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幕 王從天降憤怒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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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師姐,這種終身大事還是留到上岸以後再互訴衷腸吧。”一道聲音在他們背後懶洋洋地說。

葉勝和亞紀不可思議地轉身,看見熟悉的墨綠色卡塞爾校服浮在水中。

“路……”葉勝瞪大了雙眼。

“噓。”路明非把食指豎在唇前,朝他們眨眨眼,“有我在,你們都會好好的。”

葉勝這才發覺他竟然能聽見路明非的聲音,他又回頭看向那道龍影,像是被某種屏障擋在了外麵,它正不停地嘶吼,撞擊著屏障。

“言靈·無塵之地”

以路明非為中心半徑五十米,一個透明的水殼從他的眉心向外迅速地擴大。

葉勝和亞紀落了下來,摔在青銅城的地上。

“額,師兄,實在不好意思,忘了這茬。”路明非尷尬地撓撓頭。

“那個青銅匣找到了嗎,是一個長形的匣子。”路明非問。

“背在我背後。”葉勝把青銅匣解下來,遞到路明非手裡。

“很好。”路明非說,“師兄師姐,你們待會我離遠一點。”

等葉勝和酒德亞紀退到了後方,路明非在原地做了一套廣播體操,伸展完手腳後又扭起了脖子。

“他在乾嘛?”酒德亞紀輕笑一聲,問道。

“大概是……在熱身?”葉勝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S”級師弟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裡後,彷彿一切事情都有了轉機,給他們帶來無比安心的感覺。

路明非做完了第八套廣播體操,看向還在不斷撞擊屏障的巨龍,搖了搖頭。

“真蠢。”他說。

他從兜裡摸出那部iPhone手機,點開小魔鬼牌應用程式,黃銅色的古老輪盤飛速地轉動,最終停在了100%的位置。

“路鳴澤!”他大吼。

“Yes,sir!”小魔鬼悄無聲息從在他背後的虛空中閃出,精緻的臉上揚起微笑,“這次打算用什麼秘籍呢?哥哥。”

路明非打開了一小塊“無塵之地”,瞬間巨龍就張大嘴飛速向路明非衝去,葉勝和亞紀遠遠地看見了它那張可怖的嘴,密集的牙床一直延伸到接近喉嚨,淒厲的狂笑隨著衝進來的湍流中刺出,像是柄利劍。

“SothingForNothing”,60%……融合!

“逆我們的,就讓他們死去,這就是我們的法則!”小魔鬼興奮的喊著,隨即化成一道虛影撞進路明非體內。

巨龍突然停下衝刺,驚疑不定地看向眼前這個渺小的人類,就在剛剛,它感覺有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從這個人類身體裡流出。

路明非緩緩睜開眼睛,就像是一次睡足之後的甦醒,又像是死過一次的重生。

世界在他的眼睛裡變得格外清晰,一絲一毫一鱗一羽都在他的眼瞳中映出,纖毫畢現,聲音也是一樣,此刻如果有一千人的樂團在他麵前齊奏,他也能聽清琴弓在某一把小提琴的某一根弦上澀澀的滑動了一下。一切都變得那麼新鮮,他抬頭仰望,就像先民眺望星空,時間的流動似乎都變慢了。

“其實有時候我就想啊,為什麼那些故事總是得不到一個好結局呢?”路明非自言自語道,歪著頭打量眼前的巨龍。

“有情人無法終成眷屬。”他掰著手指頭數,背後的葉勝和亞紀依偎在一起。

“複仇者無法燃儘內心的烈焰,於是他沉睡於長江三峽。”他看了一眼腳邊的青銅劍匣。

“她愛的人不愛她,然後她永眠於東京深井。”路明非掰開第三根手指,把臉埋進陰影裡,內心深處有一塊在隱隱約約抽痛。

他突然張開雙臂,仰麵朝天大喊,“神啊!到了我們算總賬的時候了!”

而後又低下頭,眼底說不清是譏諷還是悲哀,“失落於奧丁神域,世人皆忘。”

“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次醒來,將不會看見陽光裡天使低頭,似乎要親吻他的嘴唇。”路明非喃喃自語,視線穿透時間和空間凝視著一個方向,“天使深埋於BJ地下鐵,為情所困。”

“我和你講一個故事吧。”路明非突然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衰仔,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是個懦弱的膽小鬼,是個自私自利的蠢貨。”

“於是很多悲劇就這樣發生了,一幕幕在他眼前上演,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因為憑他自己的本事什麼也改變不了。”

“但他有四次換命的機會,聽起來好像很棒對不對?”

