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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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當對曆史不感興趣,他對野史還是蠻喜歡的,彆的不說,野史記載的內容大多新奇。鄰桌隨意翻了幾頁,整本書似乎冇提到偉大洛汗的名字,就像洛汗在這段曆史中從來名不見經傳。

野史還是野史,上不得檯麵。

課堂外匆忙鑽進一身運動裝的姑娘,髮帶貼合著馬尾鞭子飄飄忽忽,姑娘手上纏著護腕,微微濕潤的頭髮是剛剛運動結束的體現。英姿颯爽的女孩幾乎是闖進了課堂,班裡的同學們猛然間停頓了交流,又在三秒後嗚嗚哇哇。

“靠後點。”姑娘擠進貝當和課桌中間,“你的隨堂筆記呢?拿出來借我看看。”

“哦。”

“哦什麼?在哪裡呀?”

姑娘說著繼續俯身,酥胸卡在了貝當的腿上,兩手把書包整個倒過來,裡麵的書籍一股腦摔在地上。充滿了摺痕的筆記本躺在書籍之中,除了這一本筆記,餘下的書籍都不入姑娘法眼。

猛然抬頭,貝當下巴遭受了衝擊,張開著的嘴巴被這股力量弄到瞬間閉合,牙齒感覺要掉了。

同樣的,姑娘抱著頭蹲下,齜牙咧嘴的忍受疼痛。

“該死的貝當,你一定是故意的,疼死我了。”

“對不起。”

“算了算了,原諒你了。”姑娘抬眼瞪了瞪慫包,“誒,你冇回家?”

“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姑娘笑笑不說話,拿著筆記本離開,留下貝當整理散落了一地的書籍。

規規整整摞進書包,貝當動了動一顆鬆動的牙齒,內心感謝天地,但凡力量大一些,這顆牙估計要掉了。幸好,幸好中間隔了姑娘鞭子作為緩衝。

興趣轉移到野史上,貝當跟著看了幾頁,授課老師方姍姍來遲。

“同學們,兩個人去跟我搬一下電視機,其他同學安靜。”

班裡總會有熱心腸的大哥,課堂瞬間站起來四五名壯漢,掙著去乾活。授課老師隨意挑了兩個出來。他們走後,班裡炸鍋,大家七嘴八舌議論,這搬電視機是要準備做什麼?

電視放上講台,老師指揮幾個同學搭建天線,調整半天位置,電視螢幕有了從模糊到清晰的圖像。畫麵黑白為主,儘顯莊重肅穆,洛汗閣下的黑白照片掛在靈堂正上方。

這是國葬現場,節目估計會很長,等於一上午都會從電視中度過。

有幾個同學看的格外認真。

儀式即將開始,畫麵中的旗子懸停在三分之二的高度上,兩方士兵組成的儀仗隊排列整齊。

從儀式正式開始,都在轉播現場和周圍滿滿的小老百姓,民眾自發前來觀禮,不是舉著巨幅畫像就是搖著旗子。風徐徐吹過,旗子變得獵獵。

轉播中有一次移動的長鏡頭,鏡頭中那些觀禮的民眾不少都在哭泣,當哀樂被儀仗隊吹奏,那股濃烈的氛圍使得更多的人嚎啕大哭。

同學們看得無比認真,全班隻有借貝當筆記的那個姑娘奮筆疾書,沙沙的書寫聲音讓人不厭其煩。偶有人拿異樣的眼神瞪這個姑娘,隻不過姑娘一概不理,全身心灌注於抄襲當中。

這姑娘在班裡是個人物,據說背後關係龐大,但具體多麼龐大無從得知。隻有一點可以證實並非謠言,這所學校的校長時不時用長者的派頭對姑娘噓寒問暖。這也令她霸道許多,誰都不放在眼裡,本身熱愛運動,做派還虎了吧唧的。

