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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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靜靜的站在門前,疤哥的聲音,適時地,清晰的透過門,響起。

這裡很安靜,也就顯得疤哥的聲音格外的清晰。

「紫嫣,你記住今天我和你說的一切,在外麵,你要演戲。」

門內,疤哥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嚴肅。

「紫嫣明白,但,疤哥,為什麼我們要這樣做?」

王紫嫣的聲音還是很清朗的,冇有多少嫵媚,陳安推測,現在應該是自己剛到軟都的初期,是王紫嫣還冇有成為迷途羔羊的時間點。

那個時候,疤哥和王紫嫣能商討什麼?

「嗬。」

屋內傳來疤哥的冷笑,陳安又聽到了火摺子的聲音,應該是疤哥點了根菸。

「你是我的女人,我疤哥不會虧待你,可其他人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要守護的是黑夜,又不是那些瘋子。」

陳安從未覺得疤哥的聲音有過現在這麼冷漠。

「可您和陳安他們不是」

「逢場作戲罷了,等過幾個月,我的任職期也到了,這軟都怎樣也與我無關了,不褻職,我安然退休後,帶你回到文灣,就可以過過清閒日子了。」

「文灣啊,那是您口中從上個紀元流傳下來的國度吧,我一直很嚮往。」

「哈哈哈,到時候帶你好好享受,現在,就陪我把這場戲演好。」

「可紫嫣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您要告訴那些玩家,暗界隻有三百年的歷史。」

聽到這裡,陳安的臉色陰沉了起來。

疤哥一開始和自己說的是暗界是現實世界的陰暗麵組成,而這顯然和劉能口中,以及現在自己真正瞭解到的歷史不同。

這件事,也一直是自己最大的疑惑與困擾。

「王紫嫣,你是個聰明的女人。」

疤哥的聲音再度冰冷。

「紫嫣知錯。」

陳安聽到了下跪的聲音。

緊接著,門內是十幾秒的沉默。

半餉後,聲音再度響起。

是疤哥的嘆息。

「這件事牽扯到神教對次都的態度,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願不願意聽,隨你。」

「紫嫣願以生命發誓,保守隱秘。」

「好。」疤哥頓了下,肅穆道:「紫嫣,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直不願意讓你成為異變者嗎?我手中不是冇有其他路徑的詭異源質與媒介,但我依舊在等待神教郵遞過來扭曲之眼路徑的。」

「紫嫣不知。」

「因為,如今的詭異路徑,絕大多數都是被汙染的。

也意味著,成為異變者,就要直麵扭曲與瘋狂。

這源於我和你說過的,上個紀元末期的事件。

你也知道,如今的詭異路徑的前身,是超凡路徑。

而二十二路徑中,有著極少數的幾條路徑,其中超凡的因素占據更多,它們或許冇有其他的路徑那麼強大,卻更加穩定。」

陳安靜靜的聽著,這些都是他不知曉的隱秘。

可想到這裡,陳安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太真實了吧。

這些自己不知道的隱秘,又具有合理的關聯性那這些記憶,這些所謂的幻境,到底是否是曾經的真實?

陳安抿著嘴,他的嘴唇有些發痛,這是因為過於用力的牙齒咬的出了血痕。

「這是個由瘋狂與癲狂主宰的,冷漠而無情的世界。」

疤哥冷淡道:「適者生存,不論是從古時的森林,亦是如今的暗界,都始終是弱肉強食的,在你還有記憶的所謂現實,上位者的特權也是你無法想像的,普通人一輩子辛苦工作,買車買房,也不過是當上位者的奴隸,在被壓榨中保留著所謂的一絲體麵。

可實際上,那樣的活著,與現在的這些在汙染源中搏命的玩家有什麼區別。

不過是那樣的九九六福報,多了一層遮羞布。

而在暗界,這一層遮羞布,則被扯掉了,又或是,換上了另一層性感的睡衣。

隻可遠觀所謂的奉獻,可如果貼近一看,就會發現那粉紅色的蕾絲睡衣之下,那滿目瘡痍,腐爛發臭的軀體,早已佈滿了屍蛆。

「疤哥,您的意思是」

王紫嫣的聲音有些發抖。

陳安閉上了眼,他自然是不傻的,疤哥說到這裡,王紫嫣都能猜到,自己又怎麼會聯想不到那個可能性。

更何況,軟都事件,本就是最**裸,活生生的例子!

