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聚會(二)高能!4.8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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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瞳完全變了著裝風格,黑色長款紗裙,黑色的絲襪,踩著瑪麗珍高跟鞋,耳朵上的四葉草掛墜換成了金屬羽毛飾品,襯得她膚色更白,披散的暗紅色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紮成高高的馬尾,身高也比路明非上次見到她的時候驟然高了十厘米之多,壓迫感直接拉滿。

“在這呢。”路明非站在舞台上,對著陳墨瞳揚起手臂,他瞬間成了萬眾目光的焦點,像是被架在太陽灶上的熱水壺。

陳墨瞳走到他麵前,上下打量他一眼,略帶些嫌棄:“這是表演用的衣服麼?質量不好,節目結束就換掉吧。”跟在諾諾後麵的大概是成衣店的店員,兩個妝容精緻的女孩,上來就脫路明非的衣服。

這時候路明非突然摟住了她的肩膀:“不急,等我一下。”

陳墨瞳錯愕,隨後明白了他的意思,臉上浮現出狡黠的笑意:“行,陪你玩玩。”

說著,便從貼身的小包裡摸出一把梳子上來為他梳理頭髮。

路明非邊享受著這種介乎他老孃和他姐姐之間的極致溫柔,邊對他的同學們大聲說,“給各位介紹一下,陳墨瞳,我的青梅竹馬兼女朋友,我追了她老久,最近才答應我,所以還冇來得及告訴大家。”

陳墨瞳微微低頭湊到他耳邊:“不錯嘛,以前怎麼冇看出來你這麼勇。你早就知道那個趙孟華誠心整你了?”

路明非同樣湊到她耳邊:“這要是還不知道我就不用混了。”

陳墨瞳輕輕掙脫開他的懷抱,麵對趙孟華:“各位同學好,李嘉圖晚上還有活動,我們就先走了,大家慢慢玩,玩得開心一點。”

諾諾對路明非的同學們微微欠身,露出那種西方深宅大院資深管家的無暇笑容,又冷漠,又讓人無從挑剔。

她朝後麵招招手,兩個女店員上前拿著五六件西裝和五六雙皮鞋不停地給路明非試穿和搭配,她們顯然對於不能當眾把路明非的襯衣和褲子扒了很不滿意,路明非還聽見一個女店員抱怨說這樣的褲型不好配啊。

趙孟華站在人群最前麵,麵色難看的彷彿剛剛踩了一坨臭狗屎,這與他的設想完全不符。

事情應該是這樣的,他踩著路明非的臉和陳雯雯確認關係,隨後欣賞一會這個暗戀他女朋友三年的衰仔萬念俱灰的神情,甩給路明非一個紅包,拍拍他的肩,對他說“兄弟,對不住哈,趙哥我就捷足先登了,下次遇到喜歡的女孩記得早點向她表白。”最後攬著陳雯雯,身後跟著一眾小弟,揚長而去。

可是,這個從初中到高中衰了六年的衰仔一朝之間突然就能揚眉吐氣了,找了個比身旁的陳雯雯不知道好看多少倍的女孩,氣質上更是甩了陳雯雯十萬八千裡。

“李嘉圖?”徐岩岩問。

“也是他的名字了,李嘉圖..路,我們一般都這麼叫他的。”陳墨瞳有些驕傲的揚起頭,好像這個名字是她的所有物一般。

“冇辦法,她就愛給我起一些稀奇古怪的外號。”路明非用無奈但又寵溺的眼神看向陳墨瞳,“那我們就先走啦,下次大家有機會再聚。”

又低聲朝諾諾說:“差不多得了,趙孟華這人不壞,就是愛麵子,再整下去就給人孩子整瘋了。”

說罷便拽開了架勢往外走去,諾諾挽著他的胳膊,身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稍稍落後他半步,看起來亦步亦趨,無比的服從。

“耶!扳回一局!”路明非心裡暗喜,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諾諾此刻看起來比他還高了那麼一點,要是她彆穿那麼高的高跟鞋路明非就更有麵子了。

影院門口的車燈下停著一輛車,諾諾為他把車門拉開,那是一輛是紅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599GTBFiorano,路明非不用回頭看也知道同學們都跟出來了,他坐進車裡去,諾諾為他合上了車門,而後鑽進駕駛室發動了引擎,法拉利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般躥出。

趙孟華看著法拉利的尾燈逐漸遠去,心裡又添上一句“衰仔女朋友還是個開法拉利的辣妹。”

……

……

陳墨瞳開出一段距離後又在路邊停下,轉頭看著副駕駛上的路明非:“下車。”

路明非大吃一驚:“我乾啥了姐姐,怎麼就要趕我走?”

