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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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餘漣先生:

離彆已過一載有餘,往日得先生照顧,不勝感激之情。

今日,闊彆之久,心頭掛念,憶當初從戎之誼,今尤未望。憑生苦惱,無法釋憂愁。

先生,我這輩子有很多事情冇有搞清楚,思來想去,或許不長的餘生定然渾噩度日。曾經,我以為我找到了可以追求的目標,當這個目標即將達成之時,卻心有惶惶,不可終日。

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贖罪,您就當我的從軍之旅是一場自我救贖的道路,因為我所犯下的罪行已到了滔天的地步。今藉此書,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以求告慰。這並不代表我已經償還了罪孽,其罪孽天地不容。

一切還要在我迷茫之時遇到了洛汗說起,他帶我加入了他的組織,組織核心成員七人,算上我八個。我們分佈於王都角落之中,在暗麵敵視光明的世界。成員有一個共同的特征,我們會在前臂紋上一隻烏鴉圖案。

我不知道洛汗的計劃謀劃了多久,也隻能將我所瞭解到的細說一二。

成員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讓這個國家的貴族付出血的代價,於是在那一年,我們展開了對王都貴族的暗殺。一係列暗殺的成果並不顯著,其中一位成員因此喪命。

得益於王宮中的暗流湧動,國王有搞掉掌權的大貴族之意,洛汗捉住了這一點,並策劃了一場大爆炸。王都那一場大火正是我們所為,火勢滔天,我等欣然雀躍。

後來軍隊換裝武器,洛汗趁機取得了武器的銷燬權,他暗中保留一部分武器,用來支援南方的民巴勢力。據我所知,洛汗與民巴們早有了聯絡,可民巴勢弱又不團結,遭到軍隊鎮壓。所以他們改變了方式,養精蓄銳,屆時出擊。

除了民巴,我們還暗中勾結了一大批人,用金錢和貨物籠絡人心。充分利用了貴族和國王之間的矛盾使其內耗,用以達成我等的目的。

可時機上,雖有貴族隱退,仍然無法改變現狀。組織躊躇不前,一個天大的機會悄然而至,太輝國王的來訪。

冇有什麼比造成兩國對抗更好的機會了,洛汗告訴我們,這個國家已經無法利用自身發生改變,唯一的方式便是藉助外來力量強行變革。

一場精心佈置的暗殺行動開始了,我作為行動的負責人,在組織眾人中,我的槍法是最好的。

我還記得賣出房屋的老太太,記得手持槍械的溫度,記得那一天的風向和風速,記得街道上民眾們的歡欣鼓舞。那真是一個舉國歡慶的日子,卻不想也是發生劇變的一天。

正如您所想,我親手乾掉了太輝的國王,兩國的友好變成了矛盾。

為了能切實促成戰爭,洛汗和我們發動一切力量挑撥民眾的情緒,直到兩國在大樂兵戎相見。但那時戰爭還未焦灼,尚有一息和平的可能。

洛汗不會允許這種可能,儘管小。為此,他找到了一家造船廠改裝了四艘船,使這四艘船從遠處看去就是太輝的軍艦。船行駛到大樂水麵,所有艦炮對準了自己國家的軍隊,用火炮讓這場戰爭不可停息。

計謀得逞了,我原以為一切結束了,卻忽視了洛汗的野心。他要到南方去,鼓動南部居民脫離國王的控製。

那段時間,陣亡通知書每天都在來,看著那些用惶恐和欣喜找尋自家親人名字的民眾,我終於意識到了錯誤。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卻是我親手造就的。

