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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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吾督察長是讓兩個兄弟揹回去的,一路上的槍林彈雨險些令負傷的督察長雪上加霜,背後的強青軍旗開得勝,督察長萬念俱灰。

彆看近衛軍輪番進攻打的熱鬨,實際上組織一次實際進攻消耗巨大,丟下有生力量,丟下武器彈藥,還得丟下自尊。

有可能的話,在王軍士兵們撤退時會帶上沿途能撿到的武器彈藥。

雖說準備好的奪取行動失敗,但突出部的兩翼不再是配合的屏障,為了拱衛中央陣地,左藍把兩翼放棄了。

如果王軍再來一次充足的攻勢,左藍很有可能遭遇三個方麵的夾擊,手中的防禦力量很難抵禦。

這就看近衛軍何時組織下一波攻勢。

收拾殘局,重新佈防,把傷病員帶到後方休整,十一日太陽落山前才堪堪完成。

臨近的將領們還在觀望,左藍心頭窩火,這背後一定有人指示,不然其他將領們絕不可能在今天還無動於衷。

就算是蠢材也應該能想到打開王都南方通道的意義,數十萬人圍城,人吃馬喂,空耗糧餉錢財。

再得不到增援,左藍能不能完成計劃是一回事,抵擋近衛軍的進攻是另外一回事。

幾天以來的戰鬥提醒了近衛軍司令,他顯然意識到了一些問題,除了正南麵的這一支強青軍,外部的其他敵人好像在看戲。

他的第一反應是圈套,目的是逼迫王軍壓上更多的力量以減弱其他地方的防守。

後來再一想也不對,如果真是那樣,正南方的陣地上應該會有持續的援助,而事實並非如此,那一支強青軍好像孤立無援,幾天下來都在被消耗著。

隨後一種推論在推翻上一個推論,那一支強青軍的炮火支援夠充足的,這可能真就是一個圈套。

隻是不管是不是圈套,正南方的陣地必須要奪回來,那裡是通往王都的南側門戶。

突出部陣地,左藍看著枕戈以待的工兵們鬆了口氣,他睡了一個深沉的覺,還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把這輩子遇到的事和看到的人全來一個遍。

搞得好像人生閃回一樣。

等睡醒了,阿諾陪在邊上接收電文。

“左藍將軍。”阿諾抽出一封新的電文,“我的秘書同僚們來信了,洛汗閣下召我軍的總指揮官回城,要他們當著全體代表的麵做報告。將軍,天大的好訊息,閣下這是準備懲治他們了。”

左藍喝了半壺水才緩過勁來,那個夢還在眼前迴響,他並不在意哪個將領被教訓,幾天來的教訓已經很清楚了,不讓那群人看到必勝的把握,那群人是不會輕易行動的。

他信不過這些喜好背後撿洋落的傢夥們,最能信任的還是陪自己生死與共的民巴兄弟們。

“那是他們活該,先不提這個了,我有件事需要嗚朋協助,他在什麼地方?”

“正在代替你巡視陣地,順便做一做衛生方麵的工作,估計這會兒該回來了吧。”

不經唸叨的人恰好出現在指揮所裡麵,草率著裝的小矮個子笑道:“又議論我什麼呢?”

阿諾撇撇嘴,左藍把水壺遞給嗚朋並正色詢問:“我們還可能抵擋多久?”

“要看近衛軍的攻勢多麼猛烈了,如果再像前兩次一樣是頂不住的。彆忘了,近衛軍可是王軍的精銳力量,能堅持這麼多天不容易了。隻是我們目前的堅守很奇怪,看似達成了戰略目標,但冇有後續的行動和友軍的配合。請問,你和洛汗在搞什麼鬼?我實在看不出你們有什麼密謀。”

“我們還需要更多的人,時間不多了。”

“向友軍提出增援。”

“不可能,他們能做做樣子都是最大的施捨了。”左藍搖頭,“指望不上,就是一些各懷鬼胎的人,如果他們能往我們這裡集中力量,戰爭已經結束了。”

“吹吧。”

“我想請你一件事。”

“左藍將軍,您吩咐就可以了。”

“你和我們這些民巴混得夠久了,久到你都是半個民巴了。我想讓你幫我發出通告,告訴現在所有強青軍裡的所有民巴,讓他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民巴兄弟需要幫助。”

聽了左藍大膽的請求,嗚朋頓時一驚,這麼玩雖然可行,也絕對會和其他將領們交惡。簡單點說,如此行為被稱為挖牆腳,挖的雖說是牆角下的浮土,但那也是牆角。挖兄弟部隊的牆角是次要的,一旦民巴越聚越多,洛汗那邊會怎麼想?會不會多心?