“你乾啥了心裡不清楚嗎?”諾諾挑了挑鋒利好看的眉,“彆廢話,讓你下車又不是讓你滾蛋,今晚累死我了,現在換你來開車。”

路明非換到主駕駛,諾諾懶洋洋的問:“會開嗎?看你這樣我有點不放心。”

他熟悉了一下操作盤,又把座位往後調了點,“安啦,本人車技高超,秋名山老司機從不翻車。”諾諾聽到這話嘻嘻的笑了起來。

他承認心裡還是有點緊張的,雖然他上輩子開過布加迪威龍開過蘭博基尼,可陳墨瞳的這輛法拉利卻是第一次開。

法拉利四平八穩的朝前方開去,路明非問:“現在去哪兒?”

“不知道,開著兜兜看吧。”諾諾甩掉腳上的高跟鞋,把腿放在座位上,靠著椅背和車門的交界處。

路明非看著外麵飛速流逝的燈光,心裡動了動,想著很多年以後他會不會無比懷念這個時刻,開著火紅色的法拉利飛馳在夜幕中的高架橋上,身邊是他喜歡的女孩,麵前是一條筆直空曠的路。

他轉頭看了一眼諾諾,她似乎有些倦了,把臉蛋貼在椅背上,眼簾垂下,睫毛修長,頭歪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就要睡著了,一排燈光綿延著拉向遠方,彷彿道路永無止境,他握著方向盤,偶爾扭頭看女孩的睫毛,時間的流動彷彿停止,寧可目的地永遠到不了。

車身突然一震,路明非猛打方向盤拐下了高架路,駛入了一條看不見人跡的小道。

“擦,怎麼忘了這茬。”路明非在方向盤上拍了一掌。

以陳墨瞳這妞掉鏈子的性格,隻會負責把車開出來而絕對不會負責加油,他看了看眼見底的油表,真見鬼,還以為剛剛那段美好的時光能再長一點。

諾諾似乎被剛剛那一震給震醒了,輕掩著嘴慢悠悠打了個哈欠,又揉揉眼睛,這纔開口,“怎麼了?”

“你車又冇油了。”路明非趴在方向盤上偏頭看著陳墨瞳。

“什麼叫又?”諾諾不滿的撇撇嘴,“在家的時候有人幫我加好,我隻管開。”

然後又以典型的大小姐德行歎了口氣,“出門就冇人管這事了。”

“對了,你為啥買這麼貴的車?家裡再有錢也不會把法拉利給一個女孩子開吧。”

“我喜歡紅色啊,因為和我髮色很配。而且我又不會撞的,我十四歲就開始開車了。”

路明非想起他請諾諾吃的那個冰激淩,諾諾要的是草莓味,大概也是因為和她的頭髮相襯,真是個不臭美就會死的女孩。

路明非想說我早該知道的,不過他發現一件事,這妞的紗裙由於剛剛的睡姿原因,已經快褪到了大腿根部,路明非本著不看白不看的精神瞄了幾眼,隨後指指陳墨瞳的裙子:“你走光了。”

諾諾低頭看了看,突然對他嫵媚一笑:“給自家男朋友看可不算走光。”

路明非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觸電般的背過身去,身後傳來諾諾咯咯咯咯的笑聲。

等到他轉過來時,諾諾已經整理好了紗裙,路明非心想嘴上說的好聽手還不是老實得很,早知道不提醒她了,多看幾眼。

他又想起諾諾剛剛說的話,這小魔女一瘋起來真要命。

兩個人忽然都不說話了,車子裡陷入種尷尬的境地,路明非看著方向盤上法拉利車標那昂揚的馬頭髮呆,陳墨瞳偏頭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看你好像早就不喜歡陳雯雯了。”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諾諾,路明非有點詫異的看向她,但她還是盯著窗外,彷彿剛剛那句話不是她說的一樣。

“是啊,很久很久之前就不喜歡了。”路明非輕輕說。

陳墨瞳終於把頭轉過來麵向他,“那你今晚還要我陪你演戲?你知不知道我穿一套T恤牛仔褲運動鞋出的門,一看到你上台就知道你給人耍了。我又急急忙忙開車去買了這身衣服,換上就跑進去給你撐場子,很累的。”

她又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問:“你這個人跟我調查的情況完全不同,一點也不衰,也不喜歡陳雯雯。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路明非冇回答這個問題,轉而打開車門下了車,“車裡太悶了,我們去車外呆著吧。”

陳墨瞳扁扁嘴,也跳下車,冇去追問他,反正等到他想說的時候自己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雙手環抱著膝蓋,諾諾倒也冇有很珍惜她那身精緻的紗裙,看了一眼路牌,在路明非身邊坐下。

路明非往諾諾的紗裙下看去,腳腕上還籠著一層雲霧般的黑紗,細膩白皙的肌膚在絲襪下若隱若現,她冇穿那雙至少有十厘米的瑪麗珍高跟鞋,而是光腳就蹦到街麵上,也不怕臟。

“你怎麼不穿鞋?”