我悔恨,悔恨到整日與酒為友,終日渾渾噩噩。後來,我無法忍受洛汗,毅然決然參軍。還記得到軍營報道的那一天,是您和向篤攙扶著我跑完了全程。

當與您相處時日變久,我發現,原來並非所有貴族都是一樣,在貴族中也存在真正高尚的人。

以後洛汗做了什麼並不清楚,但我能通過已發生的事實猜出大概。

他在南方的行動失敗後去了國外,可他的行為引起了太輝高層的注意。縱使兩國力量相差懸殊,但考慮到戰略縱深和後勤壓力以及戰後安置所花費的龐大資金,太輝高層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

他們聯絡了自身難保的洛汗,並全力支援洛汗的計劃。開出來的條件簡單,太輝可以在這個國家開礦,可以修鐵路,可以傳播他們的價值觀,甚至於出入的關口稅務減免。

我猜洛汗是答應了。

有了太輝人的支援,他重新回到南方,聲勢浩大。太輝人則拖住我們的軍隊,把南北方分割開來。

一切如他們預想的那樣進行,國家變成了洛汗和太輝人所共有。

隻是死亡被遺忘,無數為了國家捐軀的士兵成了笑話。可恥!可悲!可笑!

現如今國家初定,洛汗也需要把過去消滅乾淨,他乾掉了不少知情者,抹除了諸如穀地老貴族這樣的人。因為改裝船舶的造船廠就是穀地這個老貴族的,洛汗想要找到的東西無非是老貴族私藏的船舶改造計劃。

也許我同樣命不久矣,在此之前,我決心把我所瞭解的一切告訴您,至於是否昭告天下,全憑您的意思辦。

最後還有一點,洛汗睚眥必報,他絕對不會忘記清洗所有貴族的承諾。

餘漣先生,承蒙關照,在此告彆。

大壯(或者礦山)

某年某月某日

一滴汗水砸在桌麵上,聲音之大不亞於落地的炮彈,左藍髮現自己出了很多汗。

總覺得有不祥的預感,冇成想事情如此的震撼人心。多年戰爭,死了那麼多愛國人士,換來的是什麼?答案是什麼也冇換來。所有人的犧牲成為了一個人的墊腳石,左藍自己也在這場不可思議的計劃當中,充當著劊子手的角色。

他親手抹殺了殘存在王都最後的那股力量,那股為了保衛國家所表現出的赤誠之心。

讓白、嗚朋、餘漣、那吾、台郃、普森、莫艦長,羅米、勍惟、暘隆、貝蒙、卓營,貝拉、可亦、餘娜……

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名字,好多好多故事。

左藍感覺頭痛欲裂,他分不清現實和虛幻,那些他認識過的人一個一個出現在眼前。或仇視過憤怒或嘲笑。天地都在旋轉,眼中的事物一閃一閃的,畫麵交替出現。

直到他站在了一片一望無際的田野上,民巴們俯下身子勞作,一捆捆金黃的成熟的麥子被堆成小丘。

而這一抹恬靜越來越遠,他想要去抓就是抓不到。隨後,他看見了一個兒童,兒童精瘦精瘦的,站在田埂上仰望著晚霞,橘紅色的彩雲是最後的景色。

他猛然去抓,隻抓到了那封大壯寫來的信,悲痛交加令他耳鳴心顫,隨即大吼。

值夜和巡邏的工兵從此經過,他們被將軍的吼聲嚇到了,隻是他們不敢進,便通知了其他軍官。

這些軍官們去敲將軍無人應答的門,但隻要他們走進去立馬會被雜物丟出來。

一整夜,冇人再敢觸這個黴頭。

天亮了,貝基得知左藍瘋了,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裡能放下一個橘子。跑到左藍房門外,她輕輕敲了敲門,和昨晚一樣無人迴應。

由於聽說了將軍可能會出現的暴躁,少女慢慢推開一條門縫,她隨即被一股煙嗆到。

那一夜,左藍不知道抽了多少支菸,貝基也隻看到了滿地的菸頭和一個快要瘋掉的男人,而男人的手指縫間還夾著燃儘的菸屁股。

少女站在濃煙中看著左藍,後者難能可貴的落下了一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