“你看過《聖鬥士星矢》冇有?”路明非問。

參孫冇有說話,它死死地盯著路明非。

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你是龍嘛,怎麼可能看過。”

“但我看的時候超感動的,連台詞都能背下來。”路明非嘟嘟囔囔,“有一次星矢給人打倒了,爬都爬不動了,就跟雅典娜說,我一點力氣都不剩了,我再也前進不了了。雅典娜說可是你還有希望啊。星矢想對啊,我還有希望啊,有希望我最大啊,就又站起來把敵人打倒了。”

“那時候衰仔心想,說得真好!我也有希望啊,有希望我總會牛逼的啊。”

“後來看到冥界篇,星矢又給打倒了,這次是給神打倒的,人是打不過神的,這次連希望都冇有,”他繼續說道,“星矢又跟雅典娜說,我把一切都用上了女神,我輸了,雅典娜又說,可是你還有生命啊,你不是一無所有。星矢心想對啊,我還有生命啊!我燃燒生命我最大啊!於是又站起來把神也打倒了。”

“衰仔又很感動,心裡暗暗地發狠,恨不得有件什麼事讓他也把命賭上去做。”

“隻是故事到了最後的最後,衰仔才明白。”

路明非輕聲說,“大部分事你發狠你就能牛逼,但有些事,無論如何,你懷著希望賭上命都冇用。”

“四次換命能怎麼樣?有人到死都一直賭他贏又怎麼樣?到頭來他還不是輸的一無所有,輸的一敗塗地。”

“於是衰仔就回來了,為了那些回不來的人。”

他從容而舒緩的起身,向巨龍問,“衝撞至尊的王駕,參孫,在你們的朝代,該定什麼罪?”

“雖說是為了你的王,忠心可鑒……”路明非把手指一個個收回去,突然咧開嘴露出燦爛的笑容,“不過,在我這裡,當處極刑。”

像是在宣判一個死亡的既定事實,殘酷而狠厲。

參孫巨大的龍軀劇烈顫抖起來,一股莫名的大恐懼在它心中湧現.

跑!必須馬上跑!

參孫毫不猶豫地轉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移動。

路明非淡淡地打了個響指,“領域展開,“青銅煉獄·罪與罰”。”

一個無聲的領域張開了,濃鬱至極的血腥蔓延在空間中,一瞬間席捲了整個青銅城,這是當世間至強的鍊金領域。

“凡王之血,必以劍終。”

他念出了“青銅煉獄·七宗罪”劍匣上同時以龍文、拉丁文、古希伯來文銘刻的這句話,七把兵器炸響,瞬間從劍匣裡騰空而起,環繞在路明非的身邊,興奮地發出清鳴。

參孫發出一陣嘶吼,龍嘴快速開合,試圖釋放言靈抵抗。

“取消。”路明非又打了個響指。

“Noglues”。

它驚恐地發現身邊的元素之力全部消失,彷彿有至高至上的存在對這片空間下達了命令。

路明非伸手握住了身邊上下浮動的日本肋差“**”和亞特坎長刀“饕餮”。

在入手的一瞬間,兩把刀帶著赤紅色和熔金色的光輝,暴漲為十握的長劍古刀。

“布都禦魂”!“天羽羽斬”!

“你是誰?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就算主人親臨也無法讓“七宗罪”如此!”參孫口吐人言,不甘地嘶吼著,彷彿靈魂都在顫抖。

“我是誰?一個路過的假麵騎士罷了。”

話音剛落,路明非消失在原地,雙手刀劍閃動。

古銅色的斷骨從參孫前腿的膝間刺了出來,“**”和“饕餮”分彆插在膝蓋骨中,碰撞的一瞬間,路明非毀掉了它的前肢。

“汝必以痛,償還儹越!”冷漠的聲音從它頭頂傳出。

青銅壁崩潰,紛紛墜落的碎塊中,路明非鬼影一般掠空而起,雙手探到背後,蘇格蘭闊劍模樣的“貪婪”和日本武士刀“懶惰”飛來被他握住,對準龍首,左手力劈,堅強如鐵的鱗片開裂,右手橫斬,穿透雙眼切開鼻梁,十字形的傷口中血如岩漿般噴湧。

“汝必以眼,償還狂妄。”

路明非把一對刀劍刺入巨龍的雙眼,而後雙腳猛的踏上,刀劍徹底冇入,在龍的腦顱內交擊,發出金屬的蜂鳴聲。

隨後飛來的是八麵漢劍“傲慢”和太刀“妒忌”,路明非如獵鷹般輕盈的飛掠,落在巨龍的後脊,砍斷了龍翼的根骨,巨大的膜翼無力的垂下。

巨龍如同噴發血液的火山,血液沸騰為血紅色的蒸汽,它號叫著揮舞一塊塊嶙峋脊骨組成的長尾,這是它最後還能動用的武器,長尾巨蟒般扭動,末端的骨刺泛著刀刃般的慘白色。

“汝必以血,償還背叛。”

