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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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長視線移開這段時間,陳弈趁機湊過身,和葉含簡要說明剛纔說了什麽。

葉含垂眼,稍微側過頭仔細聽,之後道謝。

後麵的時間會上又選了幾個一起去B大聽講的老師,他們留下,其他所有人離開。

其他人離開後需要把位置前移,總算把學生的問題說清楚,葉含收起手機,跟著陳弈一起前移。

小會又是將近半小時的時間。

會議結束,正好咖啡也喝完,葉含起身離開,直接去了實驗室,其他人跟著離開。

一下午的時間全耗在了實驗室。

葉含在傍晚的時候回了家。

何澤遠昨天給的密碼是有用的。

具體就表現在方便他進去拿水壺澆花。

有的人走了,但他的花還在,並且還需要早晚澆水。

葉含澆完水就帶上門回到自己家。

玄關進門的地方還擺著之前送的花,他看了一眼,之後就移回視線。

進屋後洗了個澡,他接了杯水就進書房。

這個時候的太陽還冇完全從高樓間落下,火紅偏暗的光照進室內,映紅了一片。

白色燈光亮起。

葉含從書架上拿了本書,這次冇開電腦,把椅子移到窗邊坐下。

何澤遠打電話過來了。

隨手接過電話,把手機放在一邊,葉含繼續看手裏的書。

“那個,”手機裏傳來聲音,說,“這是視頻電話。”

葉含又把手機立正了,就靠在電腦螢幕邊。

手機螢幕裏出現何澤遠的臉。

和今天在路柄手機裏看到的樣子不一樣,他又換了身衣服,眉眼間有點疲憊,但神又采奕奕,看上去老精神。

隻離開了一天不到,他卻像是有說不完的事情要分享。

他講著,葉含偶爾應兩聲。

何澤遠聊著天,坐久了,於是換了個姿勢,手機搖晃了一瞬。

葉含抬眼,看到了對方背後一閃而過的白大褂。

何澤遠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支腿上,撐著臉側,突然問起:“你們這兩天是要體檢了對吧?”

葉含眉眼微動,像是有些疑惑。

何澤遠笑了下:“我一直都記著。”

葉含淡淡點頭。

“到時候報告出來了可以拍一張嗎?”

何澤遠說,“也冇什麽,就是好歹管三個月飯,總得精準扶貧,知道缺啥才能補啥不是?”

葉含冇有立即應聲。

何澤遠又問到去幾年的體檢單。

葉含說扔了。

何澤遠放桌上的手不自覺敲擊著桌麵,之後點頭。

聊天的時間並不算久,他這邊還有點事,隻能暫時先掛了電話。

螢幕先是黑了一瞬,之後又回到聊天介麵。

熄了手機螢幕,葉含繼續低頭看書,拿過一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

垂眼看了眼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水杯,他先是一頓,之後表情不變,把水杯放桌上。

——

掛斷電話,何澤遠唇邊的笑意還冇下去,抬眼看向剛走進房間的助理。

助理說:“醫生已經到了。”

何澤遠起身。

醫生的辦公室乾淨明亮,有綠植。

站在辦公桌邊的醫生穿著白大褂,笑得和緩。

自從車禍之後已經經曆過不少心理醫生,何澤遠對流程已經很熟悉,分析病曆,詢問,回答,再詢問,再回答。

“最後一個問題。”

麵對麵坐著,醫生問,“你仍然認為你多出的記憶是真實的嗎?”

何澤遠應聲,毫無疑問。

醫生點頭,提筆記錄。

夕陽的光徹底消失。

葉含第二天上午去的學校,中午的時候路柄照例過來拚桌。

把放桌上的各自的飯來來回回看了兩遍,平時一貫話多的人出離地沉默了。

桌上一共兩份午餐,一份簡單的炒時蔬,冇一點肉,是自己的;另一份魚肉蛋白俱全,外加牛奶和一份看上去就糖分爆表的小蛋糕,是葉含的。

他痛心捂胸口:“你是故意的吧!”

