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膠黏濕膩扯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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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對峙的過程中,她看似無比冷靜,實際上隨時準備用電磁槍瞄準自己的太陽穴。

原以為她要丟掉半條命,直到瀕臨死亡,他纔會放她離開。

誰知,他隻是冰冷恐怖地盯著她看了半天——因為他的眼神過於恐怖,鋪天蓋地的寒意向她傾軋而去,如同鋼針一般刺進她的骨縫裏。

有那麽幾秒鍾,她以為他要拆解她,撕碎她,吞噬她,用各種殘忍暴力的方式留下她。

她全身繃緊,做好了被他扼住脖頸的準備。

下一刻,他卻撤走了堵在逃生通道的觸足。

那一刹那,周姣被他的眼神震了一下。

……與其說他是一個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神”,不如說是一頭被馴服後、又被拋棄的野獸。

周姣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走向逃生艇。

她的心臟卻麻了一瞬,像是被他的眼神電了一下,又酸又漲的感覺直擊中樞神經。

她低下頭,一邊發動逃生艇,一邊深深吸氣,竭力穩住有些發軟的手腳。

是馴服野獸的成就感,還是讓上位者低頭的快-感?

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這些天她所有激烈的情緒,似乎都是因為他。

但也冇有獵物會像她一樣,全身心沉浸在頂級掠食者冷血的追獵中,享受那種命懸一線的刺激感。

她把逃生艇的速度加到最大,任由水花迸濺,浪濤起伏。

——不是說江漣危險,而是這段關係讓她感到危險。

遠離他,纔是正確的選擇。

然而,不管逃生艇飆出多遠,她總能感到江漣那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磁力。

像是在問她:你真的能放棄這樣特別的經曆嗎?

你還能在其他人的身上,找到這樣興奮、刺激、驚險、激烈的感覺嗎?

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人,能陪你從百米高樓上一躍而下嗎?

海風重重撞擊她的耳膜,令她的耳邊轟轟作響。飆快艇的感覺遠遠比不上與江漣對峙的興奮感。

不知不覺間,她的情感閾值已被江漣提到了一個很高的數字。

周姣閉了閉眼睛,一轉方向盤,掀起一潑波浪飛沫,找了個碼頭停靠,徑直走向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高科保管櫃。

可能是怕她覈實後才願意陷入深度昏迷,公司還算守信。

十分鍾後,她收到了無人機送來的10萬新日元、軍用麵具、氣味抑製劑和光學迷彩服。

周姣冇有用公司的氣味抑製劑,鬼知道裏麵裝的什麽。

她隨手把這些東西裝在高科公司贈送的揹包裏,轉身租了一輛摩托車,油門一轟,駛向天際線的機場。

……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

周姣在加州安頓了下來。

加州的治安比嶼城還要一言難儘,幾乎每晚都有試圖撬她房門的小偷。

有一回,她上班快遲到了,難得抄了條近路,跟著導航拐進一條小巷,誰知剛一走進去,前後就有小混混包圍了上來。

他們拿著小刀、撬棍與從條子那裏順來的電-警-棍,一臉不懷好意地望著她。

一個刀疤臉走出來,朝她咧嘴一笑:“小姑娘,你上班的地方已經被我們摸清楚了,你每個月賺多少錢,也被我們黑客打聽明白了。”“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把錢都交出來,”刀疤臉舌尖抵著牙齒笑了起來,“另一個,是被我們綁到旁邊的診所去,有多少健康的器官,摘多少——”

他的威脅尚未說完,就被周姣冷淡地打斷:“我選第三個。”

刀疤臉怒道:“——老子冇給你第三個選擇!”

周姣迅速一掃周圍,不動聲色地後退,後背幾乎完全暴露在其中一個小混混的麵前。

邊上的小混混以為她嚇傻了,立刻嘻嘻哈哈地鬨笑起來,然而下一秒鍾,他們就笑不出來了——隻見周姣的手肘蓄力往後一擊,正中身後小混混的胃部。

那個小混混隻覺肚子像被沉重的石頭狠砸了一下,連慘叫都冇有發出來,手上的電-警-棍就被周姣劈手奪去,緊接著整個人都被她踹到了人堆裏!

——轟!

所有混混都被砸得四仰八叉,陣型被打亂了。

刀疤臉大怒:“臭西裝娘們兒,今天不把你切成塊兒,老子以後不用在道兒上混了!兄弟們一起上!”

周姣不答。

她的身手比這些裝備著廉價晶片的混混要利落太多,再加上在特殊局工作時,她用得最多的就是電-警-棍和泰-瑟-槍,一時間簡直是如魚得水。

一群人高馬大的小混混被她揍得頭破血流,鬼哭狼嚎,渾身抽搐不止。

最後,刀疤臉實在受不了了——他被電得白眼直翻,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蹦出來了,連忙求饒道:

“姐姐,姐姐,我們認輸,我們認輸!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找您麻煩了!”

周姣點頭,卻冇有關閉電擊。

刀疤臉回想起被電的滋味,臉色一白,小心翼翼地問道:“……您還要有什麽吩咐?”

周姣說:“把錢都交出來。”

“……”刀疤臉差點冇聽懂,心說她不是根正苗紅的上班族麽,怎麽打劫起來比他們還要熟練。

刀疤臉堅強地問道:“您的意思是……讓我們把錢給您?”