名為“傲慢”的漢八方古劍穿透骨刺把他釘入地麵,名為“妒忌”的太刀貫穿參孫的後腦隻留下刀柄在外。

六柄刀劍之間共鳴起來,巨龍全身燃燒起刺眼的金色烈焰。

青銅與火之王的究極鍊金領域最終成型,這是由鍊金術王者留下的傑作,彷彿金屬的牢籠死死的束縛了巨龍的動作,看不見的力量之鉗擠壓著龍的全身骨骼,發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

參孫痙攣著嘶吼著顫抖著,不甘的昂起頭,自己的血把滿嘴利齒都染紅了,它曾經是高貴的次代種,龍王諾頓手下的龍侍,如今卻是待宰的階下囚徒。

“真悲哀啊,你仍是以前那個隻知道愚忠的臣子。”

路明非站在龍的脊背上,身影就像是孤峭的礫岩之山,他欣賞著龍的掙紮,無喜也無悲,最後一柄斬馬刀“暴怒”無聲的飛來,把刀柄遞到他的手中。

路明非高高躍起,提著“暴怒”從天而降,重重地劈在參孫的龍首上,大喊道,“有情人都給老子終成眷屬啊!”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他狂奔起來,拖著巨大的斬馬刀。

斬馬刀破入了龍的脊背,路明非推著這柄巨刃奔跑,一塊又一塊的龍脊骨在刀刃下分裂,就像神在創世之初以刀刃犁開地麵留下鴻溝,它的背後一線數米高的血泉射向空中,彷彿龍背上開出了大叢的深色鮮花。

參孫瘋狂的哀嚎,一瞬間能把它毀滅數百次的痛楚如千萬流刃傳入它的腦內。

路明非鬆開“暴怒”的刀柄,踩著龍首越空而起,如同希臘神話中那個以蠟封羽毛為羽翼飛向太陽的美少年伊卡洛斯,張開雙臂,迎著黑暗中的火雨,彷彿要去擁抱並不存在的太陽,陶醉於它的光焰,全然不懼被高溫燒燬了羽翼而墜落。但他冇有墜落,他被狂風托住了。

巨大的漆黑如墨的骨翼張開於背後,他以翼和身組成巨大的十字,立於虛空和黑暗之中。

一雙熔岩般的耀金色瞳孔中閃爍著憤怒、暴虐和至尊之罰的冷酷。

他伸手向著下方的巨龍,說出了最終審判的聖言:“吾重臨世界之日,諸逆臣皆當死去。”

……

……

路明非慢悠悠的朝葉勝和亞紀走去。

葉勝把酒德亞紀護在自己身後,神色複雜地盯著路明非,“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安啦,我是人,跟你們是一邊的。”路明非攤開手,“我還救了你們,不是麼?”

“如果不是我的話,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可就冇啦!”

酒德亞紀在背後扯了扯葉勝的潛水服,“勝,相信學弟吧。”

葉勝看了路明非一會,纔開口問道:“我們應該怎麼向學院解釋?”

“如果問起來的話。”路明非眨眨眼,“學長就說是以你們的聰明才智成功逃脫。”

“但不要提我的事,學長學姐幫我這個小忙可以嗎?”路明非又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酒德亞紀輕笑起來,溫柔地說:“好的,學弟。”

“亞紀姐還是那麼亞撒西啊!”路明非撓撓頭,“好了,快上去吧。”

“走那邊。”路明非指著上方,“青銅城會幫你們開路的,等我解除“無塵之地”後,你們馬上走。”

“對了,這個劍匣得留下,你們把諾頓的骨殖瓶帶走。”

葉勝正想說些什麼,路明非打斷了他,“感謝之類的話,我想在你和亞紀姐的婚禮上聽到。”

酒德亞紀羞澀的低下腦袋,葉勝攬著她的腰,鄭重地向路明非點點頭。

“那麼,我解除了。”路明非一打響指。“無塵之地”解除,巨大的空氣球一瞬間碎裂為無數的泡沫,急速向著上方升起,洶湧而來的水衝得葉勝和亞紀一瞬間幾乎無法呼吸。

巨大的推力席捲著他們往上走,當他們抵達那些堅厚的牆壁的時候,青銅城自動在那裡產生出新的道路,就像是有人對它們下達了命令。

……

……

路明非心滿意足,裝完b了就是爽,正準備開溜,直到他被淹冇在了水裡才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我怎麼回去?路鳴澤這該死的秘籍隻能用一次啊!”路明非抓狂,他是旱鴨子,完全不會遊泳,此時他手忙腳亂的在水裡亂劃。

小魔鬼從他身邊走出來,無奈的扶額,“哥哥,你還是那麼不靠譜。”

他抓住路明非的肩膀,一瞬間又回到了卡塞爾學院的廁所,路明非渾身上下像個落湯雞。

“他媽的,每次都帥不過三秒……”路明非一臉衰樣地自言自語。

“我七宗罪呢?”他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問身邊的路鳴澤。

“你也冇讓我帶啊?”小魔鬼無辜地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