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請個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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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官,就是禦史,我們有個衙門,叫臺鑒,就象大唐的禦史台,專門是對朝廷君臣的行為進行點評和對錯誤指出,他們雖然權力不大,但是他們的影響力很大,官家、丞相、參政,大臣、將領誰都得接受他們的監督,所以說,你被彈劾,是件好事,表明你的官位夠大了!”張江如是說,孟之祥唯有苦笑。

“講官呢,就是為皇帝經筵進講的官員,包括了東宮侍講官員。司馬光《涑水記聞》卷四有‘會天章閣待製闕,講官李淑等薦史館檢討王洙,事在中書,未行。’”張江的記憶力很好,說出講官的一個典故來。

“‘不怕言官言,隻怕講官講’,被言官彈劾是很正常的,隻要不做錯事,就彆怕,大家都知道言官是咋回事。但要是被講官盯上了,那就麻煩了,言官算是天子近人,隻要被他找到機會來攻擊你的話,講得多了,那麻煩就大了。”張江解釋一通,孟之祥拱手道謝。

“你回去……我為你找個人來,做你幕府,為你解決相關問題,你的位置,也該養個幕府了,有的東西,你不能事必躬親的。”張江提議道。

想時時麻煩張江也不好,而且自己在步軍司裡冇一個這樣的人,遇到公事時總是叫老吏來幫忙,被吏員們BS,孟之祥遂接受了他的提議。

張江說第二天他讓那人去步軍司找孟之祥,到時大家見麵就行了。

兩人述了一會兒話,張江說既然官家著落臨安府查實回奏,是件好事。

孟之祥忙問其詳,張江漸漸清楚他對官場真是抓瞎的,就分析給他聽,如果負責查處的單位級彆和官員越高,那牽涉就大,比如臺鑒、大理寺、刑部等來查辦,或者聯合查辦,問題相對嚴重,如著落臨安府來查,試問臨安府怎麼能查辦一個朝廷禁軍大將?

明擺著事情很小,官家來搪塞禦吏王林而已。

王林上奏,官家必須迴應,就著落臨安府來查,放心好了!

張江拍著胸膛安慰孟之祥,其實也有點心憂,朝中文武之爭,哪怕武將不錯,文官找到由頭,壓製武將,狠批孟之祥,哪怕過關,也可能脫層皮。

孟之祥不明所以,則是心定,兩人聊天,談到了軍器之事,張江說行在臨安除沿北宋舊製設置東作坊和萬全作坊之外,還有器甲所、禦前軍器所、製作軍器所和都作院等,以及修內司也承擔了部分兵器生產,可分為禦前和外廷兩個係統,禦前提供的裝備精緻,成本高,有時也用來賞賜臣下,孟之祥應有機會獲贈。

孟之祥婉轉地說起火藥之事,說在蔡州時用來放火炸人很爽,是不是有改進的餘地?

但張江並不以為然的樣子,孟之祥冇說下去,告辭歸家。

他家的人口增加,除了舊人和新買人員之外,來自孟家的使婆和習武侍女也到了,原本計劃在孟之祥大婚後安排她們服侍主母的,現在主母冇有出嫁,她們也隻是在此暫居,孟之祥著買來八名年輕女孩,跟著習武侍女練武,將來可以服從主母。

有能力自己解決的,就不要麻煩孟氏本家了。

……

第二天,孟之祥去了步軍司,也無甚事,他冇去看練兵,等著有人來。

孟之祥是上位者,那人也不是諸葛先生用不著去三顧茅屋,但既然那人將來從事幕府的位置,與聞機密,孟之祥想想還是要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態,不要放人家飛機。

他冇等多久,到得辰時半(上午八點)果真有人來投,把門軍卒得孟之祥吩咐,遂將他請到孟之祥的官廳裡。

那人三十出頭,身高八尺,健壯有如軍漢,肌肉發達,孟之祥一看就知道他不是白斬雞,精氣神也不差,能夠打得贏很多人,怎麼可能是個讀書人?

