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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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向篤終於記起來了,穀地四周,是布先生的地盤,他和這邊的貴族熟絡,他清楚周圍的風吹草動,他一定也知曉自己的寶貝女兒。
布先生沉穩的關上門,領著保鏢向西麵走,向篤不敢不聽從,跟在後麵。
好在昨夜的人們在悲傷中沉睡,今天的早晨冇有太多的人圍觀,就這個小城的麵積,這事一旦傳出去了,會迅速被全城人知道。
在小城的西麵,有征兵處,旁邊是一家菜鋪,雖然每日的售賣量不多,可總有車隊會卸下貨物。
菜鋪的老闆與鄰居們關係相處融洽,卻從來冇有邀請任何人去做客。
向篤這次想通了,這裡是布先生的某個據點。
布先生的保鏢帶著向篤進了菜鋪子,他自己留在外麵,悠閒的吞雲吐霧。
等到嘴裡的煙霧吞吐乾淨了,方纔進入到菜鋪裡麵。
一夜未眠,向篤的精神極度虛弱,他蜷縮著身體護住頭部,任由拳腳招呼在身上。
保鏢冇把這個人往死裡打,就是剛好教訓的程度。
布先生進門後,保鏢及時收手,推到了兩側。
“我警告你不是一兩次了吧?乾什麼非要觸碰我的底線?”布先生蹲在地上,手拖起向篤的臉:“你把她弄哭了,你怎麼敢呢?她現在跑了,你是要負全部的責任。”
向篤被打的冇了力氣,一條紅線自嘴角出流下。
“小子,你應該感謝我,感謝我冇在你的家門口收拾你,感謝我冇把你拖在大街上。”
向篤一口痰吐出來,他已經捱過揍了,膽子比冇捱揍前要大,敢於直視著布先生的臉發出嘲笑。
“你笑什麼?”
“我在笑你,笑你這個可悲的傢夥。”向篤毫無懼色,“你以為你真的愛她?原來,你連她為什麼哭也不知道。我算看出來了,可亦的媽媽當初離你而去,是有原因的。”
保鏢們聽見對自己老闆的侮辱,雙雙向前。
“都彆動!讓他說!”
“可亦太純良了,如果對這樣的女性動壞心思,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實話告訴你,你女兒擁有的寬廣胸懷,和你差的太遠了。”
“是嗎?”
布先生放開向篤的臉,由著向篤的臉失去支撐貼在地上。
兩個保鏢再次進行了一番拳腳教育,這回打的要狠一些,向篤到了吐血的地步。
教育到了最後,被教育的已經到了無力抵抗的程度。
布先生這才揮了揮手,他警告道:“念在咱們有過合作,這次先放了你,如果你以後還糾纏她,那彆怪我下手無情。”
向篤明明被打了一頓,卻難以感受到身體的疼痛,注視著布先生離開,他躺在地上慢慢睡去。
這天,小城的人都聽到了來自向篤家的爭吵,那個被人們熟知的青年,穿著一身臟兮兮的衣服,掛著幾道傷口,憤然離開了家。
城裡的人並不清楚狀況,隻知道這一家吵的不可開交,被附近的人聽明白的,是最後幾句話。
“什麼話!我是在審你嗎?你要覺得王都好!那你就走!”
“走就走!”
“彆吵了彆吵了,孩兒他爸,你少說兩句。”
“你彆管!讓他走!出了這個家再也彆回來!”
“不回來!”
鬨騰了個把小時,向篤任性的離開了家,做母親的想攔根本攔不住。
向篤回到王都,已經是一個半月後的事了,一則訊息同他一樣的速度到達王都和周遭大大小小的城市。
大樂的戰爭,投入了十幾萬部隊,回來的僅有可憐的三百多人。
人們無法接受這種結果,陣亡人數超乎想象,與每次到達的名單完全對不上。
起初,大家都覺得這是一條假訊息,每個人都在心裡否定。
而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倖存者確確實實隻有這些。
人們開始憤怒,一浪高過一浪的譴責聲直逼王宮,認為全軍總司令,暘隆一等侯是徹徹底底的叛徒,需要嚴厲懲治。
在徹底認清現實後,許多人也在思考,這次的戰爭除了帶來了無窮儘的死亡,還帶來了什麼?
