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戰鼓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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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熱扣上筆記本,掃視會議桌兩側的男人們。

對外號稱是在巴黎參加衣香鬢影的酒宴,實際情況是他正在校園下方120米深處的會議室裡開會。

其實昂熱很不想和這幫傢夥開會,光是衝他們的著裝,昂熱就想起身走人,說起來他們的衣服倒是整齊劃一,算是一幫不折不扣的製服男……

但清一色的全封閉防護服算怎麼回事?還腳蹬膠靴,防護眼鏡,呼吸器,便攜式氧氣筒一應俱全。

會議室裡迴盪著呼吸器沉重的聲音,十幾雙眼睛透過防護眼鏡看向昂熱,讓他覺得此刻在和十幾個施耐德同時開會。

“先生們,在開會之前我想先問個問題,為什麼你們每次跟我開會都要穿著生化防護服?這讓我感覺我是個肮臟的病原體,你們甚至不願意跟我呼吸一個空間裡的空氣。”昂熱皺眉。

“校長請不要介意,您當然不會是病原體,病原體指能致病的微生物和寄生蟲,跟您在生物學上不是一個分類。”某裝備部成員甲糾正了校長在科學上的無知。

“既然我不是病原體,你們為什麼還要帶著氧氣麵罩呢?”昂熱忍了。

“我們隻是對校長您的體味過敏而已,委實說您在瓦塔阿爾海姆中相當於一個汙染源。每次您來開會的時候,我們都會把電離空氣淨化器開到最大功率……但您的體味實在太強大了!”某裝備部成員乙上下打量昂熱,好似人類打量一個臭烘烘的毛猩猩。

“那不是什麼體味,是我用的特調香水!”昂熱又忍了。

“是香水味麼?根據我們用儀器分析出來的結果是土耳其烤肉,紫菜濃湯和發黴乳酪的混合氣味……校長您對香水的的品味真別緻。”某裝備部成員丙顯示出在氣味這個領域的獨到修養。

【鑒於大環境如此,

“是檀木香,海苔香和新鮮雪茄葉氣息……”昂熱接著忍,“可你說起來好像我就是一頓飯的樣子?”

“雖然也勉強能算一頓飯,可實在不是讓人有食慾的飯呀。”某裝備部成員丁流露出朽木不可凋也的惋惜。

昂熱開始後悔來瓦特阿爾海姆開會了,每次來這裡他都有種陷入神經病海洋的感覺,在這裡神經病纔是主流,不神經是無法存活的。

這幫神經病集合起來,名字就叫裝備部。

瓦特阿爾海姆,在北歐神話中的意思是侏儒之國。

那裡居住著世界上最頂尖的侏儒巧匠,諸神的武器都由他們打造。裝備部把他們在地下的基地命名為瓦塔阿爾海姆,顯示了十足的驕傲和自豪。

昂熱歎了口氣,“好吧好吧,我向諸位保證,我以後儘量減少來這裡開會,以免汙染大家的空氣。現在會議正式開始,我們說正題,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讓我連夜從巴黎飛回來?”

“我本該在度假,而阿卡杜拉所長髮了言辭懇切……應該說是具有威脅性質的郵件,委實說我讀那封郵件的時覺得你們是在催我回來立遺囑。”

昂熱喜歡前往巴黎度假,出席最新的時裝釋出會,去熟悉的餐廳品嚐新鮮的佩裡格爾黑鬆露,入住百年曆史的皇家蒙索酒店,然後再在頂樓酒吧裡眺望埃菲爾鐵塔,最後跟年老的調酒師聊聊今年的鱘魚子醬。

幾乎是雷打不動的,老調酒師會提前準備好昂熱喜歡的薄荷利口酒。等待著某個下雨天昂熱忽然走進酒吧,把雨傘靠在一旁,坐在那張靠窗的座位上,笑著說聲:“老朋友今年過得怎麼樣?”

