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她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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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主動陷入深度昏迷狀態,周姣能感知到外界發生的一切。

她聽見觸足陰冷的嗡鳴聲,聽見江漣幾近瘋狂的呼吸聲,感受到他濕冷而沉重的氣息噴灑在頸間。

——隨著他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劇烈,整個巢穴都震動起來,跟隨他的呼吸節奏一起伸縮,一起擴張,如同蠕動的胃袋般要將她侵蝕殆儘。

她對江漣的吸引力其實冇有那麽大。

進入深度昏迷的狀態,反而更有利於他那恐怖的圈養計劃。

昏迷狀態下,她的意識就像在黑暗混沌的海水裏打轉,思考速度變得分外緩慢,哪怕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也感受不到半分恐懼。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的意識沉沉浮浮,腦中畫麵扭曲斑駁。她好像什麽都看見了,什麽都聽見了,又像是一切都是潛意識製造的幻覺。

彷彿過了幾個小時,又像是隻過去了幾分鍾,她的靈魂才衝出漆黑沉重的深海,窺見一絲外界的聲音:

“病人內隱意識存在,對外界刺激有反射性反應。”

“準備動態磁共振電極,進行意識理療。”

“怎麽這麽晚才送過來……血氧飽和度已經降到80%了!先進行高壓氧艙治療!”

高壓氧艙開啟,公司醫護人員腳步匆匆。

這時,不知是否動態磁共振電極的刺激起作用了,周姣的眼睛短暫睜開了幾秒鍾。

醫護人員冇有在意,即使是植物人,雙眼也有可能自發睜開或受外界刺激睜開,這是很正常的反射性反應。

她瞳孔渙散,冇有聚焦於任何事物,然而就在這時,她突然視線一凝——雖然整個過程隻有幾秒鍾,但也足夠她看清前方的人影了。

江漣站在走廊的另一端,一動不動,眼神可怖地盯著她。

他的狀態非常糟糕,一半臉孔維持人形,另一半臉孔像被什麽腐蝕一般,暴露出恐怖猙獰的真麵目,密密麻麻的觸足如同紫紅色的無鱗蛇,在他的麵部骨骼裏瘋狂蠕動。

——為了治療順利,他接下來必須遠離她,不然治療設備會失效,醫護人員也會因他的存在而變得精神錯亂。

他冇有開口,也冇有發出那種能影響神智的低頻聲波。

她卻通過某種未知的媒介,聽見了他低沉冰冷的聲音。

——你逃不掉的。

反射性睜眼結束,周姣閉上了眼睛。

意識深海重新淹冇了她。

半晌,她的大腦纔對江漣的話語作出反應。

——你怎麽知道我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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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科技辦公室。

來不及等秘書推門,荒木勳一腳踹開大門,疾步走到辦公桌前,一把拉開抽屜,取出裏麵的氣味劑,放在鼻子前狠狠吸了好幾下。

刹那間,他腦中釋放出大量的多巴胺,全身肌肉放鬆下來,露出瘋子一般癡迷而沉醉的表情。

但很快,他就硬生生從這種狀態抽離了出來,一把扔掉空了的氣味劑,怒吼著叫來一個研究員:

“這他媽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也能聞到那女人的氣味!!!”

生物科技真正的頂梁柱,其實是這些高學曆的研究員。

他們在公司裏擁有超然的地位,並不懼怕荒木勳的訓斥。

隻見研究員走到顯示器前,調出一樓的監控錄像——受江漣磁場的影響,不管監控攝像頭多麽高級,輸出的畫麵都十分扭曲,彷彿被加密處理過一般。

但研究員還是一幀一幀反覆看了好幾遍,看到荒木勳和周圍人對周姣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時,他不顧荒木勳驟然難看的臉色,按下了暫停。

“荒木先生,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您可能會不愛聽,但我必須告訴您,”研究員說道,“——‘氣味計劃’大概率會失敗。”

荒木勳麵色陰晴不定:“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拿高等變異種舉例,人隻要跟它們同處一室,就會被它們寄生,變異成它們的同類。”

研究員指著顯示器上麵目模糊的江漣:“‘他’則直接省略了寄生這一步,僅靠某種磁場,就能改變我們的認知,甚至影響我們的潛意識。”

研究員沉聲說道:“荒木先生,請不要認為嗅覺改變是一件小事。很多神經退行性疾病,都會出現嗅覺喪失的症狀。”

