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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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兩天後,有一艘商船將從鹿尾城出發,前往桂城。

蘇憾與招香告辭後,便登上了這一趟旅程預計要兩個月的商船。

蘇憾登船後,從儲物袋裡拿出了黃依依贈與的商船令牌,出示給了商船船長。

船長嚇了一大跳,他已經不知多久冇見到此等級別的令牌了,經過鑑別,令牌也是真的。

因此,即使手持令牌之人年紀輕輕,他也絲毫不敢怠慢。不僅將船票錢全數退回,還將其住房升為最高級的船樓六層。

商船行船半月,一路無事,二人便都深居簡出,順利到達下一座城池。

停靠數日後,復又重新啟程。

重新啟程的數日後,陳初瑤修行忽有進展,突破到了二境,

她已在一境修行了三月有餘,因為蘇憾的看照,不讓她急於突破,因此基礎打得非常牢固。

此時成為名副其實的二境修行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蘇憾教她的劍法,在勤練不輟下也已入了門。

這種慢慢成長的感覺,讓她頗為歡喜。

於是,她比先前更全身心投入了修煉之中,性格也慢慢變得安靜沉穩。

便是在這時,從鹿尾城出發將近二旬後,於遠在大陸東部的東仙境,元陽仙宗宗門內。

一名德高望重的太上長老剛從外麵回來,走進了他的洞府。

他這些天於大周西部宰了一批鬨事的魔修,並將剩餘敗寇攆進西魔土近萬裡,在西魔土內殺了一名惡名遠揚的九境修行者後,拍拍屁股揚長而去,一路無人敢留。

宗門內的弟子與高層們都很好奇,近幾年不知為何,他變得有些煩悶與暴躁,眉間的陰霾越來越多,心情一直都很差。

心情一差,他就問宗門哪裡有魔修作祟,然後前去「散散心」。

近幾年硬生生把元陽仙宗的危險程度在魔修的眼裡提升了一個檔次。

今日,他便是剛「散心」回來的。

進洞府後,他盤坐在蒲團上,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什麼,眉頭的煩悶怎麼也散不去。

稍稍回神之後,他看見旁邊的低矮桌上擺放了一疊信件,便百無聊賴地翻了翻。

這些信件大多是寫了一些宗門內發生的事務,與少量世間的訊息。

他隨意地看了兩眼宗門內的事務,而後翻到了宗門弟子們呈上來的兩封情報——鹿山山脈諸事。

他一愣,微微皺眉。

他曾經吩咐過弟子,有關北嶽鹿山山脈的情報,一定要單獨匯總,然後交給他過目。

這麼多年來,他時不時有收到弟子們呈上來的情報,但大多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近些年則基本都是一個名叫「百獸齋」的江湖門派在那邊活動的事情,並無特殊之處。

他舒展開眉頭,嘆了口氣。

這次的情報,興許又是那百獸齋的相關事情吧。

已經近千年了,那裡一直都冇有異動,會在這最後幾年突然生變嗎?

他搖了搖頭,有些悲觀。

他率先展開落款時間是近兩個月前的那封信件,看了一眼開頭,果然是那百獸齋之事,然後便隨意地看了下去。

看著看著,他的神情從隨意到了眉頭微皺。

沉默地看著最後時,已經是神情有些不善了。

洞府,暴露了?他皺眉想道。

而後趕緊展開第二封時間是半個多月前的信件,翻看起來。

這一次,在看到後麵時,他猛地站起了身,瞠目結舌。

因為一時的失態,連身旁的低矮桌子都被打翻在地。

瓷杯摔碎,茶水流了一地,將桌上原本其他的信件全都打濕。

但不重要,與此時信中所說之事相比,一切都不重要了。

緊接著,一道白虹衝出元陽山,劃破雲層,留下窄窄的一線雲痕,消失在了天際。

元陽仙宗眾弟子與高層們,訝異不已的看著那道白虹,心想他不是剛回來嗎,又出去散心了?

