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刺客

-

這種情況直到大都都冇有好轉,更過分的是,柳一一和他分房睡了,石璧霞呢,也不來親近他,還算熱情點兒的,隻有步非煙,時常的給他送點兒吃的東西,或者和他說幾句話。

到了大都之後,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見王林,他在十天之前就回來了。兩個人相見之後,互道寒溫,然後,巴牛說出了他來訪的目的,――要藉助王林的梯子,爬進濟北王府的院牆。

王林倒是願意做一個引薦人,但現在的情況,不太讓人樂觀。前幾天戍衛部隊在王城裡抓到了幾個間諜,其中一個是東鐸人。所以現在無論是輿論還是朝議,對他們的態度都不是太好。

巴牛此行的目的,除了買奴隸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見一次楚雨蕁,他要親眼見一見他這個未來的敵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兒的人。有人說他殘暴不仁,有人說他昏庸無能,也有人說他明敢果決,甚至有人說他是難道一遇的千古一帝,眾說紛紜。但判斷一個人,你很難用聽說來作為依據,尤其是不能用他的政治個性去判斷。

但一屆平民,想要見一位權高位重的人都是不可能的,何況是見帝王?還是敵對國家的帝王?為此,他隻能繞一個彎兒,打算先通過王林見到楚天遙,再由楚天遙來接近楚雨蕁。這個想法當然是荒唐的,但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他不在意能不能做成,要的是具不具備挑戰性。

王林很願意為他做事,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不長,卻十分相得。於是在第二天,退朝之後,就來到濟北王府。也是天緣湊巧,濟北王和王林是兒女親家,又同屬保王黨,一向過從甚密,他的話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起到關鍵作用的,還是他東鐸第一勇士的名頭。

人都說虛名無用,但卻不知道無論是有名有實,還是有名無實,名都在實前。聞名見麵的多,以實相交的少。這名不但是實的衣服,也是未曾見麵之人中實的體現。並且從眾的人多,獨立思考的人少,就算最後被人證實了名不副實,也還是冇有得到證實的人多。人們又喜歡鞏固自己原有的認知,排斥相反的證據,所以很多人身敗名裂之後,仍然有大批擁躉,出來為他們做各種解釋甚至支援。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巴牛的這個第一勇士,是無法摻假的。並且這些年來,他一直處於隱居的狀態,無人知道他的訊息,更增加了他的神秘感。所以楚天遙一聽到他的名字,立刻約定了三日後相見。

這一天他早早的起來,見步非煙已經捧著一個木製托盤進來了。她把托盤放在桌子上,伺候他洗漱,之後,就把托盤裡選好的衣服,一件兒一件兒的替他穿上。――這身衣服,就是裘震海送他的金絲絨,隻是冇有獸王冠。

“你家奶奶起了麼”?他一邊穿好衣服,一邊問她。

“哪個奶奶?我們家的奶奶多著呢,我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再說了,你要是在大都也還有個奶奶,我又怎麼知道呢”?說完,她就笑了起來。

“死丫頭,連你也打趣兒我,不是你家小姐死皮賴臉的非要嫁給我,我怎麼就成了負心人呢?如今你們得手了,倒把不是都推到我的身上來了”。

步非煙見他說得可憐,就更覺得好笑:“怎麼不說你忘恩負義呢?你要是不移情彆戀,怎麼會有今天的結果”?

兩個人鬨了一回,看看時間尚早,便來到屋外,遠遠的看見柳一一和石璧霞正在院子裡閒話,他就不走過去。兩個人回屋了,他才躡手躡腳的來到柳一一的門外。悄悄的打開一條門縫,向裡麵看去,隻見她正一個人坐在床上納悶兒。

這麼好的機會,無論如何是不能錯過的,他立刻走了進去,轉身拴上房門,來到她身邊坐下。

柳一一原也想躲他,但此時無處可躲,隻好任他坐著,自己則把身子挪了挪,離他遠一點兒。巴牛哪裡肯就此退縮?仍舊靠上來,見她還要躲,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帶到懷裡:“已經過去了的事,你怎麼就過不去呢?難道你一輩子不理我?一輩子躲著我”?

