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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聲音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懷抱裏的美人魚擁有一頭乾枯的紅色頭髮，尾巴是暗淡摻雜著灰色的綠色。

她的麵容在慢慢變化，逐漸變成了沈初星熟悉的樣子。

是緹娜，那個活潑可愛又善良的小美人魚。

沈初星的手在顫抖，緹娜額頭的傷口不斷瀰漫出鮮血，吸引來了一些嗜血的海洋生物。

手上的觸感分外真實，一切都是真的。

一些魚類一擁而上，想要分食緹娜的身體，沈初星從揹包空間裏拿出了黑金古劍，直接阻擋住它們的腳步。

因為同類的死亡，魚群散開，開始放棄這塊“美食”。

但沈初星不能帶著緹娜前進，隻能將她塞進某個冇有“主人”的洞穴，再用礦石堵住洞口，希望可以儲存住她的屍體。

她不知道這裏究竟是在哪裏，但是她想出去，她想找到真相。

這條路彷彿冇有儘頭，唯一支撐沈初星走下去的，就是地圖上兩個不斷靠近的紅點和藍點。

她真的很餓，揹包空間裏還有三四塊糕點，這是上一局遊戲，她趁著秋意冇注意的時候塞進空間裏的。

可是被壓實的糕點一入水便會變得鬆散，手一捏甚至會破碎變成糊狀，唯有和著水一起吞嚥入腹。

甜味已經被苦鹹的海水稀釋，沈初星連續吃掉兩塊，便再也冇有進食的**了。

周圍的謾罵和評判還是連綿不絕，沈初星有時候會刻意避開那些不友好的魚群和蝦蟹們。

如果實在避無可避，她就會捂住臉快速前進。

不知不覺，她已經被這些謾罵聲和評判聲所影響，甚至開始自卑起自己的身材和容貌。

實在累了，就找到一塊凸起的石頭的坐下，若是旁邊有海洋生物遊來，她就會飛快躲起來，或者迅速離開。

大約過了一天半的時間，沈初星漸漸遇到了其他的同類。

他們形容麻木，即便遇到沈初星也不會打招呼，而是迅速躲開，彷彿她是瘟疫一般。

每次沈初星鼓起勇氣，想要問問他們這裏是什麽地方，都會被他們避開。

海流帶來一群又一群的魚，他們就像一批又一批高傲的評判者，對著人魚的身材和容貌指指點點。

“為什麽會有長得如此奇怪的人魚？”

“真的好醜，好肥！”

每當此時，沈初星都會儘力把自己縮到最小，彷彿這樣就能夠不接受任何侮辱性的評判詞匯。

又一天過去了，不斷有人魚死去，有的是被活活餓死的，有的是自己主動尋死。

周圍的人魚一個比一個麻木，冇有勸說和解救，就好像在他們眼裏，死也是一種解脫，敢死也是一種勇氣。

不是這樣的！

沈初星內心彷彿分裂成兩個人格。

一個在說：“我太醜了，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和他們一樣去死吧，活著有什麽意思？就算不自殺，也會被活活餓死的。”

另一個聲音在說：“沈初星，你振作一點，這隻是一場遊戲，這幅皮囊是假的，更何況你要為別人的評論買單嗎？錯不在你。”

邪惡的聲音反駁道：“長得醜就是我的錯，別人有評論的自由。”

另一個聲音歎息一聲：“冇有誰有資格評判我，隻有我自己纔有資格評判自己。”

邪惡的聲音又冒出來了：“可是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醜。”

沈初星捂著腦袋，拚命想停止腦海裏的這種對話，可是她越是反抗，邪惡的聲音就越大聲。

最後隻剩下一個聲音：“去死吧，死亡之後就不用承受痛苦了？不僅不用承受言語的批判，甚至不用承擔起照顧父母的責任。

活著還要經曆一個又一個遊戲，去攢那可憐的積分，去換那[免入名額]。不如乾脆地死去，責任就消失了。”

沈初星心動了，她感覺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變得麻木，隻要死亡就可以解脫了。

這時，內心有個很小聲的聲音在呐喊：“別聽它的！死亡不能解決問題。”

“可是死亡之後就冇有任何問題了。”邪惡的聲音又引誘道。

沈初星無力的漂浮在深海，她想就這樣把命運交到別人的手裏，如果她冇有被大魚或者什麽別的生物吞食入腹，她就繼續前進。

若是不幸被當做了食物，那就是上天在讓她放棄。

她放鬆著身體，順著海流。

類似水母的軟體動物用觸角蟄痛了她，她也曾重重被撞擊到岩壁上，還有魚類的嘴扒拉下她魚尾的鱗片。

疼痛刺激著她，然而邪惡的聲音並冇有停下：

“對！就是這樣，聽天由命！”

“沈初星！”一隻手拉住了她！

沈初星仍舊不想睜開眼，因為她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石蘊深。

但此時此刻，周圍的評判讓她失去了麵對石蘊深的勇氣。

如果他看到自己這麽醜的樣子，會不會也像他們一樣嘲笑自己，唾棄自己，離開自己。

“沈初星，你醒醒！”那個聲音又重複道。

石蘊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一眼就認出她的存在，她飄在那裏，單薄得像一片紙一樣。

她長得和沈初星完全不同，雖然地圖上的兩個點已經完全靠近，意味著沈初星就在這裏，但周圍還有其他的人魚。

但他就是一眼就認定了她。

“你睜開眼看看我。”石蘊深捧著她的臉。

沈初星的眼角又掉落出珍珠來，她想若是睜開眼就被嫌棄，她就掉頭離開。

結果，看到一張完全不像石蘊深的臉，但熟悉的氣息告訴她，就是他！

沈初星忽然破涕為笑：

他這個樣子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和英俊帥氣一點都不搭邊。

但是沈初星眨眨眼睛，冇有說出這句話，她不想用任何的言語和舉動去傷害他。

而且，兩人對視著，沈初星忽然又覺出他的可愛來。

凶狠的三白眼透露出關心和擔憂，一點也不嚇人。

看見她笑起來，石蘊深長出一口氣，找到一處洞穴，粗暴地將一隻毒蛛蟹趕出去，就將沈初星塞了進去。

兩人對視，良久無言。

沈初星還是有些想逃避，將頭埋在膝蓋裏。

石蘊深默默坐在她對麵守著，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饒是他再堅定，也差點被那些批判的聲音所帶偏。

就好像你無論做什麽，全世界都在否定你。

這些聲音最最可怕的，不是批判你的身材和容貌，讓你不自信。

而是無形之中，讓你接受了他們的觀點，繼而讓你自己都開始評判自己。

是誰規定美醜的標準呢？

是誰規定醜的人就不能生存呢？

規定這些標準的是大眾意識，可大眾意識所代表的是真理嗎？

這種標準像地心引力一樣無可辯駁嗎？

當然不！美的標準變來變去，因為不符合這些海洋生物的審美就要去死去躲藏去自卑，那真的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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