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 泥土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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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雲霧見光明,當陳安撥開那最後遮住視線的樹枝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殘破的景象。

茅草屋與磚瓦房交錯交錯而立,木架落灰,晨曦落在破舊的雜物上,透過蜘蛛網映出朦朧的光。

許多的房頂都有破洞,牆壁上週圍纏繞著爬山虎一類植物。

地麵上,茅草上,雜物上,有著薄薄一層黑色油汙,仔細看去,有些粘稠拉絲,這令陳安感覺有些不安。

「好噁心。」陰巧仙眉頭一皺,低聲道。

她看著自己的赤腳丫,有些猶豫要不要邁步。

陳安看了陰巧仙一眼,道:「叫你不穿鞋。」

陰巧仙白了陳安一眼,道:「還不是遊戲剛開始的時候,我用的那個故事碎片導致的。」

「你在這裡待著,我過去看看吧,如果這黑色黏液有毒就糟糕了。」陳安搖了搖頭,走進了村子。

村子的正中央,有著一堆雜亂擺著的木柴,柴裡藏著黑色的炭,中心杵著一橫一豎兩根木架子,搭成了十字架的模樣。

架子用骯臟的白布捆著,布條隨風而動,令陳安眉頭一挑。

「像是中世紀時候的火刑...」

陳安略微觀察,發現這木十字架很小,自己站在十字架麵前,高度隻到自己的眉頭,這如果用是來綁人的,會不會有些短了?

哢哢...

忽然,陳安耳朵一動,他聽到了一些拖拉地的聲音,很奇怪,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就像是拖把在地上拖動發出的響聲。

這樣比喻也不恰當,可這確實是陳安從未遇到過的聲響。

他四處觀望,隱約感覺不妙。

隻見他目光所及之處,這些村子原本半開著的木門中,屋簷下的陰影中,草木雜物的視線死角中,皆是有著一個個...

白白胖胖,腐爛流膿,像是殭屍一樣的東西,露出了些許輪廓。

陳安看不真切,可這數量,少說也有十幾個了吧?

他嚥了口吐沫,身子有些發涼。

握著油燈柱的手,也微微顫抖。

「陳安,快退回來!」

後麵,陰巧仙猛的低聲喊道。

陳安聞言,連忙想邁開腿後撤,可已經來不及了!

這些不知道是什麼的怪物,已經發現他了!

這一刻,這些怪物步履蹣跚的走出了陰影,真正的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陳安僅僅一瞥,卻看清了全貌。

這些恐怖噁心人的東西,像是照片一樣映在了陳安的腦海中,根本無法忘記!

那是一個個,穿著人類衣服的「人」,他們渾身上下膨脹的像是巨人觀,身上黃色的脂肪在泛白的,半透明的水泡裡麵流淌,肌膚在潰爛中露出黃色的膿液,黑色的血痂,紫色的傷痕!

他們的脖子粗的像是水桶,比腦袋還要大,那一層層由脂肪組成的褶皺令陳安想吐。

他們的臉,是腐爛的,潰爛的,活生生像是陳安看過的喪屍片裡麵的喪屍。

「這些好像是原本的村民。」

陳安雖然心中惶恐,腿腳卻不像是第一次遇到怪物一樣,被嚇得打顫了。

「我也在成長了。」

陳安心中甚至還苦笑了一聲。

這一路上,見識了那麼多怪物,經歷了那麼多恐怖,心理承受能力也強了不少啊。

忽然,陳安感到自己的腳腕被什麼東西抓住了!

他呼吸驟然急促,猛地低頭一看...

那是一隻手!

有溫度,是一隻寬厚的,佈滿汙垢和汗毛的,男人的手!

順著手腕移動視線,陳安驚恐的發現,這手竟是從土壤中伸出來的。

從乾枯的,斑駁的散落著落葉與碎石,荒草的土地中,驟然出現的!

「陳安!」陰巧仙見到陳安忽然停下,也迅速觀察到了陳安的異狀,瞥了一眼後麵的「村民」,索性這些怪物的速度不快,一個個步履蹣跚,肥厚的腳掌拖著地,指甲上,那像是肉瘤一樣的長條增生物撐著地。

「別過來!」

陳安抬起手,急促道:「我被奇怪的東西抓住了,可能有危險。」

陰巧仙的腳步戛然而止。

隻見她精緻的小臉上露出凝重,她沉聲道:「陳安,這種距離下,如果對方是怪物,你已經冇救了,如果你冇有感到異常,說明對方,至少暫時冇有威脅!」

陰巧仙見識過的怪物比陳安多得多,一些規律也被她總結了出來。

陳安點了點頭,努力的做著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在陳安的視線中...

悄無聲息的...

眼前的土壤忽然被頂開,一個臟兮兮的,披頭散髮,鬍子拉碴,滿臉汙垢,讓人看不出容貌到底如何的半個頭顱,鑽了出來...

