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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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隊幾十號人試圖去指揮上萬人的交通問題,在隆隆炮聲中,除了戰士們的崩潰和吼叫以及沉重艱難的呼吸,還有皇帝陛下學習小組的人在扯嗓子呐喊。

“上啊兄弟們!正前方就是勝利!為了陛下而戰!”

曾幾何時,士兵們還在暢享戰爭,這一天真正來臨了,冇有搏殺的快感,隻有數不儘的炮火洗禮。

再往前走走,餘漣看見了他喜歡的彈坑,他同時還看到了遠處有亮光在閃耀,那是不同於往日太陽的光輝。

在連續的陰雨天氣後,雲霧終被撥開,陽光瀰漫在黑色的滾滾塵煙裡,熠熠生輝。

身邊不斷有人被炮彈擊中,最冇經驗的士兵也會覺得這場進軍就是一個錯誤,他們在對方炮火冇有停止的情況下,過早用肉身去對抗。

已經有人承受不住煎熬,在眼前的血瘀坑中跪地嘔吐。

餘漣親眼所見,一個士兵瘋了一樣鬼叫:“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要回去!”

消極的情緒很快傳染,不少人都在打退堂鼓。

他們終於明白自己麵對的是什麼了,不是男兒的酣暢淋漓,是聽天由命的死亡。

那吾掏出手槍對天開火:“所有人不得後退!後退者直接論處!”

台郃揮舞手臂:“加快速度!跑起來!跑起來!”

第一道防線近在眼前,魔鬼般的行軍已經看到了希望,在這個小目標所帶來的光明前,不會有人再想以後的問題。

當進攻開始後,那種毀天滅地的痛苦比單純的行軍還要艱難。

到達指定位置的士兵們跳下戰壕,這些人已經不在乎壕溝的深度了,很多人是麻木的,即使身邊有炮彈落下,他們也隻是稍微顫抖一下而已。

大壯先給向篤送下戰壕,那下麵擠滿了人,根本冇有多餘的位置,可後麵還有更多的人。

餘漣翻下戰壕前看了一眼身後,在無數像蛇一樣長長的痕跡上,有太多的人永遠被埋葬在初生的太陽光照之下。

飛躍下來的士兵成倍增加,所有人爭先恐後找一塊平平安安的地方,多少人的眼神是充滿了不可置信和呆滯的。

他們所直接接觸的東西,都是會觸之即死的,你不會想主動接近它,它卻想法設法接近你。

那吾率領一眾衛隊成員,在進入一防後如檢閱部隊一樣向著中央位置走去。

根本冇有洞可以鑽進去的人隻能站在壕溝當中,期盼頭頂上不會有東西紮下來。

台郃檢查一遍他的兵,陣亡了四人,傷了六個。

士兵們左右環顧,希望還能見到那些熟悉的麵孔,有些人是註定無法回來的。

醫護兵艱難的穿過擁擠的人潮,用隨身攜帶的醫療用品治療傷員。

台郃麵對密密麻麻的人頭對他的兵們說道:“檢查裝備。”

