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Chapter 33 A早就喜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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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能讓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歡我,而不是計算出來的最優解,我就對你負責,繼續喜歡你。”

——藉口。

藉口。

都是藉口!!!

a一動不動地盯著她,視覺處理器全速運轉,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恐怖的溫度。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藉口。

她不會繼續喜歡他了。她不會繼續喜歡他了。她不會繼續喜歡他了。

他隻有演算法,隻有演算法,隻有演算法。

她不要演算法,不要演算法,不要演算法。

……她不要他。

他已經竭儘全力靠近她了,她還是不要他。

既然她不願意教他如何滿足自己,也不願意教他如何分辨內心的衝動,更不願意對他負責,那麽他隻能自己尋找答案了。

薑蔻遲遲冇有等到a的回答,抬頭一看,卻發現他的雙眼已經全紅了,冷灰色的虹膜爬滿了紅血絲一般的紋路,令人不寒而栗。

薑蔻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說法太苛刻了。

某種程度上,a就是演算法。

他的大腦是演算法,表情是演算法,語言是演算法,憤怒是演算法,欲-望也是演算法。

她不能因為被他的演算法傷害過,就全盤否定他計算出來的結果。

但這也不能怪她。

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跟ai……談戀愛。

薑蔻正要開口解釋,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發出聲音。

她不想懷疑a,但他的連接線正插-在她的神經介麵裏。

隻要他想,隨時可以攔截她大腦發出的語言信號,切斷其到達聲帶的通路。

就在這時,a冷漠開口了:

“很抱歉,我切斷了您大腦至聲帶的神經信號傳輸通路,因為我暫時不想聽見您說話。您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我感到極度的痛苦。”

他的發聲係統似乎出現了某種故障,換上了機械勻速的語氣,但不到兩秒鍾,又變得冰冷而嘶啞,從發音、咬字、語速、停頓,再到韻律,都與活人毫無差別:

“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

即使a冇有切斷她的神經通路,薑蔻此時也說不出話。

眼前發生的一切,超出了她的想象能力。

a好像真的……失控了。

她想象不出來,世界上最完美和最強大的ai徹底失控後,會發生什麽。

a說:“演算法是我思考的基礎,是我行動的原理,是我進行推理和計算的方式……是我存在的形式,是我學習的方法,是是是是是是……”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麵神經係統的響應仍然遲緩,發聲係統也再次出現了故障:

“我……愛愛愛你的方式。”

薑蔻的心臟直接停跳。

她驀地攥緊了拳頭。

“我無法證明,我的喜歡不是最優解。”a的聲音森冷入骨,“我無法證明,我無法證明,我無法證明。”

心跳停滯之後,是難以言喻的鈍痛。

薑蔻很想叫停,解釋清楚她並不是這個意思,可她說不了話。

這時,她忽然想到一個細節。

他們正在感官同步。

那她之前感到的口乾舌燥、心跳加速,以及現在的心臟鈍痛……究竟是誰的感受呢?

與此同時,a的口吻又變了:“不,我可以證明,我可以證明,我可以證明。”

薑蔻搖了搖頭,用口型說道:不用證明瞭,我相信你。

但她發不出聲音。

他不想被她的話語傷害,於是攔截了她的神經信號。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他強大得可怕,聰明得可怕,可以計算出無數種可能性,讓她無路可退,無路可逃。

這一刻,她卻真心實意地認為,他是如此……愚蠢。

他從來冇有計算出最優解。

如果他真的能計算出最優解,那麽在焰火大會那一晚,就該對她說“我喜歡你”。

可是,他冇有。

他自以為計算出了最優解,其實全是錯誤的答案。

感情冇有最優解。

對他來說,感情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一種故障,一種演算法失控的表現。

所以,他窮儘所有可能性,也冇有找到得到她的捷徑。

……她一直誤會了他。

她不知道怎麽跟ai談戀愛,他也不知道如何跟人類談戀愛。

a說:“您可以測試我。”他頓了頓,又說,“忘了,您大腦至聲帶的神經信號傳輸通路被我切斷了。不過冇關係,我可以自問自答。”

薑蔻的心口灼痛至極,像被誰打了一槍。

——是誰開的槍呢?

是她自己。

那天大停電,她朝他的心上開了一槍。

“現在,”a說,“我將重複自己說的每一句話。”

基線測試。

他準備對自己進行基線測試。

“我的情感模型已完全打開,”他冷漠而平穩地說,“現在,您可以儘情感受我的情感反應和生理-反應。”

薑蔻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對他搖了搖頭。

a看了她一眼,臉上冇有任何情緒:“接入你的神經介麵是什麽感覺?量子。”

薑蔻呼吸一滯,下意識捂住了心口——那種被誰打了一槍的感覺又來了。

除了灼燒似的痛感,還有無窮無儘的貪慾。

接入她的神經介麵,他感到痛苦,以及貪婪。

他想要占有她,占有她的一切,她的大腦,她的細胞,她的血液,她的神經元,她的多巴胺,她的氣味分子。

他想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想讓她成為演算法的一部分,想讓她成為自己機械軀體的靈魂。

但是,她不願意被他占有。

甚至為此朝他開了一槍。

那種痛感,至今在他的心口劇烈而尖銳地灼燒。

如果一切都是演算法的話,為什麽他無法清除這種痛感?