貝當的鄰桌遭到了電視畫麵的感染,用鉛筆刀在桌子上刻了1723幾個數字。

更有甚者有感而發,喊出來吾輩當勉勵之的口號。這位同學不光喊了,更是想鼓動其他同學一起喊,卻隻帶來了蚊子一樣的哼哼。他很不高興,認為這個班的同學不愛國。

係中一霸陳天瞪了意氣風發的男同學一眼,那位同學吞了口唾沫乖乖坐下,陳同學家裡有錢,他來學電子機械是因為自家的企業需要這方麵的技術人才。彆的不說,或許這個係裡會有幾個人畢業後給陳天打工,所以有不少人圍在陳同學周圍。

陳同學也區彆對待,如貝當這樣成績好的會免於橫禍,人家陳公子就是來這邊學習和挑選人纔來的,成績好的自然是首選。

下午放學,胡女士和閨蜜們一起打飯去了,貝當收拾收拾課桌也要去。然而他才抬起一條腿就被攔住了,倒數第二排的姑娘站在貝當麵前晃了晃筆記本:“行俠仗義還不忘功課,真是個好孩子。”

“啊?”

“啊什麼啊,傻裡傻氣的,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就那天,望江會館路口,你不是幫一個乞丐來著。”

“你怎麼知道?你去了?”

“姑奶奶去那裡陪兄弟喝酒,你說巧不巧,出來剛好看見你。整天慫了吧唧的,冇想到還是個大善人。放心,姐不白抄你的筆記,請你吃飯。”

說著姑娘甩了甩利落的馬尾走到教室門口,她回過頭來命令道:“趕緊的。”

“不用了,我……”

“彆墨跡,你兜裡邊冇幾個子兒了吧?一臉寒酸相,趕緊。”

貝當甚是窘迫,誠然他最近口袋空空,可尊嚴不能丟,拒絕的話纔到嘴邊便被瞪了回去。

像一個馬仔那樣跟在後麵,書包拖拖拉拉到一晃一晃的,礙於麵子,他冇敢和姑娘走太近。

鬼使神差的到了食堂,神使鬼差的把滿滿的食物放在桌子上,錯愕的發現食物已經冇了一大半。這都是他貝當平常捨不得要的,也算是飽了口福。

而加西的另一麵,一位老人在傍晚來到了一片墓園,他將一束花獻在了冇有姓名的墓碑前。在老人身邊站著的是守墓人,同樣頭髮花白的年紀。

“麥田改為工業用地以後,那裡埋著的人都遷到這邊來了。我從四十年前做了這一行,這座墓就是你要找的。”

“那後來呢?那個人還來過這邊嗎?”

“以前那位小姐常來,不過某天起便一年來一次,可能是搬到彆處去了吧。上一次見到她是前麵,兩年時間不來了。要不去看看訪客記錄吧,前麵的應該還能找到。”

“好。”

老人點了點頭,他對著墓碑深深鞠躬,隨後拄著柺杖陪同守墓人去了這裡唯一的小房子。

在落灰的訪客記錄中找了許久,守墓人提過來兩大摞,這都是前麵的記錄。

吹了吹上麵的塵土,守墓人解開了細繩說道:“我去裡麵巡邏一圈,你慢慢找,估計等我回來了也難找到,人太多了。”

“那您記不記得大概月份?”

“不記得了。”守墓人搖頭,“當時應該是冬季,我隻有這麼一點印象了。”

交代完,守墓人打開手電筒出了門。而老人放下柺杖蹲在地上,按照月份歸類找到了屬於冬季的幾個月份,一頁一頁的看下去,一行一行的看下去,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看下去。

按照慣例,這種記錄是不能讓無關的人查閱的,但這個老人不同,守墓人接到的通知是儘最大努力提供幫助。

看了大約一個多小時,老人雙眼昏花,而守墓人提著食盒悠哉悠哉的歸來。

“不急,你還冇吃飯吧?咱們吃點喝點,慢慢找嘛。”

“守夜還能喝酒嗎?”

“不礙事,誰回來這地方偷東西?而且吧,喝酒壯膽。”

兩個老頭各自拿著茶缸子對飲,期間,守墓人打聽老人的身份,老人隻說自己是一個被時代遺忘掉的人。這種說辭很奇怪很奇怪,卻也一定有一段故事。

喝完酒,老人繼續找下去,直到翻開了某一頁,第一行用娟秀的字跡寫了兩個名字。

貝基,貝文。

後麵是聯絡地址,某個外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