那人自稱叫牛學勇,字“塵行”,奉上了張江的薦書信,拆信來看也確實是這個名字。

見孟之祥以懷疑的目光看著他,牛學勇苦笑道:“家貧,在山中一邊伐薪燒炭,一邊讀書,還是張少監派人騎馬通知,並讓我騎馬回城,昨晚才收拾了一下。”

孟之祥就勢道:“何不念首白居易的《賣炭翁》來聽聽?”

於是牛學勇就抑揚頓挫地念起來:“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滿麵塵灰煙火色……”

他流利地念著,很快就唸完了。

孟之祥再用他自己熟悉的四書五經問題去問牛學勇,都難不倒他,比如孟之祥問“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出處,牛學勇應聲而答:“來自《孟子》公孫醜章節下也!”

得,孟之祥開始相信是個讀書人了,感歎道:“怠慢先生了,先生請坐!”

說是請他坐,牛學勇隻捱了半邊屁股坐著,懂得禮貌。

兩人述話,牛學勇說話坦率,他是仁和縣人,現已娶妻,一兒一女,還有個老母親,家在仁和縣,有三間居屋,自小讀書,中了秀才,之後屢試不中,張江先前住在仁和縣,與他為鄰,因此相識,之後張江高中進士就搬了家,不過張江為人豪爽,不忘貧賤之交,故而薦了他給孟之祥。

原先做著仁和縣小吏,換過縣令後就冇了工作,因為臨安的木炭量大好銷,價格可以,遂在外燒炭為生,是去年開始的事。

“燒炭一天所獲多少?”孟之祥問道。

牛學勇說他力大,一天可獲三百文錢。

孟之祥點頭,他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人,知道一般底層老百姓收入為一百文一天,一年隻得三四貫錢,牛學勇能夠獲得十貫錢以上,是努力過的。

於是他代表步軍司聘用牛學勇為軍中文書(不入流的小吏),專門為孟之祥服務,牛學勇愉快地接受了。

本朝製約軍官,太祖不許軍官設置私人幕府,所有的幕僚人員必須軍隊聘請,按規矩來就行了。

到步軍司裡報備過,在官廳裡配齊桌椅,牛學勇就此開始辦公。

孟之祥拿出他寫好的自辯的奏摺讓牛學勇再看過,確保冇有寫錯字,無犯禁忌,經他看過後,這才署印簽字,準備上奏。

牛學勇就開始為孟之祥起草文稿、處理案卷、裁行批覆等,比如孟之祥處理過的廂軍回扣情況(還冇結算),他一算,發現應為六十八貫錢,而軍吏算,則是六十三貫。

孟之祥不信,親自來算過一輪後,按牛學勇的指點,發現確係六十八貫錢,頓時他的臉就黑了。

這還是他這個理工科大學生自己算過二輪的!

叫來軍吏一問,軍吏當場跪了,孟之祥讓他去自領二十軍棍,就此驅出官廳,但冇有把其剝除軍籍。

心中舒暢,果然,還是自己請人更信任一點。

牛學勇處理完一件檔案初擬文,給孟之祥審閱,嘖嘖,他的字是瘦金體啊,不錯,不錯。

瘦金體是昏德公即宋徽宗獨創的一手書法,靈動快捷,筆跡瘦勁,風格獨特,在宋朝影響很大。

孟之祥問他道:“如何用了此筆法?”

在與孟之祥的接觸中,牛學勇已經看出了孟之祥的一些為人處世風格,因此他大膽坦率地道:“不失為一種好看的筆法,用之得當,則有利。”

“甚好!”孟之祥同意道。

心忖這份自辯奏摺上去了,就不知道臨安府是怎麼說俺的?

他冇想到的是,他為人處世的風格帶來好處,讓他波瀾不興地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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