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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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動靜聽不見?”

軍官下意識看一下房間裡麵,揪著普森衝下樓梯。

普森在整理自己的行裝,煩躁地一縮身子逃出去,他直麵軍官的眼睛:“再揪我的衣服,我打死你。”

他撞開軍官搶先一步衝出大門,街道上各家窗戶開著,從裡麵伸出無數腦袋對著天空驚慌失措。

無數驚呼聲音中不時有神明和懲罰之類的詞彙。

普森以為自己身處於黑夜當中,四周陰沉沉的。

他再抬頭,整個天空濃煙滾滾,空氣充滿了煙味,吸一口進入都會咳嗽。

唯一能夠照亮的光是居民高高舉起的火把和遙遠之處占據半邊天的紅光。

某位將軍騎著馬帶領隨從打此經過,指著地上兩個人發話:“你們是近衛步槍團的吧?趕緊過去集合!”

普森聽後轉頭,回到院子裡牽來一匹馬,二話不說催馬就走,另一個軍官冇趕上去,氣的直跺腳。

馬在街上壓根跑不起來,數不清的居民抬頭看,一個個臉上是恐懼驚慌和好奇。

人人都在咳嗽,人人都在奔走相告,甚至會有人對著奇異的天空跪拜。

天空被整個分割成了三部分,一麵紅一麵黑一麵藍。

普森的馬經受過訓練,除非有人指揮,否則會撞翻一切,包括街道上的小小貨攤。

又一聲沉悶的爆炸聲。

普森勒住馬,這匹馬刹住蹄子原地踏步嘶鳴,他遙望遠方,聽得清楚這絕對是爆炸。

有人不清楚,那些跪拜的人更加虔誠起來,賣力地跪拜,以為這是神明的聲音。

他們的舉動吸引了更多的人加入這場朝聖之路,從眾心理的影響下,所有人都在堅信他們正在遭受神明的懲戒。

普森很鄙夷這群人,繼續往集合地跑。

一股熱浪撲麵而來,馬受驚高高揚起,他一邊安撫住一邊四下尋找。

接近爆炸的位置時,煙塵多到已經看不清楚道路,他不能再騎馬了,一個不小心會撞到行人。

他看著幾米外,那邊的煙霧完全成了一個屏障。

猛然間一個冒失鬼和冒失馬破開煙霧疾馳而出,閃避不及撞在普森這一人一馬上麵,一撞之下天昏地暗。

普森整個人飛出去掀翻在地上。

屏障內又連續飛出來成片的人,嘩嘩啦啦的互相推搡擠壓踩踏。

衝出來的不光有人還有馬,馬匹瞪著大眼睛不管不顧,向著它們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猛衝猛打。

場麵混亂到不可收拾。

大表弟同樣不好受,當他衝進內部後就被洶湧的人潮擠在中間,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控製住受驚的馬。

然後,他也稀裡糊塗跟著隊伍往外跑,還逐漸跑到了最前麵去,接下來迎麵撞上了普森。

好在羅米太公指揮著衛隊介入,這才得以有序撤離,儘管如此,依舊滿地狼藉,橫七豎八躺著的不光雜物還有人。

負責城內治安的治安官匆匆趕來,和羅米一起製定撲滅計劃,他們站在建築高處的地方眼看著下麵的一舉一動。

“怎麼會爆炸呢?為什麼爆炸?這可怎麼辦?找到問題後我一定槍斃了他!”

某個治安官不停抱怨。

“閉嘴!”

羅米使勁拍桌子,瞪著那個治安官說:“現在要想辦法滅火!冇主意就閉嘴,一邊呆著去!”

那人閉嘴了,臉上還是憤怒。

羅米也不再搭理他,又看向另一個一直盯著王都規劃圖的治安官。

這位治安官打定了主意,用筆在圖上畫了一個圓。

隨後把筆一丟說道:“按我畫的這條線來,線上的所有建築和樹木全部推倒。”

一直抱怨的治安官開口反駁:“我們在做了,都是木頭做的房子,非常堅固,短時間根本推不倒,你當砍樹呢?”

“你閉嘴!”羅米又吼了一嗓子,看向另一個示意接著說下去。

那位便接著說了:“參與房屋建造的所有木匠通通找來,讓士兵配合他們炸掉承重結構,不行就拿炮轟。但是,羅米太公,這需要時間,我們必須想儘一切辦法阻止火勢蔓延。”

羅米太公聽後一刻揪過來一個將軍:“你聽到了?拿著圖去辦。”

將軍領命離開。

這個走了,又一個將軍被拎過來,又是一串命令:“在每個街口建立封鎖線,組織人進入救援,能救一個是一個。”

這個將軍望著鋪天蓋地的火焰有些腿軟,這要是進去了不知道還要犧牲多少人。

他的憂慮被羅米看在眼裡,老太公沙啞著嗓子怒吼:“快去!”

吼完這一聲,老太公也疲軟了,癱坐在一邊不知道想些什麼。

時間推移,每個人都在力所能及做些自己的事。

封鎖線已經建立,數不清的房子冇被改造成了臨時醫院,燒傷的砸傷的甚至肺部感染咳嗽不止的病人或抬或扛著送進去。

醫院裡人滿為患,許多傷勢醫生也無能為力,隻能選擇截肢或弄到一邊放棄。

尤其肺部感染的,更是束手無策。

爆炸聲此起彼伏,幾個人進去,幾個人出來,隨後爆炸,再然後一群人清掃房屋留出空地。

一隊又一隊士兵用浸濕了的布匹捂住口鼻衝進那濃煙當中。

普森清醒過來後檢查著身上,幸好他隻有比較輕微的劃傷,他對著還昏迷著的大表弟踹了兩腳,纔有時間思考一下如今的處境。

處境非常不妙,他置身於黑色的烏雲裡麵,熱浪灼燒著皮膚,一片灰濛濛的,分不清楚方向。

他跑過去看了看自己騎的馬,馬已經完了,瞪著大眼珠子口吐白沫。

他又厭惡地過去對著大表弟踹,後者被踹了幾腳仍然冇有甦醒的跡象。

死了吧?

普森心想,過去擦乾淨大表弟臉上的灰塵,探了探脖頸處,人還活著。

人活著,普森又想踹幾腳,最後忍住了,他把大表弟扛上肩頭,朝著馬倒下的相反方向走去。

他冇走幾步被絆倒在地,氣呼呼地起來後發現絆倒他的是一個已經冇了生氣的人,應該是被踩踏致死的,身上的傷勢令人頭皮發麻。

有好多人都是這樣離世的,在普森能看到極限距離內就有好些個。

他不再管這些了,也冇有再次扛起大表弟,而是拖著大表弟的兩條腿,拉車一樣拉著走。

大表弟躺著,在地上滑得沙沙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