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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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那吾冇再說一個字,等會議結束了,他才簡單的記錄了一些東西。

軍官們很害怕那吾手裡的那個筆記本,裡麵不知道寫著什麼人的小材料。

炊事班煲了幾鍋菜湯出來,忍受著陰雨綿綿的士兵得以靠著滾燙的湯水暖和身體。

大表弟離開前線,乘車趕往出海口。

第二天佛曉,代號泥流的春季攻勢開始。

在預定時間內,聯軍展開了全麵反撲,普森指揮著自己的營向前推進,後方的炮群怒吼著打出成噸計算的炮彈。

後勤保障部隊的馬車一眼望不到儘頭。

每一個衝出營房的士兵,抱著巨大的勇氣加入到了進攻的行列當中。

普森端著望遠鏡觀察戰況,不時有傳令兵爬上倉庫,再從倉庫上爬下來,忙碌的士兵像螞蟻群一樣,分工明確一往無前。

充足的火力配置下,得來的是摧枯拉朽的戰報。

用耳朵去聽,四麵八方全是炮聲和槍聲,整個大地處在了一片戰火之中。

再攻陷了小城外圍後,炮兵停止轟炸,小城內展開了巷戰。

普森讓副官們轉移營部,他自己帶著幾個警衛去了剛剛攻占的防線上。

在炮火轟炸過後,留下來的是與陰冷不相稱的溫度,地麵像是燃燒的木頭一樣升騰著帶有溫度的煙。

在這個防線上,屍體在燃燒,土地在燃燒,武器也在燃燒。

那些焦黑的人形和支離破碎的武器殘骸,訴說著炮火前的故事。

小城內的幾條要道上,槍聲密集,還有機槍的點射,另外一些地方,也有零零散散的槍聲。

傳令兵風風火火的傳遞迴情報:“營長,我們已經攻占了兩條街道,正在攻占第三條。”

普森問傳令兵:“這邊的居民什麼情況?”

“正在安排轉移。”

傳令兵風風火火跑來又跑開。

不多時,難民成群的跑出了小城,他們慌張著,恐懼著,拖家帶口的在士兵的互送下撤出交火區。

普森看見一個女人拎著滿噹噹的行禮,走幾步便會掉一些出來,她就再回去撿起來,隨便收拾一下再上路。

那些驚恐的尖叫聲時時刻刻縈繞在普森耳畔。

巷戰一直進行下去,經過了四個小時的鏖戰,他們又奪下了兩條主要街道,距離收複全城還有一半。

太輝的駐軍可謂拚死抵抗,毫不退讓,每一寸土地的爭奪都是拿血換回來的。

在城市的中心區域,雙方反覆爭奪,圍著中央廣場的空地,打的異常火熱。

太輝軍隊人數少,卻占據了有利地形,加上精心經營過的防禦工事,讓普森這個營付出了慘重代價。

越來越多的民眾撤離了戰場,也有很多人龜縮在家中等待外麵戰火的終結。

就在中央廣場上,爭執不休。交戰雙方打到了臨近正午。

普森還在聽著前方的回報,而被選定為臨時指揮部的小房子外,一名高級軍官踹開了房門。

這位軍官揚起馬鞭,氣哼哼的厲聲質問:“你們營長呢!給我過來!”

普森戴上帽子整理下軍裝,跑過去給這位軍官敬禮。

軍官憤怒的吼道:“你們怎麼回事啊?其他部隊已經挺進了,隻有你們營還在原地,就這麼一座小城,這麼難打嗎?”

“報告長官,我們還在進行巷戰,敵方的防禦比預想的更加堅固。”

“炮!用炮轟!我需要你們在一個小時內結束戰鬥,然後用最快速度跟上大部隊。”

“可是長官,還有這裡還有平民,貿然使用……”

“閉嘴!”高級軍官把馬鞭放在了普森臉上,“我的命令不想重複第二遍,我想你應該聽清楚了,現在,執行命令吧。如果你們營冇有按照預定時間跟上攻勢,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普森再度敬禮,他直麵這位軍官:“長官,請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的兄弟們一定會……”

“夠了!”

高級軍官喝製住了普森,他威嚴的說道:“營長,你現在被撤職了,副營長在哪?”

普森的一個副官緊接著回答:“去了前線。”

高級軍官推開了普森,他走到了臨時指揮所的正中心泰然的宣佈:“現在這裡暫時歸我指揮,通知炮兵部隊,全力轟炸。”

房間裡的人不為所動。

這可惹火了氣勢洶洶的高級軍官,他半代威脅的說:“你們清楚不執行命令的後果吧?”

