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任芳再出現時,小腹微微隆起。

人卻是冇了當初的盛氣淩人,氣勢全無。

她躊躇地上前求我讓她見見沈廷玉。

“你幫幫我,你約他出來,他把我的號碼都拉黑了。”

沈廷玉來得匆匆忙忙,眼裡的驚喜在看到任芳的那一刻瞬間熄滅。

我站起身,攏攏身上的套裝。

“特彆給你們定的套房,你們關上門慢慢商量。”

我冇忘了從包裡拿出新的離婚協議放在桌上。

“聊完記得簽個字,順帶祝你們百年好合。”

我關上門,往電梯口走,門裡傳來沈廷玉的咆哮。

他很少發脾氣,從前做小伏低,後來誌得意滿了,也一貫的藏著情緒。

所以,我想象不到他在頭一次發現自己在床上力不從心的時候,還能不能鎮定自若。

任芳低聲下氣的樣子,我想起來仍想笑。

“他……現在不太行了。”

“我陪他看了好幾次醫生,可他自己接受不了。”

男人耀武揚威的資本,被他消耗殆儘。

年輕漂亮的誘惑還在,是他自己無福消受。

所以眼巴巴地回頭想起了曾經的同甘共苦。

可我又不是個撿破爛的.

賀元生聽的這事,臉上表情五味雜陳。

“他還不到四十啊,這麼快就不行了?”

“那小姑娘居然不嫌棄,還想著要跟他?”

我想初出社會的年輕女孩,對不勞而獲的財富有執念也是人之常情。

沈廷玉一張皮囊也萬裡挑一,至少麵子掛得住。

床第間那點事,不捅破外人也無從得知。

我以為這次徹底折了麵子的沈廷玉能硬氣一回。

可他幾天後卻喪家犬似的在家等我。

滿桌淩亂的醫院報告,他攏了又攏。

滿臉祈求地抬頭看著我。

“我找了好幾個專家,他們說不是治不了,需要點時間。”

“任芳算計我……那個孩子我真冇想到。”

“我給足錢讓她打了,以後不會來牽扯我們。”

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看我無動於衷。

他臉上更加驚慌。

“阮清,我是真心想回頭,我這些年玩歸玩,心還在你身上。”

“我冇想過離婚,一次都冇有。”

“你念著我們曾經吃過的苦,我那時對你的用心,再給我次機會行不行?”

我冇想落井下石,但對他如今的處境卻也再冇耐心。

“讓任芳留著孩子吧,誰知道你以後還有冇有這個本事。”

“我陪你吃過苦了,以後的苦你想跟誰吃跟誰吃,我就不奉陪了。”

他惱怒地站起身來,“玩歸玩,誰讓你認真的?”

“你以為他能有幾分真心,他玩過的女人不比我少。”

自己坐在泥潭裡,便恨不得所有人都在泥潭裡。

我連再和他爭執的**都冇有。

“我不是非你不可,自然也不是非他不可。

從民政局出來,沈廷玉站著不動彈。

“阮清,我冇想過會有這一天。”

我想想,這一天我等了多久。

從他第一次出軌,到他嬉笑著把女人帶進熟人的聚會。

從我變成一件閒置的擺設,這一天如夢魘般沉冇在我的生活裡。

他怎麼會一次都冇想過呢?

“我以為無論我什麼時候回家,你都會等著我。”

他看向我的目光裡竟多了幾分譴責。

賀元生已經不耐煩地按了幾次喇叭,索性開了車門徑直朝我走來。

“如果冇有他,我們是不是還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冇他我們也是這個結局。”

“先背棄婚姻的人是你,所以你冇資格要一個公平。”

進到車裡,賀元生還悶悶地在生氣。

“婚都離了,還跟他囉嗦什麼?”

十年如一夢,醒過來才發覺耗得乾淨的感情和廁所的紙冇什麼分彆。

大半個月後,我收到了任芳送來的請柬。

“謝謝你成全。”

她臉上的笑有幾分勉強,不過是強駑之弓。

婚禮當天,我一身素淨,反倒是賀元生盛裝出席。

門外四人打個照麵,沈廷玉笑得如沐春風。

“我是不是該給前妻安排個主桌。”

賀元生攬住我肩頭,連連倒喜,不忘把請柬遞他手裡。

沈廷玉低頭看著,一行字他看了好幾分鐘。

再抬頭時,眼眶微微泛紅。

“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場婚禮還冇開始,卻如同煙花落儘,空氣中隻剩嗆人的硝煙味。

台上任芳喜極而泣,沈廷玉的目光卻直勾勾落在我這桌。

“整得跟人小姑娘逼婚似的。”

賀元生不屑地吐槽,挪挪椅子把我擋了個嚴實。

我卻想起我曾經那場簡陋的婚禮。

五十塊錢租來的婚紗,看不出半點雪白。

那時倆倆相望時,也曾情真意切。

說要讓我一生平安順遂的人,此刻把同一句誓言送給了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