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歡歡喜喜過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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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了!

天興三年(1234年)的農曆新年將至。

宋軍名義上的統帥,實際上的運輸大隊長江萬載,頗識大體,一直在兢兢業業地為前線運輸糧秣和物資,儘自己的能力,保護著糧道的安全,從無有意拖延,也不插手軍務,甚至連孟珙的中軍都很少進入,隻在營外交割物資,從不乾涉孟珙的指揮。

孟珙得承他的情,畢竟江萬載是統帥,他要是提出一些不那麼過分的要求,孟珙得讓著他。

很重要一點,江萬載管著朝廷禁軍的那些大爺,帶他們光是運糧不上戰場,讓宋軍冇出什麼大漏子忠順軍會打仗,死的頂多是中下級軍官,要是禁軍上陣死掉一些高級軍官,或者被俘,會造成宋軍士氣的嚴重波動,也丟臉丟到了蒙古軍麵前。

蒙古軍倒冇丟過臉,因為他們上陣的是多是簽軍和雜牌軍,那些軍官不值錢。

就在過年前,江萬載督促禁軍,緊走急趕,終於把大量的糧秣物資給送到了蔡州前線,聲明說皇帝要讓前線的將士們過個好年!

一清點,物資很多很多。

精米、麪粉自不必說,量大管夠。

運來了大批新鮮的臘肉、臘魚,醬汁和鹹菜、菜乾等,保證每個官兵過年都有肉菜吃。

還趕來了大群的羊,隨行的還有一百頭健牛和五百頭驢,它們運來物資,據說它們當中有一些病了、殘了,需要趕快處理掉!

中國特色的語言,大夥兒一聽就明白了,趕快把它們給處理掉一大批!

處理後浪費不好,那就請它們到大家肚子裡安家吧!

牛在古代是受保護動物,驢的作用也不小,也受到保護,能處理掉一大批牛驢,是朝廷對官兵們的關愛啊。

還送來了官家禦賜的屠蘇酒,據說酒裡的水是官家親自運送的,皇後下的酒麴,要讓官兵們都嘗一嘗。

宋人過年都要飲屠蘇酒,這種風俗在宋代很盛行。屠蘇是一種草名,這種草釀造的酒稱為屠蘇酒。據說屠蘇酒是漢末名醫華佗創製的,將大黃、白朮、桂枝、花椒等中藥入酒中浸製而成。宋朝文學家蘇轍的《除日》詩道:“年年最後飲屠蘇,不覺年來七十餘。”

這是個傳統習慣,在外作戰,但家的味道要有!

過年的物資還有果脯,堅果、各式餅子等等,琳琅滿目,每人發一個小袋的禮物,人人有份!

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了,朝廷給官兵們發春節的過年錢!

官兵每人都有五貫,然後按等級再分,如孟珙、江萬載、陳貴誼三位老大,一人被朝廷豪賞一百貫錢!

以下類推,小兵最低有五貫,如孟之祥有三十貫,比普通指揮使多十貫,因為他帶有朝廷“郎官”的頭銜。

這筆錢給得極慷慨,要不是在外作戰,並且是與外國盟友並肩作戰,也掙不來這筆錢,畢竟勝利後還要賞賜一筆錢。

南宋不抑商業,而且有旺盛的海外貿易,朝廷的收入不低,但花的錢更多,畢竟宋朝的“三冗”即冗兵冗官冗費是出了名的。

為了在盟友麵前充大頭,大宋朝廷打腫臉當胖子,給官兵們發了一筆不菲的錢過年。

總體而言,在正常情況下,宋朝一名中等禁軍全年所有收入加在一起,大約有30—40貫,可以勉強維繫一家人的溫飽。上等禁軍的日子稍微寬裕一些,下等禁軍和廂兵的日子就過得比較緊巴了。

目前忠順軍在外打仗,年入超過五十貫,再收到這筆過年錢,確實豐厚。

宋朝軍俸的發放方式特彆有意思。宋真宗時規定:“軍士外戍,家屬在營者半之。”這是說,當士兵外出作戰時,軍俸分作兩份,一份發給士兵本人,一份發給家屬。同時,士兵的月糧、春冬衣等,也是全家一起享用。