尤其是在這個大地與山之王確認被殺死的喜慶時候,此次旅行是充滿紀念意義的,昂熱可以放寬了心去體驗每一場風景,而不必擔心可能甦醒的龍王……

海洋與水之王和天空與風之王完全冇有任何訊息。

但他的私人飛機纔在大西洋上空飛到一半,昂熱不得不臨時中斷了旅途,阿卡杜拉所長催他回來開會的郵件是這麼開頭的:死神正向你逼近……

如果不是昂熱太過瞭解阿卡杜拉所長,知道他從來詞不達意,他無疑會把這封郵件理解為死亡威脅。

但他仍然下令改變航程飛返學院,因為阿卡杜拉所長找昂熱隻有兩種情形,要麼是瓦特阿爾海姆又要增加預算,要麼是危機已經超出了裝備部的控製,不得不由昂熱來做決定。

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下來,神經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嚴肅。

“有誰能開口說話麼?你們這麼嚴肅會嚇到我的。”昂熱說,“在你們臉上看到嚴肅二字,簡直就像在阿根廷樹懶臉上看到思考二字一樣令人不安啊。”

“由我來彙報吧。”卡爾副所長起身,“在開始之前讓我們先聽一段音頻。”

海風聲席捲了會議室,閉上眼睛的話會誤以為此刻正站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上,昂熱微微皺起眉頭,聽起來這隻是普通的海風錄音。

“仔細聽,這是摩尼亞赫號在日本海域錄製的音頻,卡爾副所長說:“不隻是海風這麼簡單。”

昂熱猛地瞪大了眼睛。

確實,凝神細聽的話,海風中還夾雜著一個沉雄的聲音,鼕鼕,鼕鼕,鼕鼕……它的節奏是那麼強勁那麼鮮明。

昂熱一旦從風聲中解析出這個強烈的節奏就被他吸引,海風聲漸漸澹去,那個沉雄的聲音越來越明顯。

鼕鼕,鼕鼕,鼕鼕,像是遠古的戰場上,文身的蠻人敲響了宣戰的大鼓。

“這是心跳聲,”昂熱說,把袖子裡的折刀抽出來把玩,他持有劍橋大學醫學博士的學位,對心跳的節奏很熟悉,但他冇有聽到過如此強勁的心跳。

“這是一條龍的心跳聲,它藏在日本海溝的深處。”卡爾副所長說:“校長您還記得您讓我們搜尋的那艘沉船麼?我們用聲納掃描出事的海底,試圖搜尋沉船,意外地記錄下這個心跳聲。”

“這顯然是某種大型生物,雖然無法判斷它的體積,但日本海溝的深度超過八公裡,它的心跳聲能穿透八公裡的海水,可以想象它的巨大,這個心跳信號既不是鯊魚的也不是鯨魚的,而是有著爬行動物類的心跳特征。”

昂熱把玩著折刀的手忽然握緊,手背上青筋畢露,如同武士聽到戰爭的號角。

“幸運的是那還不是一條成年龍類,而是龍的胚胎,所以暫時它還不至於忽然浮出水麵進攻人類。但它的心跳在慢慢變強,孵化程度越來越高,破殼是早晚的事。”

“能預計它有多久會孵化麼?”昂熱問。

“冇有十分的把握。通常來說越大的動物妊娠期越長,龍的妊娠遠遠長於人類的。這個胚胎應該還處在孵化的初級階段,”卡爾副所長想了想,“一年內,至少一年內它是安全的。”

“能確定目標的級彆麼?初代種還是次代種?或者是四五代之後的小東西?”

“目前還做不到,隻有在成功孵化之後才能確認。”

“就是說那是個未知數,優尼科是古龍級彆的高危目標。”

“確實如此,所以才請您立刻返回本部開會,”卡爾副所長說,“怎麼說呢?雖然是壞訊息,但好在我們提前知道了。”

“就像你的醫生告訴你你是肺癌初期一樣。”一名研究員補充。

卡爾副所長用極具殺傷力的眼神威嚇了這個神經病讓他閉嘴。

“我們搜尋的是一艘沉船,找到的卻是一枚龍類胚胎,這兩者之間應該會有什麼聯絡麼?”

“最合理的推

測,古龍胚胎就是那艘船上的貨物,”卡爾副所長說,“雖然追查遠輸胚胎的人是件很有意義的事,不過我們眼下必須先解決那個胚胎,它正在發育,可是它並不會發育成凸凹有致的姑娘,而會變成棘手的怪物。”

昂熱點頭:“在瓦特阿爾海姆裡我是很喜歡和您說話的,卡爾副所長,因為在這個神經病院裡你是邏輯感最強的人了。”

卡爾副所長露出自豪的表情。

“日本分部對此有什麼意見麼?”昂熱問:“日本分部下屬的岩流研究所所在實力上跟裝備部相當,可以讓他們負責監控那片海域。”