柳一一看無法掙脫,也就不再掙紮,但依然把頭彆過去,不看他一眼。

巴牛一向怕她,但此時卻有些動了怒,想著這些天來的屈辱,心裡一發狠,索性掰過她的臉來,要她看著自己。他原本的意思,是兩個人麵對麵的把話說清楚,柳一一卻誤會了,見他動粗,張開嘴就咬了他的手。

“哎呀!你怎麼還咬人呢”?他一個彈射,站了起來,捧著受傷的手,生氣的喊道:“你也忒心狠了,難道就不想想從前?就算是這次我負了你,也真心悔過了,國家犯法還有個通融呢。這些天來,懲罰的也夠了,還想怎麼樣”?

柳一一也不是成心傷他,隻是在情急之下,冇多考慮,現在見他的手出了血,也是有些後悔,聽到他的責備,不禁低下了頭。

巴牛見她有慚愧之意,心中一喜。拿出手帕來捂住傷口,仍然挨著他坐下,這一次,她卻冇有躲。

“你看,我的臉都受了”,他可憐巴巴的低聲說道:“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冇坐牢房,也受著犯人的罪。再這麼下去,我就該成衣服架子了,除了給你涼衣服,就冇有彆的用處了”。

再堅強的女人,心也是軟的,何況柳一一這樣原本就心地善良的人?她早就原諒了他,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一見到他,卻又生氣,非要躲開才罷。這正是不見時想他,見了時恨他,――連她自己也冇個準主意了。這要是石璧霞會看事兒的,從中說和,也早就好了。偏生她也覺得心中有愧,不敢從中說話,才一直拖到現在。如今聽他話說得委屈,不覺心中一蕩,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就不像之前那麼冷淡了。

巴牛把這些看在眼裡,大喜過望,又往她的身上蹭了蹭,仍然可憐兮兮的說道:“咱們是夫妻,還有什麼隔心的事?但錯誤已經犯了,以後我不犯就是了。當然,你不理我,也有你的道理。但道理是道理,難道就因這道理,壞了咱們的感情?話又說回來,除了你,我還能依靠誰呢?如果你都不讓我依靠了,我孤孤零零的,和孤魂野鬼有什麼區彆”?

感情說話的技巧,除了說什麼,用什麼語氣,什麼表情,都是十分重要的。柳一一見他語氣委婉,態度卑微,心中很是不忍,隻不過不好突然轉變過來,少不得又挪了挪身子,不耐煩的說道:“說話就好好說話,老蹭人家乾什麼,怪熱的”。

這可是自石璧霞上船之後,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這句話無疑就是一道赦書,宣佈了他刑滿釋放。

“好姐姐,你可終於說話了”,他興高采烈的抓起了她的手,就差撲到她的身上了。

柳一一急忙躲開他火辣辣的目光,笑著嗔怪道:“我又不是啞巴,乾嘛不說話”!

這第二句話,可就是一個信號了,巴牛立刻撲上來,把她抱在懷裡:“你倒是跟彆人說話,不肯跟我說話,那和不說話有什麼區彆”?

柳一一被他抱著,一陣麵紅耳赤,急忙掰開他的手,想要把他推開。巴牛怎麼肯放?兩個人支支巴巴的就滾到了一起。他們是新婚夫婦,隻因為一口氣天天的不能到一起,一旦放開了,哪裡還有個節製?

“現在是白天,等你晚上回來……”!

“十多個小時,怎麼等得”?

“那就……,衣服,你的衣服,弄臟了穿什麼”?

“冇有穿的就不去了”!

“哎呀,你輕點兒,我的頭髮”!

……

――石璧霞和步非煙在窗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