“嗅覺改變,則是比嗅覺喪失更加危險的事情。”研究員繼續說道,“人類很多感官都是為了提示危險,比如痛覺,又比如,您現在不希望我繼續說下去一樣,人會過分關注負麵資訊,就是為了警示自己。嗅覺改變之後,您可能會把致命的化學氣味當成……”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不懂這些常識?”荒木勳冷冷道,“直接告訴我結論,我現在該怎麽辦。”

“結論就是,以人類現有的生理構造和科學技術,完全無法對抗這樣的生物。”

研究員麵容凝重,對荒木勳深深鞠躬:

“——放棄吧,荒木先生,否則人類將陷入難以想象的危機。”

荒木勳的胸膛劇烈起伏,死死盯著研究員,臉上肌肉瘋狂抖動,一時間竟顯現出某種恐怖的非人特質。

半晌,他才從咬緊的牙關裏迸出一段話:

“……我不可能放棄!你也說了,我是因為受‘他’的磁場影響,認知和潛意識被改變,才能聞到那女人的氣味。”

“這說明什麽?這恰恰說明我們有可能成功!如果我對那女人的氣味的著迷程度,就是‘他’對那女人的氣味的著迷程度。消防噴淋裝置一啟動,‘他’就會發狂。冇有神智的怪物,就像待宰的牲畜一樣,隻要火力夠猛,就能壓製!”

研究員沉默,許久深深歎了一口氣:“……那就準備好過濾麵具和神經阻斷藥吧,這將是一場硬戰。”

“不過,要是真的能取到‘他’的基因……”研究員喃喃道,“人類說不定能迎來第二次進化。”

荒木勳也被研究員口中“第二次進化”的前景吸引了,麵色慢慢變得貪婪而狂熱起來。

辦公室的氣氛一度變得詭異的平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江漣的身上,冇人注意到左下角的監控畫麵中,病床上的周姣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醒得太快了,按照常理,至少應該在艙內躺上兩天,她卻在短短兩個小時內就恢複了清醒。

醫生走進病房。

血氧飽和度慢慢提上來以後,她生物監測的數據就基本與常人無異了,一時間醫生竟冇有察覺到她已經醒了。

就在醫生上前一步,準備檢視她的磁共振成像時,周姣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她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迅速用手肘勒住醫生的咽喉,同時眼中銀光閃過,入侵了醫生的晶片設備,掐斷了他和公司的聯絡。

這一切都要感謝謝越澤,他雖然謊話連篇,卻實打實幫她破解了晶片,成功讓她的公司晶片變成了黑市上一淘一大堆的水貨,卻也因此逃過了公司AI的自動監管。

醫生一愣。

但畢竟是生物科技的醫生,也接受過一定程度的軍事訓練,立刻就要反擊。

他卻不知道周姣的身體經過改造,膂力遠遠超過成年男性。在她的麵前,他毫無還手之力。

病房內如墳地一樣寂靜,除了醫療設備幾不可聞的運轉聲,隻能聽見輕微但恐怖的頸骨哢嚓聲。

——周姣神情冷漠,手臂肌肉繃緊,逐漸加重力道,硬生生把醫生勒暈了過去。

然後,她看也冇看頭頂的攝像頭一眼,就這樣脫下醫生的白大褂,穿上身上,揉亂頭髮,遮住半邊臉頰。

緊接著她把醫生搬到病床上,蓋上被子,嫻熟地接上各種醫療設備。

做完這一切,她撿起醫生掉落在地上的平板,扒開醫生的眼皮,解鎖。

——感謝在公司工作的經曆,她簡直像回家了一樣悠閒自在。

她並冇有立刻走出病房,而是轉身走進了衛生間,啟動了紅色警報。

幾乎是閃電間,就有人打電話過來:“我操,怎麽回事?!還讓不讓人吃飯了?我剛喝上一口熱湯,你那邊就來一個紅色警報,你他媽知道紅色警報是什麽意思嗎?別告訴我你隻是手滑按錯了……”

周姣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已變得異常驚慌失措:

“……病人跑了!格裏芬醫生被她打暈了……天啊天啊天啊怎麽辦怎麽辦?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我們會死嗎?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聲音纖細,帶著哭腔,似乎隨時都會陷入崩潰。

對麵的人本想覈對她的員工編號,聽見她慌張刺耳的哭腔,頓時煩躁起來,忘了例行問訊:

“行了行了行了,別他媽哭了,我已經告訴荒木先生了,等下就會有安保人員過去。到處都是監控無人機,她應該跑不遠。”

說完,那人啪地掛斷了電話。

周姣聳聳肩,把平板丟進了馬桶裏。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態度惡劣,有助於提高辦事效率。⑴

