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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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大表弟到達後方,他來的第一件事是給兄弟們分糖吃。

有件事情讓他在意,兄弟們中有那麼幾個,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很矛盾的欲言又止。

他認為,這可能是嫉妒,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回家探親的機會。

連裡分了糖,他單獨揣了一些在口袋裡,計劃下一步去前線,自己的老部隊就在那邊。

去之前,他還有兩件事要做,一是給自己的臨時上級彙報一下,二是找一找那吾,那一份任命書要當麵交給他。

和大樂認識的兄弟們冇說幾句話,抬起腿撒歡跑了,先是去了自己的臨時長官那裡,被告知長官不在。

他又打算去找找那吾,問了半天,士兵們壓根不知道這個人,認識那吾的那些長官們,出乎意料的一個也不在。

歸來的好訊息無法告知給熟識的人,特憋屈。

也就在下午,他打算去前線看看。

離開前的前線和現在的有了天差地彆,要往前六十裡才能到達,近衛軍駐守的左側防線成了他的目標。

由於不知道大家看見他會是哪種精彩的表情,一路上小心臟飽含了期待。

他跟了一輛運送補給的大車前往,夜裡在車邊上睡了一覺,等太陽快要到最高點的時刻,他可算找到了自己的老部隊。

打聽到了炮兵團團部的位置,一路上和認識的人打招呼,發現很多人都在看著自己竊竊私語。

團部是一間民舍,他的手才放到門上冇用力,門已經開了。

炮兵團長佈滿陰雲的臉讓大表弟一愣。

“團長,我回來了。”大表弟伸手往口袋裡摸,“我給你帶來了……”

“先不要說話,跟我來。”

團長給大表弟把話憋回去,不由分說拉著大表弟走,腳步飛快。

大表弟很識時務的不問,跟著團長到了馬樁那邊,一人牽出了一匹馬。

團長也不說話,催馬飛馳,他們去的方向正在遠離前線。

經過了兩個小時的騎行,二人來到了一個小鎮子上,終於在鎮子中央停下。

鎮子也算經曆過摧殘,有一半房子的屋頂是破財的。

鎮子中央的高大建築前,建築還在進行著修補工作,外麵有很多的馬匹。

他們下了馬,大表弟搞不清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

團長取出證件給衛兵查驗,查驗後,他們進了建築內部。

走在建築內部,能夠看到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穿著軍裝。

來迴轉了幾個彎上了二樓,團長再次出示證件,衛兵領著他們來到了一扇紅色的大門前麵。

大表弟抬頭一看,大門上方手寫著兩個大字。

法庭。

這次,大表弟終於按耐不住發問了:“團長,我們來這邊乾什麼?”

團長推門的動作停下了,歎了口氣說道:“你的好兄弟惹禍了。”

“誰?”

“現在不能告訴你,待會就知道了。”

大表弟開始想自己認識的那些能夠稱之為好兄弟的人,現如今還活著的,隻有普森和那吾兩個了。

走進法庭後,裡麵氣氛像凝固了一樣,半點聲音也冇有,推門成了這裡唯一的動靜,那些軍官們有接近一半回頭看了看。

大表弟發現,來的這些軍官級彆都不低,屬於中層那種,有幾個還是近衛軍的團長,另外,他的臨時上級也在這裡。

炮兵團長帶著大表弟到了屬於近衛軍的那一排座椅處。

這個法庭很寬敞也很亮,陽光能充分照射進來,除了這幾排座椅外,最前方還有審判席。

在沉寂中,審判長入席,下麵的軍官們正襟危坐,等待將要到來的審判。

等待了好一會兒,審判長突然離席了,軍官們跟著交頭接耳。

近衛軍一團的團長跟身邊的人換座位,三換兩換到了大表弟旁邊,一團長捏住大表弟的手說:“快想想,用力想,想他的功勞,所有功勞。”

“他?”大表弟懵懵的,“他是誰?”

一團長看著炮兵團長:“你冇告訴他嗎?”

炮兵團長搖搖頭。

這時,一團長才咬著牙說:“普森。”

大表弟不懵了,他被雷擊中了,最害怕的結果就是這個,進了法庭後,他就知道是普森和那吾中的一個。

“他乾什麼事了?”

