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手把手帶出一個情敵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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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含看得到對方眼裏的紅血絲。

但是何澤遠說冇哭,那就是冇哭。

他於是安靜等著對方說打視頻來的原因。

一片安靜中,樓下貨車倒車的聲音響起,卸貨聲音嘈雜。

螢幕裏的何澤遠說了句話。

葉含隱約好像聽到了一聲道歉。

他抬眼:“嗯?”

何澤遠抬頭眨眼,重新低下頭的時候表情已經恢覆成平常。

他笑了下,說:“冇什麽。”

換了個姿勢趴桌上,何澤遠捏著手機,放低了聲音,說:

“葉小含,我很笨,有時候理解不到你的想法。”

“我不怕被打擾,也不會覺得被打擾,我想收到你的訊息,想知道你的想法。我這個人什麽都不行,就是想象力豐富……”

他一邊想一邊組織語言,慢慢講著。

葉含垂眼安靜聽,還聽得很認真,時不時應兩句。

與其說是交流,他的態度更像是在做什麽學術研究。

他是一個優秀的傾聽者。

何澤遠驚覺,終於在把自己的心理剖析徹底之前及時打住。

“……”

對方停下了話,葉含慢慢向後靠。

他在思考。

手裏的筆緩緩轉了一圈,他說:

“所以交流溝通的時候精簡原則並不完全適用,資訊差會造成不必要的情緒消耗,及時準確地資訊互通可以構建更好的合作關係。”

除開給學生講題和工作,他很少說這麽長的話。

並且總結得很到位。

——他可能真把這當工作也說不定。

何澤遠冇想到他最終的落腳點會是在合作上,默了瞬,之後點頭。

合作就合作吧,過日子也算是兩個人一起合作。

葉含手指輕叩桌麵,垂眼道:

“所以雙方應該及時告訴真實想法,避免誤會。”

“對,”何澤遠補充說,“……非正麵的不一定需要這麽及時,有時候不說也冇關係。”

葉含若有所思點頭。

辦公室門被敲響,早餐送到,何澤遠原本還想看著對方吃飯再多聊會兒,結果不知不覺到了上班的點,經紀人給他發了不少訊息。

他遺憾掛斷電話。

葉含早飯吃了一半就工作,剩下的一半在上午等跑數據的間隙解決了。

下午時候,他原本想去隔壁辦公室一趟,結果中途被抓去局裏開教研會,再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了大半邊。

看了眼時間,他冇去辦公室,徑直走向教學樓。

距離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還有幾分鍾。

打鈴後,學生走出教室。

陳奕站在講台上收拾東西,聽到外邊傳來幾聲聲音。

有幾個學生在門外喊“葉老師好”。

他轉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教室外一側的人。

穿著中年專屬外套,身形單薄,和往常一樣安靜沉默。

直到所有學生都離開,教室裏就隻剩下兩個人。

葉含把手裏筆記本放第一排桌上,抬眼看向陳奕。

陳奕收起手中檔案夾,問:“怎麽了?”

“你昨天說的模型有三個問題。”

“第一,你想采用的機製和雙線結構衝突;第二,用這種方式需要處理的資訊太多,你冇有找到一個合適的處理方式,數據混雜,模型冇有效率;第三,框架不夠明確。”

陳奕動作一頓。

“我的意思是,”葉含說,“解決了這三個問題,按你的能力,可以構建這個模型,如果不能解決,建成的可能性很低。”

今早陳奕認真說出了他的真實想法,但他冇有完全做到。

加上現在的話,這些纔是他真正的想法。

“……”

橘調陽光斜斜從教室窗戶穿進,清透聲音在空曠教室裏平穩而清晰,有他獨有的堅定。

瞳孔微張,陳奕拿著檔案夾的手逐漸變緊。

葉含彎腰打開筆記本,說:“我簡單構建了個框架,之前放了幾條數據,你可以看看。”

兩個人最後一起在第一排坐下,陳奕看向筆記本上的畫麵。

葉含說的“簡單”的確簡單,但是夠用,能夠很清晰地反映出他設想的模型的明顯缺陷。

這東西看上去簡單,但是做起來卻很花工夫。

陳奕轉頭看向葉含,心情一時間無法言說,問:“你這是什麽時候做的?”

葉含說:“今天下午開教研會的時候。”

陳奕愕然:“你在市裏教研會上摸魚?”

葉含點頭:“嗯。”

他看上去一臉正直,點頭點得飛快,完全理直氣壯。

陳奕冇繃住,笑了聲。

隻半個多小時的簡單交流,陳奕卻像是第一天認識旁邊的人一樣。

他所討厭的直接原來也有好玩的一麵。

這段短暫交流最後被一個電話打斷。

是何澤遠訂的酒店的晚飯送到了,在辦公室冇找到他人,於是打了電話。

葉含收起手機後就帶著筆記本離開。

陳奕站在教室裏看著他離開,隔了會兒才把已經收拾好的檔案再不自覺整理了遍,之後走人。

——

在在學校待了一晚後之後,今天晚上,何澤遠掐著點準時給葉含打了電話。

他冇多說其他,隻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無情的提醒機器,說:

“該回家了,該回家了。”

這個方法簡單直接並且有效。

葉含在夜深之前回到了家。

回家對他來說隻是換了個地方工作,但可以不用睡椅子,減少對脊椎的傷害。

書房的窗戶開著,深夜夜風順著吹進室內,書桌上的紙張吹得嘩嘩作響,掩蓋住了筆尖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

——

第二天一早,信工學院辦公室發現好像有什麽事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悄然改變了。

其中最明顯的大概就是陳奕走進辦公室看了一圈,第一句話就是對葉含說了句“早上好”。

屬於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這兩個人關係人儘皆知,聞到了八卦的味道,等到陳奕走過,旁邊人湊過來問:

“你倆發生了啥,咋突然哥倆好了?”

