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入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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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軍們斬獲頗豐,他們強行闖入了一家豪宅,蒐羅了各種有價值之物,槍決了一個老頭,順便放了一把火。

此等豐功偉績,世間罕見。

貝基哭夠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要馬上回去,可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這裡願意對她伸出援手的熟人朋友們本就不多,且多數已經逃離了,距離最近的勍惟太公置身於火海當中。

渾身黝黑的少女重新翻過圍牆,她站在火焰前麵,整個眼睛倒映著明亮的火焰。

一處屋脊砰然倒塌,癱倒的餘波下是飛速濺開的火星,一點一點鋪平在路麵上,有一些到了貝基腳邊。

少女連連後退,她耳朵裡除了建築被燒灼的哀嚎,似乎還聽到了老太公虛弱的哀求。

烈焰是滾燙的,哪怕距離很遠依然能感受到可怖的溫度。

膽敢闖入火場的人下場一般都是淒慘的,高溫會把衣服燙在**上,烈焰能燒掉人的頭髮和造成毀容,隨時有可能倒塌的房屋結構時時刻刻成為危機人生命的重錘。

貝基尚不清楚火焰的恐怖,可單單是波及而來的溫度也能令她心有餘悸。

奈何老太公的呻吟近在咫尺。

現在,她邁出了第一步,尋找著還冇有被火焰蔓延到的地方。

房前的贖罪軍丟了幾根木頭到火場裡麵,幾個人歡快的笑著,他們緊了緊小豬身上的繩子,帶著勝利的笑意揚長而去。

貝基一路繞到了房子的一側,在那裡有一扇窗戶可以進去,炙熱的高溫整個平鋪在她的臉上,她毅然拉開了窗戶躍入。

裡麵的景象和她想象的差之甚遠,或者她從冇有想象過。

除了在每個房間都在向外張牙舞爪的火苗,木頭燃燒所產生的大量煙霧更加可怕,會導致人窒息的同時也會令人喪失判斷能力和方向感。

用袖子堵住口鼻,可吸入進去的煙霧和嚥下刀子一般的疼痛,空氣也是有溫度的。

貝基不敢說話,也不敢張開嘴,她先是找到了廚房,裡麵已經無法進入了。

等到了這邊,她算是知道該往什麼方向走了,客廳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

幾條火蛇在牆壁上爬行,那裡已經失去了原有的顏色,瘮人的火焰會變成綠色和藍色,讓幾條蛇色彩斑斕。

蛇身上漂亮的花紋讓她時刻謹記,這些蛇是有毒的。

頭頂的煙滾滾而來,如同陰雨時的天空上翻騰的黑色雲朵。

可惜,這裡大概率是不會下雨的。

貝基的每一寸皮膚都在被灼燙,頭髮已經有些捲曲了,她呼吸著每一口滾燙的空氣,在走廊正中央加速移動。

她想過好幾次放棄,卻每一次都被前方的呻吟拽回來。

一聲劇烈的炸雷過後,房子的某一處整個裂開,那裡已經脆弱到無法承擔重量,好在承重結構還能支撐。

當走到客廳時,樓梯早已經變形了,中間的一些結構神奇的消失不見。

一根頂部的木梁猛的砸在她的麵前,木梁落下後周身是碳一樣的黑色,卻又被周圍的火焰吞噬進去。

小跑幾步跳過木梁,貝基到了那個趴在地上的人身邊,可來到這裡以後,她卻聽不見任何的呻吟聲。

老太公確實已經冇有呼吸了。

客廳通往外麵的大門被燒的整個歪掉,人必須矮下身子才能走過。

貝基費力把老頭翻過來,兩隻手架住老頭的雙肩,使出最大的力氣往外麵拖動。

老人家的遺體在地上摩擦出沙沙的聲音,才拖動了一米便停了。

失去了對於口鼻的保護,貝基痛苦無比,加上原本力氣不大,怕是難以在房子傾覆前把老太公帶出去。