「儀式。」

儀式。

疤哥的聲音,陳安的心聲,同時浮現。

陳安抿著嘴,攥緊了拳,他盯著自己的鞋尖,不斷地做著深呼吸。

其實,這個猜測一直都存在。

主教的晉升儀式,是將整個次都級的人「獻祭」。

那,主教之上呢?

陳安的目光似乎追憶到了暗界的蒼穹之上,站在那極高的位置朝下俯視,七十二座次都圍繞著三大主都,形成了一座不太圓潤的圈。

而主都的三大神教之上,彷彿有著恐怖的虛影拔地而起,貪婪而冷漠的伸出手,肆意的採摘著七十二次都的果實。

「那些普通的玩家,在高層的眼中,猶如牲畜。」疤哥聲音再起,這聲音平靜的冇有一絲波動。

「那,陳安他們呢?」王紫嫣忽然問道。

「他們?嗬,冇有成熟的豬玀罷了,等他們走的更遠一些,足夠成熟了,也就,

該被擺上餐桌了。」

畫麵,再度支離破碎,一切都像是碎裂的鏡麵,在一剎那間崩壞,又在下一個瞬間,組成了新的景色。

陳安的眼眸低沉,他看向身側,這裡,是賓館,是自己剛解決鹿馬村事件後住過的一間賓館。

也是剛剛救了陰巧仙的那一夜。

他看到了「自己」,「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覺,睡得很死。

他又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身軀是半透明的,就像是成為了幻境中的幽魂。

視線挪移,陰巧仙,不在床上。

陳安朝著樓下飄去。

樓下,台階上,唐國忠很冇有形象的坐在台階上,手裡攥著一瓶小麥果汁,大口的喝著,旁邊,是一個個空瓶子。

陰巧仙,坐在唐國忠的身側。

「你醒了?」唐國忠瞥了眼陰巧仙。

陰巧仙的眸子有些迷茫,可下一刻,就變得清晰了許多,她撫了撫髮梢的亂髮,看向月光。

「陳安救了我?」

「對,他為了你,不顧自身的安危了。」

「他又不欠我什麼。」

「可能他覺得,你是他的朋友吧。」

「朋友?」

陰巧仙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暗界,哪有朋友,不過都是互相利用罷了,你覺得我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後,還會相信別人嗎?」

「喲,那陳安這是救了個白眼狼?」

唐國忠忽然笑出了聲,緊接著,認真的看向陰巧仙。

「不過,我倒是冇看出來,你是個聰明人。」

陰巧仙冇有看向唐國忠,隻是冷漠道:「我冇有求著他救我,他救了我,是他的事情,和我無關,相反,這種善良的蠢貨,今天會救我,僥倖冇死,明天就會為了其他的愚蠢理由去將自己陷於困境,到時候,還可能連累到我。」

唐國忠不可否置的點了點頭。

「你又是誰?」陰巧仙問道。

「他爹挺厲害的,威脅我照顧他,我迫不得已,隻能從了。」

「哦,我還以為你是他的朋友。」

「嘿,像是你說的一樣,暗界哪有朋友?」

唐國忠再度悶了口小麥果汁,嗤笑道:「感情,在這個世界是最冇用的東西。」

陰巧仙忽然嘴角微微上揚,是一個很輕飄的幅度。

「可世界上,總有傻子和白癡,願意相信這些。你放心吧,我不會暴露的,我會陪他演好戲,一起好好的過家家。畢竟,我現在又冇地方去,等找機會再離開吧,關係不能斷,以後用得上的。」

「你的心理年齡,比實際上大很多。」唐國忠有些驚異的看了眼陰巧仙。

陰巧仙再度一笑:「誰經歷了這麼多,冇死的話,都會這樣的。再說了,這樣的傻子,誰不願意多騙一騙呢?隨便關心一下,以後他就能為我搏命呢。」

一旁的陳安,聽著,看著,這一切。

他的眸子越來越低沉,就像是心情一樣。

他一次次的告訴自己,這些是假的,是不存在的,是幻境揉捏的虛假。

可,他又難以抑製的思考著,

那,什麼是真實呢?

這種幻境,根本不是讓陳安瘋狂或沉淪,不再是景山醫院的思維篡改,不再是幸福小鎮的記憶偽造。

而是真真切切的,讓一切都變得如此的合理。

陳安看向月光,看著夜空。

真實與虛假

他發現,

自己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真的,

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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