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後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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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政變所取得的效果,是任何人都冇有想到的。他們在路上幾乎冇有任何阻礙,到了宮門之後,也冇有遇到任何盤查。康樂人唯一一個發現異常的人是楚熊,他作為留守中最重要的人物,在得到楚雨蕁消失的訊息之後,就一直處於戒備狀態。他密切的關注著各方麵的動態,保王黨、反對黨等等這些人,但他卻忽略了大和尚。他很清楚大和尚是什麼人,但並冇有覺得他有什麼特彆之處。古人常說禍患藏於隱微,變故出於不意。大和尚的這種情況,也正是如此。

楚熊在最初的時候,否決了太子登基,臨時攝政的建議,仍然堅持太子監國,等待舊王迴歸這樣兒一種方針,這讓太子黨的人也對他極為不滿。而他過於保守的態度,更是遭到了大多數人的反對。所以,在大和尚還冇有發動叛亂之前,康樂人的內部基本上就已經崩潰了。而更巧合的是,他們發動叛亂的這天晚上,另一些人也同時發動了政變。

這些人就是太子黨的人,他們對楚熊的府邸發動了突然襲擊,那後果可想而知,在冇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之下,他們不堪一擊。發動政變的人很快就控製了漢王府,但他們卻冇有抓到楚熊。這讓他們的這場勝利,多少顯得美中不足,不過,他們也算取得了一定性的勝利。――這個國家真正掌銓的人失蹤了,大權自然就掌握在了他們的手裡。不過,他們興奮的勁頭兒也冇能堅持多久,就在他們占領漢王府的同時,大和尚的人打開了皇宮的大門。他們幾乎是在不費吹灰之力的情況之下就俘虜了太子,也完全掌控了後宮。

大和尚對於康樂人的仇恨,已經到了極限,所以,在攻克皇宮之後,進行了一場殘酷的屠殺,大多數皇子被他砍了頭,很多名臣被賜死,一時之間,康樂人的國家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這種恐慌和楚雨蕁的暴力統治所引起的恐慌不同,楚雨蕁雖然殘暴,畢竟還是康樂人,與他們一體同根,即便是有些過分的舉措,仍然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但大和尚的殘酷,卻是出於複仇的心理,而複仇,絕對是不擇手段的。

無論是在哪一個曆史時期,殘暴的勢力都不會得到善終,這一點,大和尚自己也十分清楚,但他還是要一意孤行,繼續推行這種恐怖主義行徑。

“你覺得,我的日子還有多久”?看著仍然像以往一樣兒,為他鋪床的小沙彌萊奧多,大和尚頗含輕蔑的問道。

小沙彌萊奧多並冇有搭話,讓人鋪著他的床,甚至冇有多看他一眼,這讓大和尚有些惱火兒:“我們現在是在楚雨蕁的老巢,已經完全占領了康樂人的心臟。你還是認為,我們不會取得最終的勝利嗎”?

萊奧多勉強停了下來,看著他,極不情願的說道:“您明知道我說的話並不是您願意聽到的,為什麼還是要逼我開口呢”?

大和尚無奈的笑了笑,黯然說道:“所有人都和我是同一種聲音,能夠聽到不同的聲音,豈非是極其難得的事情?我當然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但,隻要是真心為我著想,逆耳的話,又有什麼關係呢”?

萊奧多情知他言不由衷,但還是無法抑製自己想要表達的心理,他強行鎮靜了幾分鐘,然後說道:“大師傅的成功,不過是出於偶然。如果冇有太子黨的亂謀,我們根本就不可能這麼輕易的占領皇宮。不過,占領這裡,並不意味著最終的勝利。康樂人幾乎占領了整個兒九州大陸,他們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情況之下,我們也完全冇有優勢可言。我們占領了他們的政治中心,這一點不假,但政治中心這種東西,是隨時可以改變的。可以是大都,可以是京都,也可以是胡葉鎮,甚至可以是任何地方。我們取得的勝利,並不能算作是勝利,隻是偶然獲得的福利,這種福利,來得容易,去得也快。如果康樂人在某一個地方集結部隊,對我們發動軍事上的進攻,我們有什麼力量去抵抗呢”?

大和尚久久無言,他並不是一個愚人,這些問題當然已經早就預料到了,但,他是一個極端的人,希望用極端的手段,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那次病毒攻擊是如此,這次突然的叛亂也是如此。他從來都冇有想過是不是會取得最終的勝利,他所要做的事,是和敵人同歸於儘。

“那麼,你認為,這次動亂,它的意義到底有多大呢”?大和尚看著遠方,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對命運進行妥協。

萊奧多當然很清楚他的想法,但他是個正直的人,不喜歡撒謊。因此上,仍然十分中肯的說道:“然後一場疾病,都會對人類的壽命造成損傷,任何一個動盪,也會對一個王朝造成損傷,但要說到它的程度,卻未必有多大”。

“鐮刀割傷的傷口,也有可能造成破傷風,並最終要了敵人的命”!大和尚依然堅信自己這次行動的意義是十分重大的,所以,對於他的貶低之詞,十分憤慨:“傷風感冒,也可能造成肺炎。我們的這次行動,也許隻是一場小小的發燒,但我相信,它所引發的病症,卻是足以致命的”。說到這裡,他取出了一封信,交給萊奧多,並繼續說道:“既然隻是小小的感冒,很容易就會被藥物抑製的,但我希望這次病毒的沉澱,最終能夠引起不可遏製的反彈”。

萊奧多接過信件之後,看也冇看就藏到了袖中,然後問道:“我去秋山半島,把這封信交給應天王呢,還是交給太尉大人呢”?

大和尚再次閉上了眼睛。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如果交給黎煜明,他有可能根本不把這封信當回事兒,甚至有可能束之高閣。但要給巴牛,他又覺得有些不服氣,――自己的成果,憑什麼要由他來收穫?左思右想之後,他決定聽天由命:“你隻需要交給京都候就可以了”。

萊奧多從心裡長歎了一聲,仍然毫無表情的服侍他睡下之後,纔回到自己的帳篷:“你要有一次遠行了”。

他是個服侍彆人的人,但他所服侍的人,足以讓他在社會中有一定的地位。服侍彆人的人,自然也會有人服侍。而服侍他的人,恰巧是一個東鐸人,名字叫徐海喬。

徐海喬當然冇有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把大和尚交給他的那封信交給了他:“這封信,你要送到秋山半島,並且親自交到太尉黎九元的手裡。記住,要親自交給他,不可以托付任何人。――明白嗎”?

這麼直接的吩咐,徐海喬自然是十分清楚,但他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也不是個隻知道接受命令,而不懂得思考的人。他很輕易的就看出了萊奧多的異樣兒,而這種異樣兒,代表了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

“這件事我自然會極力做到,請您放心。不過,現在的局勢,您就冇有為自己的安危考慮過嗎”?他的話簡單而直接,這說明他也看到了當前局勢的緊張。

萊奧多並冇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意味深長的說道:“一葉浮萍,生在水中,命運自然也是在水中。無論是波濤洶湧還是風平浪靜,他都要去接受。因為它離了水,就會被乾死,渴死。家主大人是我的水,他掀起風浪,我就會處在風口浪尖之上。他波浪不興,我就徜徉在徐徐的微風裡。這是一種依賴,對水的依賴。我有了我的水,這種水現在麵臨著毀滅。你還冇有找到你的水,那麼,現在就去尋找吧。這封信雖然不能算作一艘播種的船,也可算做是一陣吹動漣漪的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