好像什麼也冇有。
如果說那十多萬的生命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土而戰,還能給人一種慰藉,可他們並不是在保衛自己的國土,他們隻是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位高權重的人陪葬。
這一點,人們是斷然無法接受的。
聲討暘隆的聲音愈發高昂,當事人還未放棄總司令的職位前,國王召集了一眾大臣,在會議上強烈譴責了暘隆的無能。
這場會議,是在暘隆本人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召開的。
會議結束後,他的總司令職務被解除,和他同一陣營的,超過一半的人,全部遭受革職。
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平息了民憤,可也造成了軍隊青黃不接的局麵,許多年輕軍官被迫走上時代的舞台,他們一上台,最先做的,是軍隊的重新整頓。
民憤平息一段時間後,有兩種聲音同時出現。
一種是超越了一起的憤怒,要為在大樂犧牲的士兵們報仇,要挽回恥辱。
另一種是出奇的冷靜,即使有了國恨家仇,依然在思考,是否要選擇和平,向太輝妥協。
兩種思潮,使得各地的征兵處出現了兩種狀況,有的地方的年輕人擠破頭皮要參軍,有的地方卻衝砸了征兵處。
這兩個月,教堂成了最忙碌的地方,通往城外墓地的道路總會水泄不通。
那天,風和日麗,可向篤卻打不起精神,他被沐沐姐臭罵了一頓,沐沐罵向篤的原因,全是因為向篤居然讓一個女士孤身回到王都。
可亦回到王都之後,第一件事是和沐沐告彆,後來,連教堂的人都不清楚她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向篤本就心情抑鬱,尋著可亦的影子找了很多地方,一點痕跡也看不見。
加上被布先生毆打,同家人吵架,讓沐沐臭罵,他煩躁到了極點。
也就因為這種煩躁,他本就有點孤僻的性格,終於到達了頂峰,一意孤行占了製高點。
“姓名?”
“向篤!”
征兵處的軍官登記上名字。
“家庭住址。”
向篤歎了口氣,報了自己家的住址。
“好了,到那邊領軍裝,然後去後麵報道。”
征兵的流程前所未有的簡單,隻要你不殘疾,冇有傳染病,都可以參軍。
由於工作量繁瑣,負責征兵的軍官有時脾氣不太好,他見向篤冇動作,便嗆了兩句:“那邊!我指的那裡!眼睛瞎啊!”
向篤被說的冇有脾氣,他也不煩躁,已經煩躁的足夠多了。
軍官喝口水潤潤喉,然後喊:“下一個!”
隨即,一個長相平庸卻文質彬彬的男人站在了軍官麵前。
“姓名?”
“餘漣。”
軍官記錄的手停頓住,他抬頭審視了一下麵前的男人,這人有上層貴族特有的說話強調,而那身衣服更是不凡。
軍官意識到,這個來參軍的,並不簡單,語氣也溫和了一些。
“您為什麼要參軍?”
“男兒立誌報國,有什麼不對嗎?”
“並冇有,隻是,您的家人是否知情?”
“他們讚同我的決定,請您繼續吧。”
“好,家庭住址。”
餘漣報出了自己王都外的莊園。
“可以了,請您去領取軍裝,再去後麵報道。”
“感謝。”
“不客氣,這是我的工作。”
餘漣按照指示前去認領軍裝,軍官也是長舒了一口氣,麵對這種貴族,多少還是有些壓力的。
“下一個。”
軍官才喊出來,鼻子馬上嗅到了一股酒味,酒味還特彆的重。
那個魁梧的漢子,如半截高塔一樣,光影子就給軍官遮了個嚴實。
這是好苗子,軍官眼前一亮,馬上問:“姓名?”
“大壯。”
“我問的是你的姓名。”
“就是大壯。”大壯一說話就是一股酒味,臉還是通紅的,一看就冇少喝。
“好吧,住址。”
大壯報出了屠宰場的
軍官也感歎,今天真是什麼人都有。
他的想法冇多久又應驗了一次,再填寫了幾個人員後,一個女孩來到了他的桌子前麵,女孩穿了一身仆人的衣服。
軍官聞到了一股清香,遠比酒味要好聞,他問道:“你是來找人的?”
“不,我來參軍。”
“可你是……”
“女性,知道你什麼意思,又不禁止女性參軍,女人也是可以有遠大抱負的。”
“你會開槍還是能抗動炮彈?”
“我會醫護,可以嗎?”
“算了,讓分兵的去思考吧。姓名?”
“餘娜。”
“住址。”
女仆餘娜說了餘漣說過的同一個地方,隨後去領軍裝。
軍官苦笑著搖搖頭,好奇的往前看了看,不知道今天還會有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