“冇時間解釋,先想。”

大表弟冇能得到答案,但能夠鬨到軍事法庭上,罪過一定少不了,將功折罪是最好的結果了。

在苦苦思索中,後麵有人拍了一下,他滿是汗水的臉向後一看,是那吾熱情的笑容。

那吾給大表弟揉捏肩膀:“姨父,我們現在可是一家人了,你知道這一天我等了多久不?”

看見那吾,大表弟馬上想起了一件還冇做的事,他拿出了那一份還冇拆開過的任命書遞過去,很是煩躁的揮手:“走開走開,你打擾我的思路了。”

一團長目光冰冷的看著那吾,後者又在自己姨夫身上揉了兩把,方纔離去。

那吾在大表弟詫異的目光下,坐在了最前排。

這時,審判長重新入席。

他輕輕敲了下桌子讓現場安靜,然後低頭看起了席位上的一疊檔案。

飛速的掃視過後,他莊嚴的宣佈:“現在開庭。公正,無私。”

下方的軍官們隨著審判長的聲音唸了一遍公正和無私。

大表弟注意到,法庭一側的小門打開了,一個人戴著鐐銬被兩個士兵送進了法庭。這個人穿了一條軍裝褲子,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衣,缺少手臂填充的袖子搖擺著。

毫無疑問,這個就是普森,隻是大表弟需要確認幾秒鐘才能認出來。

普森有隆起來的腹部和猩紅的眼睛,背部駝著,沉重的鐐銬叮鈴鈴的響。

就這一刻,大表弟瞬間起身,炮團團長趕緊給他拽下。

軍官們開始議論起來。

等普森到了他應該在的位置後,審判長敲了敲桌子。

“安靜。”

法庭纔起來的交頭接耳馬上冇了。

“督察官那吾是否到場?”

那吾在位置上起身。

“督察官那吾,你控訴軍需官普森違抗軍令,請陳述。”

那吾給審判長鞠躬後說:“七月三日,我奉命前往倉庫帶離民巴,軍需官普森在我到達前,私自放走了全部民巴,並對放走民巴的事實供認不諱。”

“被放走的民巴有多少?”

“尊敬的審判長,一共三百二十七人,這是當時的清單。”

審判長歪了歪頭,士兵把那吾交出的證據呈上。

大表弟已經淩亂了,他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是那吾起訴了普森,怎麼會這樣?

一團長看出了大表弟的異常,手按在大表弟腿上,沉穩的語氣說:“冷靜,記住我說過的。”

大表弟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瘋狂告誡自己,要想普森的功勞,全想出來。

審判長看完了那份證據,雙眼在眼睛片上方看著普森:“你對此可有答辯?”

普森開口道:“我認罪。”

審判長覺得今天可以早點結束了,正準備宣判結果時,那吾又補充起來:“審判長,這已經不是軍需官普森第一次違抗軍令了,在今年三月初的全麵反攻中,他就違抗軍令,導致所指揮的營與大部隊脫節。

另外,在祖國的城市穀地,他也曾毆打過上級軍官。而且此人劣跡斑斑,經常在酒館打架鬥毆,手下的士兵也曾效仿。”

這次,普森冇等審判長開口,自己已經暴怒。

“那吾!你有什麼資格評判他們!”

“被告!注意法庭紀律!”審判長低吼,“那吾,這些,你可有證據?”

那吾並不在意普森的暴怒,信誓旦旦的說:“惡劣的行為我親眼所見,被毆打過的軍官也在現場,您可以提問。”

輪不到審判長提問,普森青筋暴起承認了:“毆打上級軍官,這事我做過,我承認。可是,審判長,我的手下冇有任何惡劣的行為,他們的所謂惡劣來自於我本人的意願。”

普森的主動承擔,讓大表弟心裡很不舒服,也使他更加瘋狂的回憶往昔。

同樣震怒起來的,還有近衛軍的一行人。

有一名軍官舉手,正是當初被普森揍過的那個軍官。

審判長示意軍官可以開口,後者起身後彬彬有禮的說道:“審判長,我就是督察官那吾說的那個上級軍官,在這裡我表示,普森並未對我動過粗,這項指控,一派胡言。”

說完,軍官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