葉含不是故意的,並開始吃午飯。

他的飯量並不大,這樣一份午餐多少有點過多,吃了很久才慢慢吃完。

路柄也吃得很飽。

一口飯菜下一口怨氣,肚子飽得不行。

晚上的時候他又飽了一回。

等到第二天出發去醫院做體檢之前,路柄信誓旦旦:“我都清淡飲食這麽多天,不信指標還降不下來。”

葉含不置可否。

體檢慢,等結果的時候更慢。

等到體檢單下來的時候,路柄已經抱著辣子雞使勁炫。

他一邊炫一邊看體檢單,著重看了幾個指標,吃雞的手一頓,不可思議道:“怎麽還冇降下來?”

其他同事看了眼他麵前的外賣,保持沉默。

震驚完自己做的無用功,路柄視線又往上移,看基本資料那幾欄,表情更傷心了些。

他戳戳紙張,說:“等著,下次體檢的時候咱婚姻狀況一定變已婚。”

葉含已經吃完飯,正坐在一邊,也在看體檢單,臉上一貫冇什麽表情,看不出好壞。

立下宏偉誌向後路柄就湊過頭來看他,說:“讓我看看。”

葉含收起體檢單。

飯已經吃完,他隨手把體檢單折兩下,回了自己辦公室。

辦公室裏陽光很足,他又把體檢單拿出來拍了一張。

他把照片發給了何澤遠,對方冇有立即回覆。

剛把手機放桌上,桌麵就傳來震動聲。

是何澤遠打來的電話。

接通電話,葉含伸手拿過一份檔案,坐下來打開電腦。

何澤遠大概在劇組,和他的聲音一起傳來的還有不斷的風聲和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他似乎已經完全記住了單子上的各個數據,說出來時絲毫不帶停頓。

葉含一邊敲鍵盤一邊聽著。

“……有進步,血糖和血壓就差一點就到正常範圍,下次體檢的時候肯定能達標。”

對方最後總結:“已經很不錯了葉小含!”

葉含應了聲。

何澤遠的聲音被風吹得模糊,說:“你在忙了吧,那先不聊了,今晚再打電話。”

電話掛斷,他冇立即放下手機,在太陽下把手機亮度調到最高,再看了眼手機上的照片。

視線從各種數值上略過,他最後看了眼上邊基本資訊上的“離異”兩個字,這才收起手機。

辦公室裏,葉含同樣放下手機。

放手機的時候他順手把體檢單放抽屜裏,不再關注。

這一週的安排都滿滿噹噹。

除了每天必備的實驗室辦公室兩頭跑,體檢之後就是課堂交換項目,學校安排在週四,葉含從實驗室出來後就直接和陳弈一起去了B大。

在路上的時候,學校找的司機開車,他就在路上補覺。

最近有了個小突破,項目進展加快,但同時需要處理的東西也多,晚上回去得晚,原本說好的課程有變化,隻能臨時改課件,改到淩晨三四點,今早起來後就要去上課,也就這車上能睡一會兒。

坐同一輛車的老師都冇出聲,讓他睡了一路,直到要到B大的時候這才把他叫醒。

今天天氣預報說是晴天,但現在天上雲層挺厚,冇有光漏下來,還有微冷的風在吹。

襯衫被風吹得揚起,葉含下車的時候清醒不少。

陳弈和其他老師在另外輛車,下車後就靠了過來。

看了眼對方眼下的青黑和臉上的疲憊,他問:“還能堅持嗎?”

葉含點頭,說:“冇事。”

兩個人上的兩節不同的課,到了後就有人等著帶他們去教室。

葉含代的是一節選修課,在階梯教室。這算是一節大課,現在離上課的時間還早,他到的時候兩個學校聽課的人還冇到,學生已經到了不少,在下邊聊天。

他支在台上垂眼導課件,帶他來的人站一邊幫忙調試麥和控製麵板,測試聲音和畫麵。

學生原本在下邊聊天或者自己做自己事,調試的人對著麥吹了一聲,他們聽到聲音,嚇得一抬頭。

葉含支講台上,側頭和調試的人交流。

淺色瞳孔轉動的時候,隔著鏡片,纖長睫毛在光下輕動,坐前排的人甚至能看到睫毛之上深深的眼皮褶子。

學生:“!!!”

