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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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基重和她的父親行走於街道上,風吹得一片淒涼,死寂的主街道上,有個流浪漢裹著單薄的大衣瑟瑟發抖。

“爸。”

少女扯了扯自己父親的衣袖,貝蒙也看向了那個流浪漢。

父女兩個懷著相同的目的去到流浪漢跟前,貝蒙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灰色的內襯。

這個人一身的奇怪味道,貝基聞著氣味說:“先生,您穿上吧,這邊太冷了。”

流浪漢連眼睛都冇抬起來,把厚實的外套蓋在頭頂上,隨後罩住頭頂的外套下吐出來沙啞的嗓音:“好心的姑娘,你為什麼還不跑?”

貝基冇說話,貝蒙則反問:“那您又為什麼還在這裡?”

“我昨天晚上纔到的,原以為我們的王都會有數不清的軍隊,可是我想錯了。朋友,快些離開吧,他們馬上要到了。”

“您是怎麼知道的?”

“我就是在那邊過來的,最多幾個小時,不會再多了。我的腿已經動不了了,跑不出去的。我聽說他們都是囚犯和海盜,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傢夥。”

貝蒙手指顫抖,他俯下身子問流浪漢:“您能為您所說的話負責嗎?”

“好心人,我可以發誓所言不假。”流浪漢按了下頭頂的外套,“我們的國王是個呆子,真慶幸,他要完蛋了。”

“您不應該如此議論陛下。”

“那我應該怎麼說?多虧了陛下的英明領導,使得國家才得以四分五裂,我們都要感謝偉大的陛下。是這樣說嗎?您在這個地方是什麼也不知道的,民眾早已經對國王失去了信任……”

“不要再說了!”

貝蒙憤怒的站起來,手握得很緊,貝基吃痛到麵部扭曲。

隨後,貝蒙轉身離去。

他的步伐很快,等走到一處街角處停下,蹲下抱住了自己的女兒。

“貝基,爸爸要去做一件大事,你快快回家,你要告訴你的媽媽,我同意她離開,讓她帶上你和普文一起走。”貝蒙的手在女兒背上撫摸著,“再帶上費先生,費先生勞苦功高,我們家不能虧待了他。還有就是,走快一些,一定要快一些,知道嗎?貝基,你都聽懂了?”

貝基點頭,她能感覺出來一些東西,於是說道:“爸爸,我都記住了,可是我們要在哪裡等您呢?”

貝蒙鬆開懷抱,多看了女兒一眼,而後笑著說:“你們儘管走,我會去找你們的。”

“請您發誓。”

“我發誓。”

少女獨自一人往家的方向跑去,她形單影隻,跑過了幾處配給站,繞過了一些街道上被人丟下的雜物,還和一些佈置簡陋防禦設施的人打了招呼。

有些配給站外的人排著長長的隊伍,這些人是在淩晨時就來到了。

貝蒙目送著女兒遠去,等那個小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方纔背道而馳,他需要把這個訊息告知給皇帝陛下。

衛隊隻有一百多人,城防兵的人數不足三百,雖說還有組織難民們建立的民兵,但絕無可能防守住數百年風雨的綿延城牆。

一個半小時以後,貝蒙站在了皇帝的寢宮之外,即使到瞭如今,有些規矩還是在照常運行著的。

可當他見到多少時日不曾見到過的皇帝時,著實傻了眼,那已經不像一個君王。

皇帝過分邋遢,如同一個鬱鬱不得誌的書生那樣躺在書桌之上,懸空的手裡握著半瓶酒,寢宮內一片酒香。

在書桌上跳下,皇帝陛下把酒放在一旁,他有淩亂的鬍鬚和消瘦的臂膀。

“貝蒙,有事說吧。”

“陛下?”貝蒙看著不真實的一切,“陛下何至於此啊?”

“如果您是專門來評判孤的衣品,還是不必說了。”

“陛下,他們快要到了。”

“有多少人?多久到達?您是從什麼地方得到訊息的?城防部隊的偵查兵是飯桶嗎?”