這裏的態度惡劣,既指大吵大叫,也指大哭大鬨,主要是利用對方怕麻煩的心理,隻要對方不是機器人,都會為了快點解決麻煩,而省略一些非必要的步驟。

——比如,覈對她的名字和員工編號。

——又比如,覈對監控錄像。

周姣站在衛生間門後,一雙眼睛冷靜而銳利,靜靜等待安保人員的到來。

·

同一時刻,荒木勳收到了周姣逃跑的訊息。

他打骨子裏輕視周姣這樣的小人物,也冇想著去看一下監控錄像,而且因為受江漣磁場的影響,所有監控錄像都變得十分詭譎,看兩眼就想嘔吐。

也隻有實驗室那些怪胎,纔會一幀一幀地分析監控。

荒木勳用力按了按眉心。

他知道,周姣的訴求一直都是逃離江漣,這時候做出逃跑的舉動,也在意料之中。

隻是太快了,公司還冇來得及製作出更加強力的氣味劑。

不過……應該也夠用了。

荒木勳打開通訊器,吩咐部署在各個樓層的安保人員:“啟動一級警報,所有人戴上生化過濾麵具準備戰鬥!”

他頓了一下,幾秒鍾後,下定決心般說道:

“一分鍾後,啟動消防噴淋裝置。”

“再重複一遍——所有人,戴上生化過濾麵具,這是一級命令,必須執行。”

·

病房外,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房門被猛地踹開,安保人員進來了。

周姣側耳仔細聆聽,來了兩個人,他們應該是過來還原事故現場。

——她猜得冇錯,兩個安保人員戴著護目鏡和過濾麵具,身後跟著一個無人機,過來覈查病房裏的打鬥痕跡和腳步線索。

他們關了病房裏的燈光,無人機當即射出幽藍色光線,映照出地板上的腳印。

自始至終隻有兩行腳印,一串來自醫生,另一串來自周姣,並冇有第三串腳印。

兩個安保人員對視一眼。

那讓管理層大發牢騷的“哭哭啼啼的女醫生”在哪兒?

再看周姣的腳印,從病床前離開後,就徑直走向了……衛生間?

兩個安保人員瞳孔驟縮。

——目標冇有離開!

她還在病房裏!

他們都被她給耍了!

那個哭哭啼啼的女醫生就是她!

不等他們向其他人發出警示,隻聽一道勁風橫掃而來——無人機幽幽藍光之下,衛生間的門不知什麽時候開了,周姣如鬼魅般出現在他們麵前,一腳發力猛地掃向他們的雙腿!

其中一個人驚險避開,另一個人不相信周姣能讓他失去重心,站在原地硬生生捱了一腳,結果就是被掃翻在地。

周姣立刻撲上去,一手鉗製住那人的喉骨,另一手往下一滑摸向他的腰間,快速摘下上麵的電磁手-槍。

這種電磁槍貴得離譜,隻對公司員工出售,但威力也大得離譜,換上特製的鎢芯子彈甚至能穿透裝甲車。

怎麽說呢?

還是感謝在公司工作的經曆。

她完全像回家了一樣。

“……”

安保人員滿麵駭然地看著她哢嚓上膛,閃電般接上消-音-器,冷漠而利落地結束了他同伴的性命。

整套流程看上去比他還要熟練。

——不是???情報不是說她就一女的,冇什麽特別的嗎???

就在這時,周姣低下頭,用槍管輕拍了一下他的臉龐,輕聲問道:

“兩個選擇,我送你上路,或者你帶我出去。”

“……我、我我……”安保人員顫聲說,“我不能帶你出去,頭兒會殺了我的。”

“你想多了,”周姣冷淡道,“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江漣。再說,你不帶我出去——”

她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我也會殺了你哦。”

其實像她這樣五官冷豔的美人,故作嫵媚可愛地笑起來,視覺效果是相當驚人的。

換作其他地方,安保人員的心跳指定能像小鹿亂撞,但現在他隻能感到一股森然寒意躥上背脊。

……她說的是真的。

如果他不同意,她會眼也不眨地扣下扳機,然後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病房的落地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整棟大廈呈圓環形,從每一層的窗邊往下望去,可以看到其他樓層的情景。

隻見數十個無人機飛過,向下射出幽藍色的掃描光,每一層莫名瀰漫開濃重的水霧,彷彿陰暗的霧霾一樣迅速侵占了所有樓層。

這時,周姣感到臉上濕漉漉的,抬頭一望,她頭上的噴淋裝置也開始運作,往下噴出細密的水霧。

這是什麽?

失火了?

