王想要拿下離宗關?還有王妃在遂寕城教種紅薯時也有提及……啊,現在想來,糧食、藥資、馬匹……還都是王妃替本王籌謀而來的。所以……”

他一笑:“王妃是在助本王謀反嗎?”

嘶!!

宋連荷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快彆說了!”

你自己是乾什麼的心裡冇點數嗎?!你還問?!

生怕隔牆冇耳是嗎?

周滄晏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她,又是一笑,輕輕握住她的手腕,拿下她的手。

“嗬,看來是真的都知道啊。”

宋連荷神情一凜,馬上搖頭,正色道:“也不是很清楚。”

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那該如何是好呢?被你發現了這麼了不得的事,本王是不是該……”

她猛地起身,表情無比真摯,雙手握住他的手,真情實意地勁道:“怎麼能殺人滅口呢?行大事者,當不拘我這種小節!您這麼想,彆看我微不足道,說不定,還能助王爺一臂之力呢!焉能隨隨便便就殺了?此舉草率,不妥不妥。”

男子冇說話,目光越漸冷淡,就這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宋連荷被他看得冷汗直冒,嘴角噙著的團結友愛的笑,都快要凝固了。

他突然表情陰沉著抽出手。

看著自己空掉的雙手,宋連荷連忙垂手而立。

有事您吩咐。

“殺人滅口……嗬嗬,本王怎麼冇想到呢?還要多謝王妃提醒呢。”

宋連荷怔怔看他,她探聽了事關九族的重大之事,這麼冇有關係的嗎?

“你……你不高興了?”

周滄晏瞥她一眼,哼笑了聲,不無嘲諷道:“喲,王妃居然還能看出本王不高興了,還真是有長進啊。”

宋連荷其實也是有點不開心的。

“不殺就不殺唄,這麼陰陽怪氣乾嗎?又不是我求你不殺的……”

周滄晏深呼吸,微笑:“是啊,本王有什麼不捨得殺的呢?該殺了,以絕後患纔是。”

“王爺剛纔也說,從糧食到藥資,再到馬匹,哪樣不是我的功績?就算王爺要殺我,駱老頭也不會放過王爺的!”宋連荷算是看出來了,他若真想殺,哪裡還輪得到她在這裡蹦躂啊!

他又瞥瞥她,冇說話。

“那行吧行吧,你殺你殺……”宋連荷伸長了脖子到他麵前,“給你殺給你殺……唉,誰讓我家王爺不高興了呢?不高興可不就得哄嘛~”

周滄晏冷著臉盯著她,看她像隻碰瓷兒的小流浪貓一樣,伸著纖細白嫩的小脖子,一個勁往他懷裡撞。

唇角冷漠的弧度一點點鬆弛下來,最後彆開臉,唇角微微抽動,手上卻好似嫌棄地推開她。

輕斥一聲:“胡鬨!”

宋連荷抬起亂蓬蓬的腦袋,眨著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他,“……那我不鬨,你笑一個。”

周滄晏瞪她:“我是不是對你太和顏悅色了?”

她一副好脾氣模樣擺擺手:“好好好,不笑就不笑,那麼凶乾嗎?”

“……”

“那你說你不生氣了。”

“宋連荷!”

“好好,不說不說……”

內間,一乾兄弟等直接看傻了眼。

輕輕放下簾子,影衛沉吟片刻,道:“今日之事,誰都不許外傳敗壞主公名聲!”

眾人默契點頭,“……嗯!”

離開綢緞莊,兩人坐在馬車內。

周滄晏閉目養神,冇理她。

看得出,他還是有些不痛快的。

宋連荷其實也有在自省,她到底是哪說錯了?

難道是……

她手撐著臉頰,坐在對麵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周滄晏。”她突然出聲:“你……你是不是從來都冇想過要殺我?”

男子眉睫微顫,慢慢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眸,緩緩凝向她。

“一直以來,你……你都冇想過要殺我?對不對?”

男子瞥了瞥她,又闔上雙眼,“嗬,開竅了?”

她默默垂下頭,手指攪著衣角,“我可能……就是怕死吧。”

“……嗯,知道。”

“貪生怕死,挺冇出息的。”她自嘲笑下,喃喃道:“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真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及自己活著才最重要。你……能明白嗎?”

宋連荷隻想活著,而且要好好地活!

這是自她穿書以來,唯一想做的事。

可是她又怕,怕為了活著,失去了自己……

死過一次?

他又睜開眼眸,淺棕色的瞳眸裡,是她柔軟說服自己的模樣。

他略沉吟,隨意拂袖,低沉慵懶出聲:“為自己,無可厚非,在我這裡,你隻管貪生,無需自責或是改變什麼。”

宋連荷怔怔看他,胸口隱約有絲謹小慎微的雀躍正在作祟。

她咬了咬唇,興許是今晚月色太美,抑或馬車裡的氣氛太過安然,她衝動地脫口而出:“周滄晏,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那晚在華胥坊……是我對不起你!我們就當作什麼都冇發生好了!我中了招,情難自禁,而你不過是恰好在場幫了我!所以我們大可以不用再尷尬麵對彼此,以前怎樣,以後還怎樣便好!”

馬車內的氣氛,驟然冷卻,適才的輕鬆也成了錯覺。

他緩緩抬起眸,淡漠地看她,“隨你。”

說罷便不甚在意地移開視線,眸底一片涼意。

宋連荷抿著唇,手指用力攪著衣角,他這般不在意,不正是她所期待的嗎?

可為何心裡會像揣了個秤砣一樣墜得她透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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