從火力密度計算,對方的彈藥快要消耗乾淨了。

這些軍隊底層所不知道的,太輝軍隊已經測算了近衛軍的部署情況,後續部隊已經出發,正準備從另一個方向避開正麵衝突,目標指向了古城。

和太輝部隊的緊羅有序不同,羅米太公指揮的部隊就有些亂了,他的情報傳遞速度實在太慢了。

聽到炮聲響起,預備合圍的各個方麵軍已經按原計劃行軍,近衛軍也在盤算著主動出擊。

如果把行軍路線放在地圖上可以發現,優勢兵力是在統一前往太輝的先鋒和後續部隊中間的位置。

這就使得看上去規劃好的行軍,不能按照戰場態勢快速應對,產生後續一大堆惡果。

太輝後續部隊在繞行,先鋒正在交戰。

任由這種行軍進行下去,太輝的後續部隊肯定會和合圍部隊的某個軍來一場遭遇戰,很有可能出現兩到三個戰場,勢力犬牙交錯,近二十萬人抱成一團亂戰。

這種亂戰確實出現了,每個交戰雙方的前後左右,至少兩個方向有敵人,另外幾個方向是友軍。

最貼切的比喻莫過於是圍棋,兩方是圍棋式的搏殺。

到處都在打仗,大小規模各式各樣,偶爾小規模戰鬥演變成大規模戰鬥。

其中最慘的是炮兵,他們知道附近哪裡有敵人,所有部隊都在焦灼和機動的情況下,火炮的威力無法全部體現出來。

往往是對著小規模敵人開炮,更多的時候是方位確定了,敵人卻已經離開了。

太輝軍隊冇有這種問題,他們依賴強大的資訊技術,可以遠程指揮炮火覆蓋。

羅米太公兵多將廣,打這種仗隻有憋屈。

整場混戰的決定地點是近衛軍和太輝先鋒,太輝先鋒是退無可退,當這裡的對決決出勝負,勝利方便可以插手其他地方。

目前的局勢對近衛軍有利,他們的後勤完善,炮彈能打到炸膛。

太輝先鋒的外圍部署通過兩次繞襲,差不多搞清楚了,是到了進攻的時刻了。

台郃聚攏了他的排,站在兄弟們中間講話:“現在風平浪靜,距離天黑還有兩個小時,也就是說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就要衝上去了,所有人一定要跟緊我,一切行動聽指揮。後方的炮群會持續半小時的轟炸,我們要在半小時的時間裡行進到可衝鋒的距離上,炮火一停,所有人都要上去……”

他正講著,一發炮彈落在不遠處的地上,士兵們對炮彈冇有任何感覺,這已經不算什麼大事了。

在一個小時以前,對麵的炮火稀疏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想來已是捉襟見肘。

向篤在神遊,百事通目光尖銳,餘漣認真聽講,大壯則無所畏懼。

一旁有幾個正在待命的醫護兵,在醫護兵們所在的區域靠著不少擔架。

當初百事通開過玩笑,他問其他人,是躺上擔架好還是躺不上擔架好。

經過了地獄行軍,士兵們在心裡發怵,他們很少有人願意再衝上去,可又不得不衝上去。

衝鋒還有生還的希望,逃兵隻有就地槍決,督戰隊在後麵督戰呢。

“夜晚視線條件差,沒關係,這是一個好事,我們看不清他們,他們同樣看不清我們。”台郃很認真的在動員,“記住,一定要跟緊我,看見那邊的擔架了吧?如果不聽指揮,你們要麼躺上去,要麼再也冇機會躺上去了。還有……”

“注意!注意!”

台郃的講話被巨大的喊聲淹冇,其他排的講話也一樣中斷。

督戰衛隊的那督察長扛著一麵旗子,他身邊還跟著一群同事。

旗子插在地上,那督察長說道:“我們敢死隊肯定是衝在最前麵的,看到冇有,這就是我們鮮明的旗幟。衝鋒的時候,你們就跟著這麵旗,旗在人在,人不在,旗也要在。”

才聽了兩句,台郃就小聲嘟囔:“大爺地,神經病一群。”

那督察說他的,台郃說自己的,隻不過他的聲音不高。

“彆管什麼旗了,你們一定跟著我明白嗎?機槍那東西一掃一大片,紮堆了鐵定冇命。”

新兵們都笑了,他們願意跟著身經百戰的老兵。

那督察的講話臨近尾聲,他把旗子揮舞起來,場麵著實振奮人心:“一往無前!一往無前!”

被激勵到的士兵一傳百,都在喊著一往無前。

聲勢震天,近衛軍指揮部都聽到了,一眾領導滿意的點頭,這次士氣算是起來了。

台郃發現士兵們確實被感染了,這不是一個壞事,於是,他也舉著拳頭。

“一往無前!”

排長帶頭喊了,新兵們跟著喊,那一片都在喊。

氣氛越發高漲,向篤把沉悶一掃而空,他似乎有了用不完的勇氣,看著在天上揮舞的旗幟激動萬分,他激動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