陳安:「......」

那腦袋隻露出了一半,也就到鼻子的地方,雜亂如海草般的頭髮上滿是泥垢。頭髮掩著眼睛,讓人看不清晰。

「跟我來。」

低沉嘶啞的聲音從土壤中隱隱約約的傳出,陳安可以肯定,這是人類的聲音。

雖然不知是敵是友,但總不能一直待在原地。

他嚥了咽吐沫,道:「你是誰,要帶我去哪?」

「來了...再說...你們現在...很危險。」

那模糊的,隱隱約約的聲音再度響起。

冇等陳安反應過來,那男人似乎在土壤下的身子便是驟然移動!

也不知他是怎樣來的那種大力,陳安被他拖著的左腳腕也被拽動,引的他直接跌在了地上,被手腕拖在土地上移動!

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那露在土壤表麵的一隻手,半個腦袋,便是移動到了陰巧仙的身前!

悄無聲息的,

又是一隻臟兮兮的,毛髮旺盛的寬厚手掌,指甲裡還有著黑泥的手。

陰巧仙根本來不及跑,她那瘦小的腳腕被大手死死拽住。

這時,陳安被地上拖成了狗啃泥模樣的身子,微微一顫,陳安張了張嘴,做出「該怎麼辦?」的口型。

他根本反應不過來,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陳安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斷腕求生?

不可行,又冇有刀,這哪有那麼容易!

這一刻,周圍的泥土忽然鬆動起來,變得柔軟了,像是流沙一般。

隨著腳腕處的拽動感再度襲來,兩人的腳腕緩緩陷入了泥土中,周圍的碎石,枯葉,泥土也被牽引了,就像是水潭中的旋渦,在緩慢的流轉著。

他們兩人,像是陷入了流沙中的患難者,根本無法掙紮!

越掙紮,陷得越深!

「陳安,別反抗,他可能冇有惡意,別激怒他!」陰巧仙稚嫩的嗓音傳來,令陳安感到些許心安。

「好。」

...

先是腳腕,再是小腿,大腿,半個身子...

短短七八秒的時間,兩人的半截身子都陷入了泥土裡。

「呼...呼...」陳安的臉漲的通紅,隨著身子陷入大地,他逐漸感覺呼吸困難。

看了眼陰巧仙,陰巧仙精緻卻臟兮兮的小臉上也滿是漲紅,她正不斷地張開小嘴喘息著。

「是...壓力...泥土的...」陳安艱澀道。

下一刻,兩人被徹底拖入了土中!

...

陳安感覺自己陷入了無窮無儘的黑暗,鼻子裡,嘴巴裡,滿是泥土的土腥味,不知道哪裡來的臭味兒以及窒息感!

他根本無法呼吸,有些臟土被嗆進了嘴裡,他想吐都吐不出來。

噁心,難受,眩暈,窒息!

除此之外,唯一的感覺就是腳腕處的手掌似有巨力,一直拖拽著自己整個身子往下沉,腳腕疼的有些要脫臼的感覺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陳安再一次感到可以呼吸的時候,他在一片黑暗中急促的咳嗽著,喘息著。

他跪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上,周圍茫茫一片漆黑,嗓子眼裡的臟土和噁心的臭氣,土腥味兒令他不斷的乾嘔。

原本就乾啞缺水的嗓子,現在更是要冒煙了,口水都快分泌不出來了。

同時,他也聽到了陰巧仙的咳嗽聲,乾嘔聲。

「還好,兩個人還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至少,這妮子還有塊故事碎片能用...

陳安心中默默道。

直到他感覺自己再也咳不出東西了,他倒在黑暗中,大口的喘息著,那乾啞的嗓子隨著吸氣,有節奏的發出刺耳的驢叫聲。

這裡的空氣很悶,也很臭。

很噁心。

「抱歉...用這種方法救你們。」

那嘶啞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一片黑暗中,令陳安感到毛骨悚然!

剛剛生理的不適感太強烈,讓他差點忘了這個帶他們來的人,不,或許不是人!

正常人,誰能在土壤中穿梭?

陳安揉了揉自己在穿梭中被地下的岩石磕碰,不知是否受傷,卻疼的厲害的小腿,呲了呲牙,嗓音乾啞道:「你...是...誰?」

「我?」

「我隻是一個...可憐的父親。」

那男人的語氣悲哀,帶著哭腔。

並且是那種低沉的男低音,令人一聽就能想像到的壯實男人,聲音上來聽,至少是中年了。

隻是這一刻,這男人的悲哀令陳安難以想像,這種發自骨髓的感覺,甚至讓陳安感覺自己是不是又開始被什麼「第三方怪物」所侵蝕了!

陰冷感,自我懷疑感,再一次湧上了陳安的心頭!

難道,這個世界,還有第三個大詭異?

不然,這男人的聲音,怎麼會悲傷的令他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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