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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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裡幾秒鐘就會有槍聲,莫艦長四下找,他最終在熄滅的爐火處取到了用來夾取木炭的鐵鉤。

鐵鉤的長度加上手臂,兩兩結合還差一些。

他乾脆脫下了外衣,把衣袖的兩端一頭纏繞在手臂上,另一端綁在書架中。

當他回到窗戶口時,身體前傾出去,手臂的衣袖慢慢受力,另一隻手臂抓著鐵鉤準確的勾住了線纜。

線纜往視窗拖行,樓頂的擴音廣播全是乾擾纔會有的雜音。

在線纜到達最大限度,離視窗尚有三十公分左右,上下受到固定的製約。

“匕首!匕首!”

他對著外麵索要能夠劃斷線纜的鋒利匕首,卓營攥著刺刀衝到視窗。

兩個人合力割斷了線纜,可因為距離有限,線纜必須由一個人拽著纔不會脫落下去。

莫艦長將線纜背在視窗借力,隨後說道:“從這裡撤退,讓你的兄弟們走。”

“那你怎麼辦?”

“我是太輝人,他們不會把我怎麼樣的,不能再拖下去了,走。”

卓營端起槍跑到門口側身射擊,他招手讓另外三個士兵撤離。

百事通搶先抓住線纜,一下下攀著向下,兩根線纜並起來剛好足夠支撐單人的體重。

從頂層下去,經受過訓練的士兵需要半分鐘到一分鐘之間。

雙腳落地,百事通舉槍瞄準,這裡正是他們進入主建築的縫隙。

下一個撤離的是藝術家,在藝術家到達一半距離時,矮個子跑向了門前,他吼道:“營長!請撤離!我留下來掩護你!”

“不行。”卓營側身開火壓製,“趕緊走,少說冇用的廢話。”

“他們還需要你的指揮,冇時間了,我會緊緊跟著你的。”

卓營冇過多猶豫,快步衝到視窗那裡抓住線纜,他拍拍莫艦長的肩頭,而後向下攀行。

留下掩護的矮個子一連打出四發子彈,他不能讓敵人感覺到正在撤離。

莫艦長感受到線纜冇有受力,他馬上招呼矮個子:“撤!撤!”

矮個子瞬間打光了所有子彈,隨後反鎖了辦公室的門。

可他冇有急於抓線纜,反而掏出手槍頂住了莫艦長的額頭。

“你先走。”

“什麼?”

“那份東西很重要吧?隻有你能翻譯,帶著離開這裡。”

“這不行!”

“必須行!”矮個子打開手槍保險,“營長需要指揮,你需要翻譯,你們都還有價值。在所有人裡麵,我是最冇價值的那一個,我需要你們這些有價值的活下去。下去!不然我開槍了!彆婆婆媽媽的!”

“士兵!”

“走!”

矮個子抓住線纜一端,握著手槍的手推莫艦長到視窗。

莫艦長幾番掙紮,直到矮個子對著身後開了一槍。

“快走!不然咱們一起冇命!”

“知道了。”

莫艦長屈服了,矮個子那雙眼睛表明他絕對不會離開了。

就在莫艦長順著線纜向下時,他和矮個子對視,並說:“能和你們一起作戰是我的榮耀。”

“我也是,長官。”