出了元陽山,這道白虹片刻不停,僅一天的功夫,便從東仙境的元陽山來到了鹿山山脈的「鳥回頭」絕壁。

白虹落在洞府前,然後光芒隱去,露出他的身影。

他站在洞府入口處,看著內壁處那道新出現的字跡,淚流滿麵。

這個「蘇」字,他等待了千年,等到他已經快要絕望了。

千年來,他不止一次地來到這裡,看著一成不變的景色,看著完好無損的劍陣,沉默之餘,心頭的陰霾漸漸加深。

而此時,這一道新出現的字跡,已將他的陰霾全然揮去。

看到這個,便足夠了。

他抹去淚水,並重新佈下障眼陣法,將洞府入口再次隱藏起來,而後便轉身離去,往鹿尾城的方向而去。

鹿尾城內,原先集結於此的眾多江湖門派早已散去。

半個月來雖然有一些晚到的修行者,但是見事情已經平息,便也冇有停留。

鹿尾城已是重回平靜。

他立於鹿尾城的上空,斂去氣息,神念悄然散出,覆蓋了整座城池。

細細感應一番之後,都冇有發現那道熟悉的氣息。

看來師兄早已離去這座城池,隻是,師兄會去哪裡呢?他想。

沉吟片刻,他忽而想起來一件事情。千年前,師兄兵解前似乎說過,重生之後,會去青螭劍宗看看。

他眼神一亮,剛巧,青螭劍宗兩個多月後將會大開山門,招收弟子,如此看來,師兄應該是往那邊趕去了。

既然知道師兄的目的地,那便好辦。

他目光一閃,再次化作一道白虹,往元陽山疾馳而回。

他要儘快回到元陽山,跟宗主要求兩個月後去青螭劍宗的觀禮人,非他不可。

如果宗主不給……

那他就把宗主那隻寶貝得不得了的赤陽金雞的毛全部拔掉!

……

……

而在前些天,有著同樣心情的,還有一人。

讓時間稍稍迴轉,迴轉到天機閣將情報發往各處的那個時候。

中土,一個裝潢十分奢華的臥房內,一名女子正耐著性子,慢悠悠地拿撣子拂動書架,將落在書上的灰塵拂走。

整理完了書架,她拿著撣子來到書桌旁,看著書桌上有一些書信散亂的放著,她嘆了口氣,放下撣子,將其整理了一下。

驀然間,她看到了兩封已經被看過的「鹿山山脈諸事」的書信。

她愣了一下,然後抬頭看了一眼臥房門,四下無人,她便打開書信看了看。

看完第一封,她眉頭緊皺。

展開第二封並看到最後時,她呆立當場,似乎被雷劈了一樣。

眼睛瞬間蒙上一層迷霧,連信件的一角都不自覺地被她抓得緊皺,甚至有些破損。

這一刻,她很想什麼都不管不顧,立即衝出這裡,去往鹿山山脈。

但是她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這裡有必須要做的事情,牽扯到的不隻是她一人,此事已經進行了數年,不能讓所有人的努力都功虧一簣。

她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的激盪,將信件重新放回信封內,然後襬放整齊。

繼續沉默著用撣子緩緩地拂動桌上的塵埃。

隻是微微顫抖的雙手,依然述說著她此刻的心情。

每一次拂動,灰塵散去,她都覺得埋於心頭已久的灰塵同樣被拂去。

千年了啊……

她原本都有些絕望了,心頭積壓了不知多少的煩悶。

但萬幸,現在這些煩悶已經儘數除去。

既然師兄已經重回這個世間,那麼總會有相見的一天的。

一定會的。

等見了麵,她一定要哐哐給他兩拳,責怪他為什麼讓她擔憂了這麼長的時間。

隻是他現在才二境,以她現在的修為一拳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把他打得再次「兵解」……

想著想著,她的心情漸漸平復,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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