貝蒙無法回答,他一時之間迷茫的看著皇帝。

皇帝也在看貝蒙,而後狂笑:“行了,您的擔憂是正常的,孤並不怪罪。”

“可是陛下!”

“退下吧。”

“陛下?”

“貝蒙!退下!”

皇帝怒斥,強硬的驅逐貝蒙離開。

離開了王宮,貝蒙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他的抱著雙臂站在龐大宮殿的梁柱下,聽著裡裡外外的吵鬨。

似乎王宮還是以前的王宮,一切從未有過任何改變。

他行將就木的走著,一步三回頭,每一眼都是回眸著富麗堂皇的建築。

在王都南側城門處,難民早已經不見了,他們曾經像附骨蛆蟲一樣寄生在城牆之下,如今消散的無影無蹤。

偶爾還會有難民前來,這些後來的難民可以進入城內,如今王都缺乏人手。

“治安官,您看那裡。”

城防兵指著南方的大地上,那裡能看到很多的人正在運動。

治安官馬上拿起望遠鏡看過去,在被鏡筒拉進的距離上,一隊偵查兵後麵跟著許多難民,還有人推著板車。

城防兵詢問唯一的治安官:“需要上報衛隊嗎?”

“衛隊?”治安官輕笑,“這裡是我負責,一切由我說了算。是咱們的偵查兵回來了,不管是什麼訊息,應該我來告訴陛下。”

這位治安官最近很飄,是個人都知道這人負責整個城防,他也不止一次越級上報過了,把各種道聽途說的好訊息送呈給皇帝,隻為博君一笑。

難民離得還很遠,到城下用了一個小時之久。

當難民距離已經足夠近時,城牆上的不管是士兵還是民眾都很好奇。這群難民有百人,數量不算多,可他們是唯一推著板車來逃難的,板車蓋著麻布,鼓鼓囊囊的。

治安官問城下的偵察兵:“怎麼回事?讓你們去偵查敵情,你們怎麼帶這麼多人回來?”

城門前的偵查兵催著馬到了一輛板車旁,和幾個難民配合著掀開了麻布,一整車的麻袋暴露出來。

“是糧食。”偵察兵操著一口南方話,“長官,有很多糧食,讓他們進去吧,陛下會很高興的。”

整車的麻袋掀開,不知道有多少人紅了眼。

治安官看著那個偵察兵,這張臉很陌生,而那些難民也都是灰頭土臉的,都耷拉著腦袋。

“把麻袋打開。”

治安官居高臨下的命令。

偵察兵隨手拔出了刺刀,對著麻袋劃開一個口子,金黃色的麥粒流淌出來,在車下變成了一攤金色的積水。

當奪人的金色呈現後,偵察兵又說:“太輝人已經停下了,他們的糧食不夠,需要補給。治安官大人,我猜測還有五天他們才能趕到,您也是知道的,在我們這裡,他們是冇有根基的。”

糧食總不是假的,治安官揮了揮手:“可以,糧食充軍,這些人接受檢查後安排到城內參加勞作,開門。”

城門左右打開,偵察兵率領難民進城,當最後一個人進入後,城門緩緩閉合。

治安官走下城牆,他身後跟著幾名士兵。

逐漸接近難民後,治安官越看越覺得不對,這些人冇有一丁點難民的樣子,每個人帶著一股殺氣和蠻橫。

治安官來不及大喊,為首的偵察兵迅速抬起一把手槍,一槍打在了治安官的眉心處,風光無兩的治安官爆頭倒地。

難民們行動迅速,有人在身上拔出手槍,有人去掀板車上的麻布。

城牆處,難民和反應不及的城防兵們打開了花,迅速搶占了城門位置。

這邊槍聲一響,小半個王都都能聽得見。

紅色信號彈直入天際,蟄伏在南麵的贖罪軍先鋒部隊撲向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