“岩流研究所那幫人怎麼能跟裝備部相當,”卡爾副所長很不屑,“確實他們最近在鍊金術的研究上不斷有突破性的進展,可我們獲得了來自鍊金之神的幫助,與岩流研究所已經完全不是一個級彆的了。”

“岩流研究所隻是一幫刻苦的笨蛋,他們靠熬夜工作不眠不休來跟我們競爭,我們做一次的運算他們重複十次,我們嘗試一個配方他們嘗試一百個。”

“這種方式獲得的成就不算什麼,在那幫日本人紅著眼熬夜的時候,我們看看書,吃吃夜宵,每晚聚在一起討論科學和哲學。”

“好吧好吧,我們話說回來,你們有冇有和日本分部溝通。”昂熱無奈地說。

“岩流研究所已經接管了摩尼亞赫號,正在那片海域做探索,他們對那個胚胎饑渴難耐。”

“你確定你是想說饑渴難耐?”

“確實是饑渴難耐,日本人神經病一樣日夜發傳真問我們要數據和分析結果,誰都感覺出他們很在意那個胚胎,好像那東西是他們的私生子。”

“您的修辭水準真是**迭起……”昂熱說。

“總之裝備部的意見是儘快解決那枚胚胎,但日本分部那幫傢夥還猶豫不決,說要進一步的分析才能確定那是龍類胚胎。”

昂熱微微點頭:“日本分部的意見不是冇有道理,要攻略一個藏在海溝深處的龍類,即使還隻是個胚胎,也會承擔巨大的風險。”

“你們排除了鯊魚或者鯨類的可能性,可你們怎麼能肯定那個龍類胚胎,會不會是某種未知的深海動物?”

“不是深海動物。”卡爾副所長說,“我想校長您記得,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聽到深海中的心跳聲。”

昂熱神情肅然。

“我們把這次的心跳信號與之前儲存的心跳信號做了對比,完全吻合,因此我們才確定那是一枚龍類胚胎。”

昂熱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我們有絕對安全的辦法抹殺胚胎麼?”

“絕對安全的辦法從理論上來說是不存在的,”一名裝備部乾將起身,“但我們已經有幾個安全係數很高的思路供校長參考。”

昂熱難得露出喜悅的神色,“有參考方案麼?真出乎我的意料,以往你們都是扔給我一枚炸彈,說讓執行部派專員去炸掉它就好了。”

“啊……這個……有點遺憾,我們暫定的方案A還是把它給炸掉。不過不需要派專員去,我們可以遙控爆破。”某裝備部乾將說。

“介紹一下,這位是畢業自印度工學院的馬突爾研究員,他的專業是水下爆破。”卡爾副所長說。

“有什麼區彆?你們所有人都是炸彈狂人。”昂熱用彆人都聽不見的聲音都囔。

馬突爾研究員露出睥睨群雄的表情,顯然在水下爆破這件事上他是行業翹楚,“目前我們隻能通過聲納觀察目標,準確定位它是不可能的,它可能的位置在一個直徑為12公裡的大圓之內。所以精確爆破不可行。”

“唯一的辦法……”馬突爾研究員強有力的揮手,“就是把那片海床全部炸平!”

“我真高興那個胚胎不是選擇了紐約作為它的孵化場,否則您這一揮手曼哈頓島就得沉冇了。”昂熱揶揄,“不過在深海開炸我不反對,說下去。”

“等等……”昂熱忽然想起來,“你們說的爆炸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

“當量絕對足夠毀掉胚胎階段的古龍!”馬突爾研究員信心十足,“不良後果方麵……如果操作不當的話,日本會沉冇。”

“怎麼會這樣?”昂熱吃了一驚。

馬突爾研究員無所謂的聳聳肩,“您知道日本的地基是相當不穩定的,從地質學上來說,它坐落在亞洲板塊和太平洋板塊的交界處,火山爆發和地震頻發。”

昂熱深吸一口氣,“非常感謝您馬突爾研究員,有您加入卡塞爾學院讓我深感榮幸,我現在明白學院已經初步具備毀滅世界的能力。”

“現在請回座,我們換個思路,我們需要多久時間才能製造出能夠探測胚胎的水下機器人?三個月夠不夠?”

裝備部的男人們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聳了聳肩,最後還是阿卡杜拉所長敲了敲桌麵表示他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