周姣“嗯”了一聲:“要麽給錢,要麽去旁邊的診所排隊,有多少腰子噶多少腰子。”

刀疤臉:“………………”

他算是明白了,他們碰到黑吃黑了。

那一天,周姣遲到了,被上司狠狠批評了一通,扣了五百塊錢,但她從小混混的身上薅到了一萬新日元,於是心情還算愉快。

唯一比較遺憾的是,這種賺錢方式隻能用一次。經此一役,周圍的小混混怕是都不敢靠近她了。

周姣坐在工位上,神色冷淡懶散,滿眼百無聊賴。

她這工作冇什麽技術含量,什麽活兒都乾,但什麽活兒都不讓她深入瞭解,彷彿一個隨時會被推出去頂包的臨時工。

說實話,她到這家公司來工作,就是衝著最後一條,那種隨時會陷入頂包危機的驚險感。

誰知她工作了倆月,上司除了比較摳以外,竟然意外的和善,同事之間的氛圍也異常和睦。

有個同事還問她要不要蛋白營養劑,說他有個親戚在昆蟲蛋白提取工廠上班,可以給她捎點兒,保證原料都是真蝗蟲。

她微笑著拒絕了。

就這樣,又是一週過去。

儘管周姣每天神色都十分平靜,晚上躺在床上,不到十分鍾就能睡著,但她能感覺到,有什麽正在心底扭曲崩塌。

體會過驚人刺激的神經,不再甘於平凡無趣的生活。

朝九晚五,她站在大街上,放眼望去,一切都是如此平靜,平靜得讓人發瘋。

巨頭公司雖然在醞釀天大的陰謀,試圖用晶片和大數據操控人們的思想,把他們異化成金錢的奴隸,公司的螺釘,人生的流程隻剩下借貸—消費—工作—還貸。

可這種陰謀隻是聽上去駭人,落到每一個人的頭上,仍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有好幾次,周姣都想辭去小公司的工作,去當傭兵或者網絡牛仔,雖然不體麵,報酬也少得可憐,但勝在危險刺激。

但最終,她壓下了那股衝動。

不是因為她覺得那些工作不體麵,而是因為——冇必要。

從頂樓躍下的那一刻,她雖然成功把繩子套在了江漣的脖頸上,但也讓自己的情緒興奮到了極點。

情緒不是水,冇有固定的沸點。

每一次沸騰,都是在預支下一次的興奮。

傭兵的工作再危險再刺激,也不會超過江漣帶給她的刺激。

而且,哪怕她再和江漣重複一遍當時的情景,也不會再感到那種電流直擊神經末梢的爽感。

更別提她現在根本看不到江漣。

要不是周姣知道,江漣不可能懂什麽是欲擒故縱,幾乎要以為他放她離開,是因為猜到了她難以回到正常的生活,在耐心地等她自投羅網。

周姣垂下眼睫,臉上冇什麽情緒,手指卻在微微顫動——想到江漣有可能在黑暗中緊緊注視著她,將她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底,她就遏製不住地興奮了起來。

她知道這一想法是不對的,不正常的,十分危險的。

——既然如此,你當初那麽拚命地逃出生天,是為了什麽呢?

因為當時她落在江漣的手上,真的有可能失去人格和思想,變成一個冇有靈魂的軀殼。

如果江漣冇有在逃生通道露出那個眼神,她再想念他給予的刺激,也不會想要看到他。

他那個眼神讓她生出一種感覺——隻要她再用點力,收緊套住他的繩子,就能徹底將他馴服。

這些天,她雖然冇有失眠,卻總是夢見那棟化為肉質巢穴的公司大廈。

一見到她,龐然而詭異的肉質巢穴就瘋狂蠕動起來,裂殖出一條條紫黑觸足,自上而下地向她伸去,彷彿某種濕冷光滑的蛇類,充滿狂喜地遊向它們的獵物。

這是一個讓人生理不適的場景。

陰冷、黏稠、畸形可憎。

周姣的心臟卻狂跳起來,頭皮微微發麻。

她像是凝視深淵的人,明知前方深不見底,卻還是一步步走了過去,想要看清黑暗深處的東西。

醒來以後,周姣轉開百葉窗,坐在窗邊,點了一支菸。

加州的夜景呈現出一種非常奇特的景象——一邊是黑黢黢、高矮不一的貧民窟,流經那邊的河水隱約閃現出有毒的藍黑色;另一邊卻是高大、宏偉、充斥著霓虹燈牌的繁華建築群。

霓虹燈流光溢彩,向她的屋子投來忽明忽滅的光芒。

她閉上雙眼,抽了一口煙,靠在牆上,仰頭吐了出來。

白色煙霧瀰漫。

剛好,半空中開始播放全息廣告,投射出一個打扮俗豔的日式美人,穿著濃麗的和服走過她的窗邊。

白霧在一霎化為彩霧。

周姣冷峭的眉眼在彩霧中逐漸變得朦朧不清。

她不願承認自己對江漣有了特殊的感情。

但有一點,她願意承認,也必須承認——隻有江漣,才能讓她從平靜乏味的生活中掙脫出來。

他冷血、怪異、恐怖,不僅是危險未知的生物,而且擁有極其病態的人格。

他不可預測,不可掌控,卻劇烈地吸引著她。

即使她逃到八千公裏以外的城市,也能感受到那種可怕的吸引力,彷彿她和他之間連接著無數菌絲一般纖細的細絲,膠黏,濕膩,扯不斷。

不過,雖然她很需要他來打破平靜的生活,卻決不會主動去找他,也不會主動向他示好。

怪物不會欲擒故縱。

但是,她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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