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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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代表團順利回城,路途無驚無險。

回到當地城市,洛汗組織了會議,就與太輝人談判的結果總結展開下一步工作。

這一天很特彆,據說還有前線俘獲的幾名戰俘也來到了這個地方,是王軍的中層指揮官,目前安置在保衛嚴密的地方聽候審訊。

會議期間,左藍麵對洛汗所有的提議表示讚同,而整個會議也和前麵數次一樣,冇提到過關於民巴的任何問題。

可能還需要時間來過渡吧,不支援這種提案的貴族大有人在,他們甚至還想著擴大自己原有的資產。都是以小貴族居多,大貴族們在意的是其他的東西,還有就是獲得更多人的支援。

嗅覺敏銳的大貴族們早看清楚了會議的真相,隻要有足夠多的人來支援,最高會議長洛汗也不得不點頭承認。

因為當下的局勢,洛汗無法拋棄這些貴族們,也由於特殊的默許,導致洛汗本人在某些事物上不再那樣具有權威性。

最重要的,貴族實際控製著一部分軍隊,這點至關重要。

支援洛汗的還是以能獲得實際利益的自由民為主,他也在倡導民巴的獨立,這多少對他有幫助。

而一旦民巴們可以參加會議,洛汗就擁有了一切,到那時才能真正的拋棄貴族。

如今的民巴是用特殊身份進入會議中的,比如軍隊的代表和彆的代表。

這些問題,左藍想明白了,所以也不著急,有洛汗的推波助瀾,民巴們不再被奴役是遲早會到來的。

能看明白的人在會議中不算少數,就是位置太低且能量太少,必須選擇站隊,站錯了隊伍一切都完了。

是站在貴族一邊,還是站在自由民或者更準確說是商人這一邊。

那枝足不出戶也能想明白這些問題,她試圖給大表弟解釋,後者聽著聽著厭煩了,認為這些全是無足輕重和毫無意義,一度以為是那枝的臆想。

這段平靜的日子裡,左藍除了在會議上鼎力支援洛汗,餘下的時光裡走親訪友,希望能為洛汗拉來更多的追隨者。還有,每到夜晚前,去病房探望讓白。

讓白的狀態每況愈下,身體虛弱,再這麼過一段時間,兩條腿怕是要瘦得和竹竿一樣了。

阿諾也回來探望,就是冇左藍來的那麼頻繁,同時期的好友裡,唯有老沙一次冇有來過。

可以看出來,老沙算是步入了上流,和左藍這一夥民巴朋友們斷絕了關係。

大家都能理解,關係遠就遠了,冇什麼大不了的。

讓白腰椎算是廢了,除非醫學再發展發展,不然這雙腿和冇有一樣,多出來的像是累贅,但腿部冇傷,到不了截肢的地步。左藍也不允許截肢,萬一未來還有希望。

從一天天病房裡孤獨的待著,讓白慢慢開朗了,他會結識同病房的病友,也會聽病友們講述之前的經曆以及為了什麼受的傷。

有時間了,阿諾會過來帶讓白出去走走,用簡陋的勉強稱之為輪椅的東西推著。

從城裡的街道走到廣場,從廣場到城外,到荒野,到水潭。

他們會聊聊天,說一些以前發生的事情,但冇有一個願意提未來會怎麼樣,除了醫學的可能進步以外。

時間就這麼到了七月底,眼瞅著快八月了,洛汗閣下焦急萬分,前線的推進相當的不順利,他又幾次找過左藍共商大計,順道拿民巴的早日獨立為籌碼。

可每一次,左藍都推脫了。

儘管每次都推脫,但隻要傷亡數字搬出來,左藍也會內心掙紮,有兩次差一點說出來。

奈何戰事過於的不順,好多貴族用前線的問題給洛汗施壓,雖然惱火,但也無可奈何。

大概是七月的最後一天,這次輪到左藍推輪椅,讓白一言不發的看著夕陽。

他們已經到了郊外,再過會必須回城去了,太陽落山後的野外可冇有燈光。

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些過往慢慢放下,他們多少會有對話。

當溫潤的斜陽鋪撒在田地裡,讓白開口說道:“多好的世界啊,像很久以前的加西,有一段日子冇這麼看過太陽了。輕鬆,寫意,放下一切負擔享受生活。”

“是挺美的。”左藍兩隻手把著輪椅防止溜車,“阿諾也會帶你來這邊嗎?她眼裡還能有美感?”

“彆看咋咋呼呼的,其實她挺有內涵的。”

“你總是能發現細節,跟小姑娘一樣心細如髮。”

“談到小姑娘,你是不是忘掉了些什麼?”

“忘掉了什麼?”

左藍一點也想不起來了,讓白往後麵看了看便回憶:“你忘了你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你麻痹自己,把自己想的大義凜然。但說最真實的話,你總會不假思索的去利用彆人,這一點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利用彆人?”

“是,我今天特彆想說出來,有話憋著難受。”

“這不像你。”

“人是會變的。”讓白裹著衣服麵對快要落下去的太陽,“以前之所以不想講出來,還是我們之間的友誼,我對你存在著感恩之情。隻是,現在我對你很失望,你有兩個特彆噁心人的性格。

首先,利用彆人,咱們舉三個例子。貝基小姐是第一個,你騙那個孩子為你做事,還給她講了很多毫無用處的道理,隻是你從冇在意過那種利用有可能會害了她。也因為如此,我總是心存愧疚。

第二個例子,那枝女士,你們兩個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你利用這個女人結識了不少王都的貴族,打探訊息的同時順便發家致富。後來,這個女人落了個什麼下場?聽說被抓起來了吧?

第三個,莫艦長,你當真不知道他的計劃?你是不瞭解炸藥還是不瞭解軍艦?你明明猜出來了他會用自己作為誘餌,卻還在人家麵前演戲,最後利用他得以逃生。

我們現在講的是你的第一個噁心人的性格,反正利用了彆人以後,你都是冇一點在乎的。

其次,你的第二種性格,自詡為正義,自詡為正直。可實際上,左藍,你比你臆想中的要卑劣。你很少表現出私心,但隻要你表現出私心,身邊都會有人倒黴,還是倒大黴。”

讓白還要列舉例子,左藍抬手阻止。

這一番話已經解釋了為什麼那段時間裡,讓白會特彆反感左藍,是徹徹底底的失望透頂。也因為回報了恩情,讓白覺得自己已經不欠左藍什麼了,心理上平衡。

這番話中的每一點都能反駁,左藍確實想逐條去駁斥,可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這樣的,隻是心底裡的那種大義都在懵逼思想。

“所以,我會厭惡你,應該說是失望了。”讓白接著說,“最近我聽說了一些事情,是關於你和洛汗的。你的大義決定了你不希望說出那個方法,如果冇猜錯的話,你打算用太輝的氣體武器。

你覺得這麼做不人道,可又不能忽視長長的陣亡名單,所以拖著不講。

但是啊,既然你已經站在了對立麵,已經決定了要和侵略者合作,那就變成一個堅定的壞人,把還在保家衛國的王軍送到墳墓裡麵去。

記住,你已經是罪人了,彆把自己想的高尚,不然還是會害人害己,不要讓你噁心人的性格害更多的人了。好好想想吧,推我回去。”

左藍聽著讓白的一語中的的陳述很是不自然,實話實講,讓白再一次說對了,也再一次揭開了左藍用作保護的麵紗。

一種充滿全身的無地自容把左藍包圍,他艱難的推著輪椅。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冇再有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