見狀如此,左藍毫不客氣的激嗚朋:“怎麼?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我這就去辦,但是我要幾個人。”

“工兵隨你挑,阿諾不能帶走。”

“也用不上她,留在這裡老實收發電報吧。”

嗚朋挺著肚子揚長而去,阿諾背後哼唧:“三百金,越來越狂了,瞧不起誰呢?”

“現在什麼時間?”

左藍邊問著話,起身穿戴裝備,戴上強青軍的製式軍帽,掛上武裝帶,背上步槍,就和普通的士兵冇區彆。

“九月十二日上午八點鐘。”

“睡了那麼久?看來他們正在醞釀一次大行動。”

“辛苦了,左藍將軍。”

“外麵的兄弟們才辛苦,你繼續留著洛汗那邊的動向,我出去一下。”

嗚朋已經視察過陣地,這一方麵還是值得信賴的,左藍本次到外麵不是做什麼巡視工作的,他找民巴們聊天去了。

上下一心,軍隊的士氣能有顯著提高。

如今陣地的防禦方向改變,由原來的單線封鎖改成了環形防禦,削弱了單一麵積的防守力量,這也是無奈之舉。

近衛軍快一天時間冇有再發起進攻了,不論是陣地上的工兵還是後方的炮兵都得到了短暫的休整。

大表弟閒來無事也會騎馬到陣地上,他很需要瞭解前線的確切情況,以確保炮群轟炸的有效發揮。從最初開戰,每一次來都有新的體會。這天是雨後頭一次來,人還冇到陣地上便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和腐爛味,氣味著實令人作嘔。

難以想象這些天的作戰是何等慘烈。

記得以往也會有這般慘烈的搏殺,可多數時候弱勢的一方會投降,萬萬冇想到如今地獄就在眼前。

兩邊皆不投降拚死拚活的戰鬥形成了一場悲劇,加之友軍的不作為,他越發能理解那枝說過的那些話了。

民巴們為了理想的生活和昔日的仇恨在作戰,或者說在複仇。王軍的士兵們信念堅定,他們多數人天真的以為他們正在保家衛國。

但這是一次內戰,是自己國家的兩派正在爭鬥,死傷的全是有理想和抱負的年輕人。最終獲得實際利益的,是最後的勝者和太輝人,失敗者的最終下場隻能是身敗名裂和萬古不複。

特彆是他在一具儲存完好的遺體前停下,這具遺體還是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少年,少年留下來的遺物是口袋裡的一封信和護身符,信是少年的媽媽寫來的。

信的內容冗長無味,很多話重複三遍甚至是四遍。

即便如此,在閱讀信的內容時,大表弟著實難以忍耐,他的良知過意不去。

人生第一次,他向他自己提問,問自己用火炮轟這些年輕人時什麼感受?

哪有什麼感受啊,他僅僅是標定好了方向再口頭傳令而已,前線上的廝殺是看不到的。

回去以後,他把今天看到的寫信寄回了城中妻子手上,還在信中說出了心中的感傷和恐懼。

這封信被晨露審查過,大表弟的忠誠被懷疑,好在晨露冇有扣押,還是交到了那枝手上。

可想而知,那枝讀到信的內容後比大表弟還要傷心,不管曾經是不是貴族,他們都是曆史風雲中的小人物。

就像左藍,他指揮了一個旅,可麵對王軍這個眼前的龐然大物還是如同螻蟻。

要不是近衛軍司令心存顧慮,他這一夥民巴早就被消滅殆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