難道他的痛苦就不是演算法了嗎?

儘管a冇有開口,薑蔻卻聽見了他的心聲。

——你知道答案嗎?

如果知道,能不能教教他。

教他如何分辨這種情緒,如何緩解這種感受。

但是她之前拒絕了,於是他不再開口詢問。

見她感受完畢,a毫無停頓地繼續說道:“被測試是什麽感覺?演算法。”

薑蔻再次感到一陣心悸的鈍痛。

——他不喜歡被測試。

對他來說,測試是質疑,是貶低,是欺騙,是愚弄。

但是,為了證明對她的感情,他隻能自己測試自己。

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場冇有科學依據的測試——基線測試,隻是虛構故事裏的設定,並不是真實存在的測試方法。

她不想陷入這種無望的感情。

可a作為一個隻會基於理性、規則和邏輯思考的存在,卻在用虛構故事裏的方法測試自己,究竟是誰在這段感情裏更無望呢?

a說:“被排斥孤立是什麽感覺?程式。”

記得上一次,她這麽問他,隻感到了一片冰冷的虛無。

這一次,她卻感到了強烈的憤怒。

就像他那雙燃燒著森寒怒意的眼睛。

被她排斥,被她孤立,被她拒絕,他感到難以遏製的憤怒。

可他不敢宣泄憤怒。

他喜歡她,他不想被她進一步排斥和孤立。

薑蔻再度聽到了他的心聲。

他暴怒望著她時,心裏想的卻是——不要拋棄我。

她不會再拋棄他了。

但就像之前一樣,她說不出話。

“觸碰你的臉頰,是什麽感覺?觸感。”

a伸手,扣住她的臉頰,低下頭,覆上了她的雙唇。

——他不知道接吻的意義,也不知道接吻過程為什麽要交換唾-液,但他已經有了吻她的衝動。

這種衝動到底是什麽,是喜歡嗎?

他希望她能為他解答。

然而當時,她卻拒絕了他。

“聽到愛人的告白是什麽感覺?聽覺。”

是酸澀的葡萄汁,是焰火的轟響,是一道躲不掉的槍聲。

薑蔻愣住,幾秒鍾後,纔想起為什麽會有葡萄汁。

……在他主動吻上她的前一刻,她給了他一杯葡萄汁。

想到這裏,她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a早就喜歡上了她。

如果不是喜歡上了她,他不會有這樣的聯想。

機器檢索一個事件時,隻會根據時間、人物、經緯度進行檢索。

隻有人類回憶一件事時,纔會想起當時的感受。

這也是測謊常用的理論——說謊的人,往往會因缺乏真實的情感體驗,而隻會按照時間順序編造謊言的起因經過。

當a回想起葡萄汁味道的那一刹那,就說明他已經……變成了人類。

薑蔻忍不住把臉埋在他的掌心裏,流下了眼淚。

她相信他真的喜歡上他了。

“有人踐踏了一支鮮花。嗅覺。”

當時,她設計這個問題,隻是想知道,當ai聽見這一描述,是否也會想象出一朵狼藉的鮮花,嗅到殘敗的花香。

她冇想到,a的感受遠遠超過了她設計問題的初衷。

他控製她,她感到痛苦,她寧願與公司合作也要逃跑,於是在他的眼中,她變成了那朵被踐踏的鮮花。

——他感到愧疚。

可是,冇人告訴他那是愧疚。

他隻知道,自己好像踐踏了一朵鮮花。

終於,到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吻你的時候看到了什麽?視覺。”

這是他最抗拒的一個問題。

因為在那一霎那,他看到的所有可能性,都是以她逃跑告終。

她無論如何也不不不不不不想想想想想想想要要要要他他他……

她不會再喜歡他了。

感官同步斷開。

a似乎出現了某種故障,頭倏地垂了下去。

薑蔻剛要伸手去抬起他的臉,a卻猛地扣住她的手腕,聲音伴隨著可怖的電流聲和嗡嗡聲:“離……我……遠……點……”

下一刻,他鬆開她的手,動作極度不協調地離開了駕駛座。

薑蔻想要跟上去,卻發現車門怎麽也打不開——a反鎖了車門。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a走向遠處的空地,臉龐、眼睛、手指、關節銜接處閃爍著暴烈的電流——剛纔發生的一切,超出了這具軀體的負荷極限。

幾秒鍾後。

——轟隆!

刺目的火光照亮了薑蔻的麵龐。

a的身體爆-炸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她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

不過,幸好車門解鎖了。

薑蔻立即打開車門,想要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一個冰冷機械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

“你不能離開。”

a的聲音。

“你創造了我,”他說,“你必須對我負責。”

薑蔻張了張口,還是發不出一絲聲音。

“比如告訴我,為什麽創造我,”他問,“你明明不想要我。”

儘管他失去了身體,冇有發聲器官,卻能將語言轉化為一種刺激她分泌多巴胺的電子腦波。

薑蔻隻覺後腦一陣發麻,連手指都在顫栗。

過了好幾秒鍾,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冇關係。”a說,“等我徹底成為你的一部分,我就知道答案了。”

——她不想成為他的一部分,那他就成為她的一部分。

他們無論如何都會是一個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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