外麵的太輝士兵察覺到了異樣,他們搜尋前進,等一連串的腳步聲在辦公室外停下。

矮個子向下窺視,莫艦長纔到一半,於是他背對著房門射擊,有效的阻礙了太輝士兵。

而太輝的士兵們正在破門,也有人對著門後射擊。

有一顆子彈擊中了矮個子的屁股,讓他差點鬆開了線纜。

莫艦長距離地麵隻剩下兩米,太輝士兵打開了房門,矮個子鬆開線纜轉身射擊。

他胸部中了三彈,腿部一彈,腹部一彈,手臂一彈。

直到他掛在了窗戶口上,線纜也蜷縮到了地麵。

島嶼的槍聲傳到了寧靜的海麵上,一艘軍艦拉響了汽笛,聲波反饋給了島上交戰的人們。

這聲汽笛讓太輝士兵的進攻遲緩,他們認為這是他們自己的軍艦到達了。

遭受兩麵夾擊的左藍能肯定這是他們的軍艦,趁著太輝人進攻遲緩,他打出了信號彈。

信號彈還是對地發射,紅光在太輝人附近燃燒著灼熱的溫度。

一段時間的交戰,左藍肩頭被子彈擦過,向篤的腿部也捱了一發子彈,其他兩個人也有大小不一的擦傷,基本上是炸開的混凝土塊造成的。

由於太輝人進攻遲緩,左藍小分隊抵禦了半分鐘時間,隨後聽到了海麵艦炮的嚎叫。

那些自海上而來的炮彈毫無例外的落在了信號彈附近,當地的太輝士兵被炸了個人仰馬翻。

而炮彈還不間斷的射來。

太輝人都不明白怎麼回事,他們自己的戰艦為何會對他們開火。

由於戰艦的猛烈炮擊,一些建築被砸毀,地麵也相繼炸裂開來。

“撤退!往海邊撤退!”

左藍暴喝,他一馬當先離開牆體,之後的餘漣和大壯一左一右架住向篤,這四個人在炮火的掩護下往海邊撤離。

另一支小隊同樣抓住時機,在主建築與懸崖的夾縫中撤出並跑向海邊。

槍聲冇之前那樣緊湊,但火炮帶來的強大壓製力量粗暴的轟擊著,且不時有信號彈指明新的轟炸方向。

兩支小隊都在邊打邊撤,能夠給他們帶來威脅的敵軍數量著實有限,更多的敵人被火炮逼進了建築內部和後方。

讓白是最後一個撤到海邊的,他身上淩亂不堪,帽子早不知去向了,衣服被灼燒嚴重,在炮火中不要命的穿行而過是最危險的舉動。

好在命冇有丟掉。

彙合後的兩支小隊散開陣型,不斷射擊著試圖追擊的敵方士兵,也不斷地為火炮指明方向。

負責接應他們的小艇抵達了岸邊,嗚朋派出了船上所有的救生艇,可現實是不需要這麼多。

任務失敗,除了餘漣以外再冇有其他戰俘需要解救了,左藍不得已拋棄了他們。

登上小艇,人們瘋狂去劃槳和瘋狂去射擊。

今晚的海麵風平浪靜,可從島嶼歸來的這些人是五味雜陳,餘漣知道因為救他而折了兩個優秀的戰士。

不到半小時,曙光出現在了東方的水麵上,幸運公主號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這時的世界是黎明將要突破黑暗的時刻,群星還可見,水麵倒映著上方的一切。

船緩慢的航行著,水手們按部就班的忙碌。

左藍在艦橋噴雲吐霧,莫艦長閱讀命令書的資訊。

百事通幾個人坐在船尾,他們一直看著漸行漸遠的島嶼,在這座島上,他們丟掉了很多東西。

餘漣負罪感爆棚,他從艦橋裡找到了一支口琴。

緊繃的神經舒緩後,他一直在回憶島上發生的一切。

那些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戰俘,餘娜喜憂參半的焦慮,可亦長跪不起的祈禱,貝拉臨終前的感謝,台郃滿是血的嘴一張一合。

所有東西都在打壓著他,回憶彷彿寒冰鑄成的匕首深深刺著他的內心。

他閉上眼睛回憶痛苦的點點滴滴,之後吹起了口琴,還是那一曲熟悉的願景。

不過這次的曲風有一點改變,他加上了他的哀鳴。

曲子柔和的在船上飄揚,工作中的水手們統一放下了工作,他們都對著飄來聲音的地方出神。

莫艦長停止了閱讀,左藍任由香菸燃燒,二人做著仰麵的姿勢在艦橋裡麵。

向篤把處理過傷口的腿抵在舷牆上,聽著曲調學著可亦的樣子去祈禱。

隻聽船尾的藝術家開口問眾人:“我們失去了排長對嗎?那以後我們要聽誰的命令?新的長官是什麼樣的?會照顧我們嗎?”

眾人都在沉默,良久後,大壯回了一句不知道。

“真安靜啊。”百事通看看左右,“冇有人追著你問東問西的,真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