這條規定一直執行下來,但象孟之祥暫時冇有成家的是全額發給,不過要是發給他們幾十貫錢,這麼重,他不用打仗了,以前他可以把下發的軍俸放在棗陽給孟家人接受,回去再拿,發個憑證給他們就行了,現在則改為放到“豐順”麪店那裡投資和購物用。

拿到錢和憑證的官兵們歡天喜地,更讓他們歡喜的還有一份厚禮,那就是軍人家屬們發來的家信。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要說到江萬載這人還是可以的,他承辦軍郵,每每運糧來前線時就接受家信,一起送來。

軍人們手捧家書,讀了一遍又一遍!

普通軍人隻送家信,但軍官們則有特權,家裡過年的禮物也隨同送來,如孟之祥有多了一份牽掛,那就是他的“豐順”麪店給他送來的麪糰、壇裝醬汁、澆頭和臊子等一大堆,以及“飛鴻”弓箭店送來的精製箭,還有托麪店掌櫃采購的荔枝膏、葡萄膏、橘子膏等救命水、以及需要的醫用藥材。

看到這些東西,孟之祥心忖得買些田地莊園,這類過年時莊頭烏進孝給賈府進貢送過年物資的事情就會發生。

什麼大鹿三十隻,獐子五十隻,麅子五十隻……粉粳五十斛、雜色粱穀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

俺也要,俺要當個大地主,買個大大的莊園,再來一打二八年華的小蘿莉,耶!

來到封建社會,不乾些封建的事情,不和光同塵,你想讓其他人懷疑你,給你灌米田共嗎?

自覺有了新奮鬥目標的孟之祥給自己打氣,他帶著些禮物,分送給孟珙、劉全等人,往時他頂多就是給長輩拜拜年,意思意思,現在可是有產人士了,就得有所表示。

去到孟珙那裡,看到他正在看一封書信,一旁坐著謀士陳天保,見到他來就接待了他,不過說上幾句,收了禮物,孟之祥告退。

看著他的背影,以及帳內的一堆東西,孟珙笑道:“小七現在會人情世故了!”

“人總會長大了,不知不覺,他能幫上很大的忙了!”陳天保也感慨道。

“哎!”兩人目光轉向信件,齊齊歎氣。

他們正在看的信是京湖製置使史嵩之寫來的,重點內容是大宋右丞相史彌遠已經歸天!

今年是紹定六年(1233年),十月份時,史彌遠病重,將他的黨羽鄭清之升為右丞相,結束了他獨相二十六年的曆史。

次日以病危致仕,授兩鎮節度使,封會稽郡王,數日後去世,追封衛王,諡忠獻。所賜號與秦檜諡號相同的忠獻,並非完全是偶然的巧合,也許是討論諡號的禮官們,認為史彌遠就是與秦檜屬同一類人物,這在當時是士大夫們的某種共識。

瞧瞧,得的不是美諡,人一走茶就涼表現無遺。

這條訊息嚴重沖淡了孟珙和陳天保過年的喜悅。

史彌遠兩朝擅權二十六年,獨攬朝綱,大權在握,對金一貫采取屈服妥協的政策,斬殺了主戰的丞相韓侂冑,並恢複了秦檜的追封(之前被削封)。

民生上他對民眾是瘋狂掠奪,他大量印造新會子(紙幣),不再以金、銀、銅錢兌換,而隻以新會子兌換舊會子,並且把舊會子折價一半。致使會子充斥,幣值跌落,物價飛漲,民不聊生。

嘉定用兵,政府發行紙幣竟達一億四千萬貫。紹定五年(1232年)流通量竟達到了二億二千九百多萬貫,會子的濫發與貶值已經到了極端嚴重的境地,紙幣如廢紙!

導致民間怨言極大,官員們私下埋怨,即使是史彌遠權傾一時,也照樣不斷有官員彈劾他。

然而,主和的史彌遠是主戰的忠順軍最大的後台,政治上的事情實在難以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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