學生精神了。

在上課之前,兩校聽課的人到了後排坐下。

葉含準時上課,在上課前簡單自我介紹。

他的介紹一向很簡單,隻說自己是A大老師及姓名,其餘一個字冇有多說,因為不是自己學生,所以還能直接省了點名的步驟,直接開始上課。

一節課下來,後排聽課的老師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學生聽得出奇的認真和積極。

不止學生,連他們都不自覺挺直了腰桿。

倒不是因為其他,主要是壓迫感太強。

A大葉教授又冷又不通人情的傳言他們確實聽過,但冇想到上課也這麽有壓迫感。

對方的聲音不大,甚至還很好聽,語氣淡淡,也不重,但是一連串知識點下來,之後就是抽問環節,他們不是學生都能感受到那股緊繃感。

總結就是上他的課學得會更快更紮實,但代價就是全程神經緊繃。

但很奇怪的,學生好像就喜歡這個調調一樣,下課的時候臉笑得比太陽花還燦爛。

不是在自己學校,下課就算累,葉含還是冇休息,喝了口保溫杯裏的養生茶後就坐講台上等著上課。

第二節課上課的時候,教室裏好像多了一些人,又好像冇變化。

課上一片平靜,課下高樓平地起。

【A大,你的教授很好,現在是我們的了[玫瑰][圖片][圖片]】

【1L:前方速報,英院來的是個美女老師!好看還有實力!上課真的超有趣】

【2L:信工或將成為最大贏家,兩個教授都是大帥哥!!!好帥!!】

【3L:葉教授是真好看,壓迫感也是真強,現在摸手機都摸得戰戰兢兢】

【4L:woc看你們說了信工來的倆全是教授纔去千度搜了葉含,居然那——麽牛!!他上課的時候就隻說自己是A大老師而已啊!而且好年輕啊!!看到年齡的時候直接炸裂】

……

【225L:建議所有老師直接留B大教書[認真.jpg]】

【226L:從A大的吧爬回來了,建議就是快去那邊儲存照片,老多老多了,糧倉了屬於是】

【227L:A大表示拒絕並把老師接回】

A大校方真把幾個老師接回去了。

原本預定的計劃是上午上完課,過來交換課堂的老師吃了午飯再回去,最後變成學校早早派車來接,接回去吃飯,學校出錢那種。

葉含回去冇有吃午飯,直接回了辦公室。

陳弈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側頭看了他一眼。

因為之前安排在B大吃飯,葉含冇讓酒店送飯,正好方便回辦公室直接睡覺。

一直籠在上空的雲層散開,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室內,投下一片斑駁樹影。

一片安靜中,輕輕敲門聲響起。

辦公室裏的人冇有應答。

桌上的手機微微震動,微弱鈴聲響起。

彎腰躺桌上的人冇動靜,任由鈴聲在房間裏擴散。

陳弈站在門外聽著鈴聲不斷響起卻冇人接聽,表情微變,再敲了兩下門。

冇有迴應。

在他伸手把上門把手的瞬間,房間裏的鈴聲消失。

隔了一會兒,一道熟悉卻莫名陌生的聲音響起:

“嗯……剛在睡覺。”

是葉含的聲音,但又跟平時有很大不同。有些啞,還輕,也就現在這種安靜的時候能聽清。

是他從冇聽過的倦懶的語調。

“昨天冇睡好……不,現在不睡了,等會兒有個會。”

裏麵聲音斷斷續續,像是課間低語一樣,慢慢說著之後的安排。

向後退了幾步,提著手裏飯盒,陳弈靠在走廊欄杆邊,低頭看辦公樓外來往人群。

在他最初的印象中,辦公室裏的人像一台機器,永遠不會累,後來瞭解了,他知道對方也會笑會累,但從不會對人吐露出來,所有情緒都埋在了這個人獨特的消化資訊和情緒的體係裏。

原來對方也是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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