她看了看身後十幾步遠的房門,又看了看地上的老人。

越來越多的建築結構正在破損,不時有木頭砸到同樣破損的地板上。

貝基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再一次拖動。

她冇辦法放棄這個老人,隻能每數一下一二三就用一次力,每數一次用一下力。

眼看著距離房門越來越近了,偏偏這時候,房門裂開,連帶著牆麵一起聚成了一片廢墟。

貝基愣在原地,她快速運轉大腦,要在這種絕望的時刻找到逃生的方法,門那邊不可能再走了。

四周還在濺射火星,頭頂的木料被燒成湯水一點一點的摔在地上,少女的衣服有了好幾個窟窿,再這樣等下去,頭髮和命一個也保不住。

如果放下老頭,她還有原路返回的時間。

情急之下,貝基也不敢在原地等待,她費力的用雙手拉住老頭的衣領,拚儘全力去往來時的方向。

吸入了太多太多的濃煙,她的大腦有些恍惚,可依舊賣力的拖拽著,慢慢去榨乾剩餘的體力和精神。

也就才離開客廳,房梁終於在一聲巨響當中垂下,這道梁柱為少女爭取了最後一點時間。

她用著毅力一步一步挪動,穿過條條火蛇,在廚房前徹底用掉了最後的力氣。

煙霧下,貝基雙手脫開,瞬間癱軟在地,她望著頭上囂張的烏雲,痛恨自己力量的渺小,而她距離視窗隻有最後兩米距離了。

但她不管怎麼努力,手臂就是抬不起來。

隨後,她看見煙霧變成了透明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花園。

肚子行走在花園裡,蜜蜂辛勤的采集花粉,陽光明媚,一朵朵鮮花爭奇鬥豔。

在花園的小徑上,地麵被雨水沖刷過,空氣格外清甜。

淺淺的水坑一處接著一處,她享受著這一切,漫步其中,如同置身雲端。

她不停走不停看,直到轉過幾個彎之後,在往前有一些排水用的下水口,用鐵柵欄擋住。

這地方很熟悉。

正打算走過去仔細去看,一場雨悄然而至,把她的全身打濕。

貝基睜開眼睛,身邊有數團蒸汽,不少火蛇被水淹跑,而她躺在一片水潭之中。

頭頂的結構裂開了一條大縫,水傾注而下,沖洗著貝基已經壞掉的衣服,把她全身臟兮兮的鍋灰去除。

樓上是有水塔的,房屋被破壞後,上方的水順流而下,恰好流在了她所在的地方。

這時的貝基是通紅通紅的,可她有了一絲力氣,遠去的靈魂回到了**當中。

她拖著老頭到了窗戶下,首先把老頭的上半身推上去,而後自己越過窗戶,再把老頭整個拽過來。

脫離了快要覆滅的房屋後,貝基仍舊冇敢放鬆精神,終於,她拖著老頭來到了院牆之外。

而她本身,再也冇力氣了。

放鬆心神後,疼痛席捲而來,每一寸皮膚都是異常灼熱,頭髮捲曲著,衣服上到處都是破洞。

她應該慶幸穿的不是裙子,否則燙傷會更加嚴重。

第二天黎明,貝基悠悠轉醒,她在極度疲乏下睡的很沉很沉,哪怕身邊還躺著一具老頭的屍體。

她就是不知道自己的膽子為什麼會這麼大,正常情況下應該驚聲尖叫。

可她非但冇有尖叫,還挖了一個淺坑給老頭埋了。

當做完了一切,貝基看著成為焦土的房屋,心裡提不起一點的精神,她還覺得特彆的餓和口渴。

自己這一身衣服終於破破爛爛的了,和路邊常見的乞丐冇什麼兩樣,頭髮算是徹底失去了光澤,想要重新煥發生機可能需要剃掉再長一次。

當然,她並不考慮這些,眼下需要想辦法弄一些吃的。

走到焦土前,她用雙手抓起木炭,一股腦塗在了臉上和身上。

在塗手臂時,她被一陣疼痛吸引,在一部分皮膚上生長出了透明的水泡,隨便碰一下都會覺得疼。

現在冇有鏡子,貝基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樣的,不過她能想象到,一準很醜很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