他說了這話,傳令兵才行動起來。

旗手沿途打著旗語,像古代的狼煙一樣,精準的把命令傳遞給了後方的炮兵部隊,而在中心廣場鏖戰中的士兵們接到了命令,如潮水般後撤。

當聽到天上炮彈飛過的聲音時,普森的心涼了半截。

新兵推開了指揮所的門,他擦著臉上的泥濘,大聲叫嚷:“隊長!怎麼回事啊!為什麼要我們撤下來?”

普森一把拉住了新兵,他搖了搖頭。

新兵也發現了,指揮所中的情況不太對勁。

等這個營的副營長進來時,普森按著副營長的肩膀淒涼的說:“從現在起,你是營長了。”

然後,普森帶著新兵出了指揮所。

那位高級軍官冷冷的說:“婆婆媽媽的窩囊廢,這種人怎麼做的營長?”

就這個時候,曾經是普森副官的傢夥怨毒的發表意見:“他根本不配做營長,放棄炮擊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隻那些平民的命是命,我們戰士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還有幾個人隨聲附和,其中就有副營長,他們訴說了很多普森如同暴君一樣的行為,痛斥了對指揮上的種種不滿。

還有人說普森隻當了一個月的營長,根本就不合格。

高級軍官讚許又滿足的看著這些倒向了自己的軍官們。

炮彈壯觀的劃過天際,一顆接著一顆的爆炸,無數的碎磚瓦礫齊飛,人們的慘叫和求饒此起彼伏。

等炮彈如雨點般落下時,任何其他的聲音都被暫時塵封。

普森帶著新兵一步步走向了轟炸區,路上等待下一步指示的士兵,各有各的不同。

他們中有不解,有崇敬,也有怨恨,因為普森的命令,很多士兵死在了巷戰當中。

在愈發接近轟炸區後,人的耳朵終於承受不住了,這裡距離太近,已經冇有士兵了,隻剩下普森和新兵兩個。

他們親眼看到,一個女人抱著兩個孩子衝出了煙霧,還冇等慶幸,一發炮彈便將女子三人炸了個乾乾淨淨。

轟炸在半個小時後結束,全營突破了小城,清掃著殘餘。

冇有人再管普森這個人,他也不需要再去指揮任何人,他就和新兵兩個,如逛商店一樣在破碎的城市中閒逛。

到處是觸目驚心的景象。

在炮火中倖存下來的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為能夠活下來而感到慶幸。有人懷抱著自己親人的屍首無助的哀嚎,有人在房子的廢墟中苦苦搜尋,有人頹然的坐在一旁眼神迷離。

普森走到城市中央時,看到了營裡的士兵處置俘虜,由於是一場快速攻勢,冇有留俘虜的必要,投降的太輝士兵排著隊跪在地上,一顆顆子彈穿透了他們的頭顱。

勝利的一方把憤怒發泄到失敗一方的頭上,嘲諷謾罵和暴打,即使經受了這樣的侮辱,投降的人還是會求饒,而迎接他們的一定是一顆早已就位的子彈。

走過了中心廣場,後方是整齊的槍斃,前方纔是真正的煉獄。

這裡的民眾冇來得及撤離,很多人用各種怪異的姿勢,和倒下的房屋混合在一起。

一個男人用力拉著女人的手臂,想著把自己的愛人從廢墟中解救出來。

有一個孩子對著普森丟石頭,等普森看向他的那一刻,孩子飛快的跑冇影了。

在左邊,是抱著膝蓋哭泣的花季少女,在右邊,是摟著親人屍骨的中年男人。

倖存者從幾歲到幾十歲,死者從幾十歲到幾歲。

再向前走了冇多遠,普森停在了一處建築廢墟前麵,他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還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地方,比如那個冇有隨其他地道倒塌的牆麵,孤單的立著。

這一刻,普森忘記了很多東西,比如,這場戰爭究竟是怎麼打起來的?

在模糊的記憶裡,依稀記得好像是某個國家的國王被殺掉了,又好像是其他什麼原因。

普森越想越想不起來,他索性不去想這些了。

他對著那些仇恨他的眼睛,來自大樂普通平民的眼睛。

春季攻勢取得了輝煌的成績,等太輝反應過來後,也是迅速收縮兵力,在一個開闊的平原地帶,春季攻勢被徹底抵擋。

而這個戰果,加急送給了聯軍的兩位國王陛下。

太輝軍和聯軍的主力在平原地帶正麵交鋒。

今天聯軍推進幾百米,明天太輝軍反推幾百米,任何人都知道,這次的主力對決,對這場戰爭的走向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普森因為冇有服從命令接受了處罰,他原本是要上軍事法庭的,因為有一些戰功加上背景,最後被調離到了後方,看管倉庫。

有人說這是因禍得福,大家都知道,看倉庫可是一件美差,又有油水,又冇有危險,不用在槍林彈雨中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