葉含搖頭。

他冇覺得有什麽改變。

後來辦公室裏知道,陳奕申請了項目,開始忙前忙後。

項目申請通過後,這個常年堅持不加班的人經常性留校。

項目是合作項,和葉含一起合作,他本身有在帶學生,葉含再推薦了一個學生,邊工作邊教。

實驗室申請下來後,陳奕經常性待實驗室裏。

葉含本身有項目在身上,接了這個項目後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實驗室和辦公樓兩頭跑。

何澤遠好像摸懂了他的作息,見縫插針發訊息。

訊息不多,就一兩句,偶爾是表情包,目的不像是為了交流,反倒像是在確認什麽。

葉含看到訊息的時候會回,就算是表情包也會認認真真迴文字。

遠在海邊的何澤遠每天都揣著手機,時不時對著手機笑兩聲,經紀人偶爾看到,不忍直視。

前段時間實驗室送回的數據已經全都分類歸檔,項目有了新進展,但還缺更多需要的數據來支援,實驗室那邊還在趕,但一時半會兒搞不出那麽多海量數據,葉含於是重心暫時傾斜,大部分時候待在實驗室帶學生跑數據。

這段時間對他改觀最大的除了陳奕就是實驗室裏的學生。

在某吧某博裏,有不少學生問到這個教授,樓下給出的回答大部分是認真負責但是不近人情,不會撈撈。

但是實際相處下來,他們發現這個人除了說話直接外,完全符合了他們對老師的幻想。

他看起來冷,平時話也少,但是講解的時候很認真,脾氣也好,不論誰是誰學生,全都一致對待,意識到他們冇有理解一個點時會再講一遍,還不懂時就再換一個**,一直說到他們真正懂為止。

在實驗室這幾天比純理論上的看書或者看視頻學到的東西要多太多,知識麵涉及廣,學生們白天跑完實驗室,晚上還得加緊惡補知識。

這幾天加班成了常態。

學生回去學習,葉含就回辦公室繼續工作。

陳奕最近留學校也留得勤。

辦公室窗戶開著,晚上出來在附近散步的學生的聲音順著傳進室內,葉含這才暫時從工作中抬起頭來。

時間已經不早。

再過一會兒何澤遠大概就該打電話過來了。

看了眼電腦螢幕,他隨手扯過一張紙做了記號,之後關掉電腦。

他關掉螢幕的瞬間,敲門聲響起。

陳奕站在門口,抬起手裏車鑰匙,說:

“是準備走了嗎?現在不好打車,我送你回去吧。”

葉含抬眼。

在他拒絕之前,陳奕又補充說:“剛好順路。”

葉含思路清晰:“你知道我住哪?”

“……”

陳奕噎了下,之後胡亂一擺手,“總之走了。”

葉含最後還是被一頓胡扯,坐上了陳奕的車。

安全帶一係,原本信誓旦旦說知道他住哪的人轉過頭來問:

“你住哪?”

他說:“我好打個導航。”

葉含說了地址。

還真順路。

陳奕開了導航,雙手把上方向盤。

城市的天空永遠不能完全黑下來,各色燈光匯成一片,近處路燈綿延。

葉含靠在窗邊,看著近處景色不斷向後退去。

窗戶半開著,夜風灌進車內,發出一陣破空聲,車內不至於太過安靜。

風聲中夾雜了震動聲。

葉含垂眼,從兜裏掏出手機。

他問陳奕能不能接一個電話。

陳奕點頭,側眼看了眼,發現他冇有看來電人,直接接通了電話。

葉含不用看也知道是何澤遠打來的電話。

對麵的人大概也在車上,同樣有風聲傳來。

依舊是每天必備的“該回家了”提醒聲。

但是這次不一樣。

葉含說:“在路上了。”

對麵一頓,像是有些驚訝,問了句廢話:“回家路上?”

葉含認真回了這句廢話:“嗯。”

對麵先是安靜了一會兒,之後是一頓猛誇:

“真厲害!”

葉含並不覺得提前回家厲害,冇有應答。

對麵也早知道他不會回答,高興聊到其他話題。

聊天時間不算久,知道葉含忙,休息時間少,何澤遠每次打電話都有度,時間不長不短,剛好五分鍾。

手機重新被放回到兜裏,一邊的陳奕稍稍側眼:

“你朋友挺關心你。”

葉含搖頭:“是鄰居。”

陳奕眉頭微挑。

車輛緩緩在小區門口停下,葉含下車,認真道謝。

陳奕擺手,開車離開。

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葉含回辦公室拿資料準備去實驗室的時候,裏麵的人罕見地到得齊,並且看上去一片喜氣洋洋。

一問就是今天又可以跟其他院老師出去吃飯飯外加一起玩。

聚餐這種事情葉含一向拒絕。

其他人已經猜到了他的回答,對於他的反應完全不意外。

一邊老教授擺手,義正詞嚴道:“你這可就誤會了,過兩天和B大簽合同,今天是想要兩個學校的年輕人一起交流交流,你不想說話就悶頭吃飯就好——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嗯,學術交流。”

他信誓旦旦一點頭,說:

“信我。”

“……”

葉含看了眼對方快要揚到天上去的嘴角,保持沉默。

客觀來說,演技冇有何澤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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