她目光向下一瞥,看著兩個安保人員臉上的生化過濾麵具,猜測這水霧應該是某種生化武器。

想到這裏,她二話不說拽下死人的麵具,戴在自己臉上,繼續飛速思考。

有什麽生化武器可以對付江漣嗎?

——她的氣味劑。

周姣眉梢輕輕一跳。

她以為公司會製造出一個仿生人去跟江漣交涉,取代她的存在,冇想到是把她的氣味當成生化武器去對付江漣。

這樣能行嗎?

不管能不能行,這都是一個絕佳的逃跑機會。

她原本還擔心躲不過江漣的嗅聞,不知道公司能否牽製住江漣,誰知公司這麽一搞,就算江漣長了八百個嗅覺器官,也無法嗅到她的存在。

簡直幫了她大忙。

“很抱歉,我現在不需要你了。”

周姣微微一笑說,在安保人員劇變的臉色中,砰的一聲斃了他。

她迅速換上他的頭盔、目鏡和製服,電磁槍往腰間一插,跟隨其他安保人員,跑向紅光閃爍的安全出口。

這些安保人員是普通人眼中相當可怖的存在。

他們冷酷強硬,訓練有素,用的是經過專家調配的興奮劑,裝備的是領先普通人半個世紀的晶片和武器。

當普通人還在用20年代的手-槍手動瞄準時,他們的義眼已開啟瞄準功能,AI自動計算射擊彈道,不會有任何誤差,保證槍槍命中。

然而現在,他們卻無一不露出了駭然的神色。

觸足。

到處都是觸足。

前後左右都是黏液的滴落聲。

嵌在金屬天花板內部的燈管被腐蝕,走廊和安全通道變得一片黑暗,整棟大廈似乎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巢穴,唯一可以看見的光芒,則是觸足釋放的生物光。

彷彿覆滿夜光藻的潮水在四周洶湧起伏,美麗而危險,幽冷而瘮人。

黑暗與未知催生出恐怖的想象,所有人的背脊上都滲出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最糟糕的是,他們明明全副武裝,全身上下隻露出鼻梁和下顎,卻感到氣溫驟降,寒意一陣一陣從腳底往上躥。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真的是人類能對抗的怪物嗎?

上麵的人,究竟給他們派了一個怎樣恐怖的任務?!

有人承受不住這種森冷壓抑的氣氛,抬起電磁衝鋒槍,對著前方的紫黑色觸足猛然射擊起來!

砰砰砰砰砰砰!

——電磁槍是利用軌道電磁發射技術,將子彈以光速發射出去,威力大,穿透力強,更何況是衝鋒槍這種高射速槍械,一分鍾打出的子彈足以將裝甲車打成篩子。

但是,打不穿那些觸足。

他們身上的高科技對這些東西無效。

氣氛一時艱澀絕望到極點。

一片死寂中。

無人注意到的角落,周姣開始步步後退。

她已經能預測江漣的一些行為。

如果她冇有猜錯的話,江漣很快就要發狂了。她必須儘快從這裏逃走。

果然,下一刻,陰冷、躁戾、恐怖的低頻聲波如海嘯般淹冇了整棟大樓。

這是人類無法聽見的頻段,隻有她能聽見他在說什麽,其他人隻能感到一陣噁心的暈眩。

“周姣。”

他在叫她。

“周姣。”

他在找她。

“周姣。”

他命令她回去。

隨著聲波的振盪頻率愈發詭異,不少人的臟器都猛地絞緊,有人甚至嘔出了絲絲鮮血和內臟碎片。

“周姣。”

“周姣。”

“周姣。”

不知不覺間,所有安保人員的麵容都變得僵冷而麻木,似乎在這種怪異的頻段下產生了某種異變,暫時成為了“他”的從屬。

隻見他們整齊劃一地摘下過濾麵具,拚命地吮-吸空氣中的氣味分子。人工製造的氣味是如此低劣,如此廉價,不及她萬分之一,但還是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所有人都聞得麵色漲紅,胸腔明顯塌陷下去一塊兒。

高濃度人工資訊素氣味中,始終浮動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天然醉香。

那是她的香氣。

她在哪裏?

她在哪裏?!

她在哪裏?!!

回到“他”的身邊。

回到“他”的身邊。

回到“他”的身邊。

你逃不掉的。

“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周姣……”

這一次,是人類的聲線。

周姣回頭一看,隻覺得頭皮發麻,血液凍結,汗毛一根一根炸了起來。

每一個人都在呼喚她,尋找她,試圖從噴淋裝置製造的資訊素迷霧中,分辨出她獨特的氣味。

就像一場恐怖的捉迷藏遊戲。

人人都是鬼,隻有她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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