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戰桑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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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長陸星河所帶領的這支隊伍,是整個兒大陸最精英的部隊之一,但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快。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得到的訊息過於複雜。他們先是探聽到毀滅之師正在奔赴戰場,接著得到訊息,忽而木的大軍也在日夜兼程。兩者誰先到達,誰就會決定戰局的走向,但無論是誰取得了主動權,對於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兒。鳴沙山人勝了,東鐸人的支援就變得毫無意義,康樂人勝了,支援更加毫無意義。而且這個節點很微妙,既不能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貿然加入,也不能在彼此僵持的情況下被拖入泥潭,最好的狀況,就是在雙方陷入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給一方支援,使其得益於這種支援,這樣兒力小功大,出於這種考慮,他們一直冇有急行軍。

“鳴沙山武陵王軍前行事大將軍路遠航,拜上東鐸侍衛長陸星河大人帳下:

大事雖然未定,隻在方寸之間,半月之內,便可見分曉。如今,毀滅之師折戟,綠營兵難有作為,即便楚雨蕁親來,亦無濟於事。然而,敵方仍然勢大,若不能速決,恐延年歲月,終至挫敗,此小國與大國之劣勢,非智力所能極者。此事不言,將軍自知。

康樂人傾其全力,欲與我決於危城之下,是其據必勝之實,而有輕我之心。然而不慮後事,是其疏漏。

桑乾,敵之後方,我之故地,其中遺老多在,忠義未泯,若將軍能以東鐸之力,揮師南下,其地可傳檄而定,如此,則城下之敵不戰自潰。望將軍思之”。

這封信,是路遠航在第一次擊退毀滅之師的時候所寫,送到陸星河手裡時,忽而木已經進了城。當然這一點陸星河並不知道。

“回書我就不寫了”,陸星河擔心傳令兵的安危,怕回書落入敵人之手,泄露了機密,所以隻選擇口頭兒傳話:“你告訴你家將軍,所言之事,我已知道了,必將奉命而行,請他不必掛懷。另外,還須稟報你家將軍,居危思安,居安思危,一旦轉危為安,莫忘解危之人尚在危中,兩家須戮力同心,同仇敵愾,則安可以久,危不複至”。

那使者聽了半天,沉思許久,頗覺不好意思的說道:“將軍,話雖好傳,但所言太多,不易記全,將軍能不能簡而言之”?

陸星河禁不住哈哈大笑:“你隻對他說,我自去了,望他早來就可以了”。

使者答應了,陸星河又問了一些城內以及守城的情況,當聽到路遠航擊退毀滅之師的過程時,也禁不住感歎。

“穹桑如今已成為死地”,在送走了路遠航的使者之後,陸星河立刻召開了軍前緊急會議。

“我們即使開進去,也改變不了這種局麵。若轉而向南,突襲桑乾,出其不意,必然能夠收到奇效。而且還易於進退,鳴沙山若勝我們可以和他併力,若敗,也能從容撤退”。

“但是將軍,糧餉如何解決”?西賓許魏洲說道:“去穹桑,我們可以用鳴沙山的補給。即便鳴沙山補給有限,我們後方也可以接濟。若去桑乾,野無槁草,軍無現糧,鳴沙山不能運糧,京都也無法供給。能進據縣城自然無慮,一旦不能如意,被迫野戰,或是陷入僵持,那時康樂人後援先到,穹桑之敵回師,我等腹背受敵,恐怕很難全身而退”。

這正是所有人的疑慮,陸星河自然也想到了。他聽他把話說完,然後說道:“此慮最是,然而亦有不然。桑乾臣服未久,人心未附,且都是鳴沙山人,我登高一呼,必然應者雲集。到時候順勢推鋒,可不戰而勝。待到穹桑回師,南方馳援,我已據城而守,就算雙方併力,又能耐我何?就便如先生所料,我方被迫野戰,也不足為慮。桑乾久無戰事,兵將怠惰,無守戰之心,大兵臨之,便已破膽,且其丁壯已赴前線,留守多是老弱,如何能夠久戰?諸位但請放心,此行必然成功”!

“我同意侍衛長的作戰方略”,什邡候鄭元暢說道:“路遠航雖然擊退了毀滅之師,但雙方依然實力懸殊,他所以能和康樂人打成勢均力敵的局麵,完全是依靠城高池深,準備充足。但這一年半的時間,雙方經曆了大小百餘戰,無論是兵力還是儲備,也應該消耗殆儘了。油儘燈枯之前的迴光返照,不能起死複生。我們若去,無異於自投死地。攻打桑乾,纔是上計。”。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各個軍團指揮官也都紛紛表態。

大軍即日開抜,夜行晝伏,幾日之間,就來到了桑乾。

桑乾的麵積不是太大,但地理位置卻極其重要。它原本是鳴沙山和康樂之間的第一道屏障,康樂人用了巨大的犧牲,才把它奪下來,但是現在,作為康樂人的後方,它的作用就冇有那麼大了,隻是作為一個運輸物資的通道來使用。

負責守城的,是楚雨蕁的堂兄淮南王楚子航,此人原是紈絝子弟,不擅兵事,隻因親屬關係,纔來到這裡。所以,當兵臨城下的時候,一時間手足無措,匆匆忙忙的調兵遣將,登城設防。

他原本就威信不足,城裡又多是鳴沙山人,軍隊基本都上了前線,靠著這些老弱病殘,怎麼守得住城?雙方剛一接觸,他們就內部崩潰了,楚子航喝止不住,隻好也上了馬,匆忙逃竄去了。陸星河幾乎是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桑乾城。

大軍整隊進城,兩邊百姓歡聲雷動,對於他們來說,東鐸人雖是異族,卻不是敵人。安民榜出來之後,他們就更加放心了,陸星河不但赦免了他們投敵、助敵的罪行,同時免除了當年的賦稅。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了家鄉的訊息,知道自己的國家不但冇有被毀滅,還在進行著反擊,而東鐸人此來,正是為瞭解救他們。

這個訊息,立刻傳遍了整個兒穹桑,使這裡的人民大受鼓舞,一時之間,反抗康樂的情緒暴漲,大批的農民加入到軍隊裡,陸星河的隊伍也迅速壯大到兩萬多人,以至於兵器和盔甲都供應不上,糧食也成了一個潛在的問題。

“我們得跨過桑乾河了”,陸星河對堂下的將官們說道,他的語氣裡透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利亞納,你明天帶領五千人去取胡葉鎮。胡葉鎮有兩條路,一條路通國王大道,一條路通康樂。你要從國王大道前去,繞到榆林鎮,突襲胡葉鎮背後,切記,兵到既攻,攻完就走,不可做片刻停留”。

利亞納答應一聲,重新坐下。

“黃鳴鶴,你明天帶領五千人馬,出西城,順著狐耳山下那條大道,去取石泉鎮,和利亞納一樣兒,兵到開戰,打完就走,不許做片刻停留”。

黃鳴鶴也接令坐下。

“黃西人、常書欣、劉海峰、季東野、劉大魁、商竣程,你們分彆去準備馬車二百輛、馬伕二百人,其餘麻袋等物多多益善”。

六個人也接了令,卻並不坐下,彼此互相對視,不知道侍衛長是要搬家,還是要給彆人搬家。

“諸位不必懷疑,明日自見分曉”。――一句話,堵上了所有的嘴,大家想問的也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