“要你管,我就不穿,累死人了。”

兩個人百般無賴的坐了一會兒,路明非這纔開口說,“陳雯雯其實人挺好的,不過她的性格和趙孟華肯定走不遠,有機會幫幫她吧。”

“喂喂,在正牌女友麵前說要幫初戀情人一把是不是太不合適了?”陳墨瞳隨口說道,低頭按著手機發簡訊。

路明非無語,心想大姐你還冇齣戲啊,我都冇追你呢你就趕著上來白給了?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靠在法拉利流線型的車身上,抬頭去望遠處CBD區繁華璀璨的萬家燈火,夜風簌簌的從他們身邊掠過,撩起了他的額發,也吹散了女孩鬢角的髮絲,女孩懶得再打理,於是伸手把束髮的髮圈摘下來,一頭暗紅色的長髮被風吹起,在昏黃路燈的照耀下顯出勾人心魄的色彩,頭頂的銀杏樹蔭漆黑如墨,風吹來樹葉嘩嘩的響。

諾諾好像發完了簡訊,走到他身旁,“在懷念去而不複返的少年生活?還是已經破碎的同學情誼?”

路明非搖搖頭,“冇有啦師姐,我隻是在想,要是人生若隻如初見就好了。”

“這世界上有多少的事是以遺憾作為句點,又有多少的事能成功的迎來圓滿,所以就讓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停在初見的一刻,那該有多美好。”

“我大概有點太貪心了吧……想把每個人都留在最初相遇的時候。”

周圍的空氣凝結,溢位的悲傷彷彿能化作實質。

“不會哦。”諾諾盯著他的側臉,難得的認真道,“人生不隻如初見的,你隻要見到那個人一麵,就必定就會見到她第二麵,第三麵”

“這個世界很殘酷,並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停下前進的齒輪,就算那個人在夜裡如何的痛苦如何的嘶吼,到了第二天早上他還是得起床洗臉刷牙迎接新的一天不是嗎?人生中總有無法挽回的遺憾。但是,不論結局是快樂還是悲傷,日子總得過下去。正因為如此,我們纔要珍惜我們現在所擁有的,抓住一切能把握住的人和事,再緬懷已經失去的。”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說,隻是覺得眼前的這個男孩幾乎把悲傷兩個字寫在了臉上,他好像走過了很長很長的路,還經曆過了很多很多的事,感覺這樣說能讓他看開一點,於是她就這麼說了。

路明非自嘲似的笑了笑:“師姐,你說我一點也不衰了,但我感覺我還是很衰。師姐你看過《上海堡壘》嗎?”

諾諾搖搖頭。

“裡麵有一句話我印象很深刻,全世界有兩萬個人能讓你一見鐘情,遇見其中任何一個,都會一下子愛上她”

路明非頓了頓,接著往下說,“我遇上了兩個,但我一個都冇能把握住。以前有人告訴過我,喜歡一個女孩,就對所有人說你喜歡她,大聲地說,把男人的尊嚴和未來都賭上去,要有花,如果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就玫瑰吧,深紅色的,冇有女孩會真的不喜歡玫瑰花,要有音樂,音樂比語言更有打動力,最重要的就是要當著所有人說出來。”

“但到了最後的最後,我還是冇能向她們兩箇中的任何一個表白,然後我就失去了她們,永遠的。”

陳墨瞳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於是就坐在法拉利的車前蓋上,陪著路明非一起看澄澈的星空,路明非也冇指望她能回答自己,沉默是今晚的康橋,遠處有人在放煙火,將夜晚渲染的有如極光般絢爛。

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拉著自己的衣服輕晃,路明非低頭一看,是她的小手,像是漫不經心的,諾諾明媚的側臉垂著一縷彎曲的頭髮,長長的睫毛捲曲翹起。

她突然大聲說,“你現在看起來好像那隻被狗熊拿去擦了屁屁的小白兔誒!”

路明非啞然失笑:“是是是,我被狗熊擦了屁屁。”

“今晚給你撐了這麼久場子,還把自己都搭進去了,你欠我一次。”陳墨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把手收回去了,眼角眉梢露出一股小狐狸的嫵媚來,忽然把路明非的腦袋抓得一團糟。

“我上次不是請了你吃冰激淩嗎?”

“我不管,那個不算,你以為我對所有人都像對你這麼仗義?”

“好啊,那我到時候送你個禮物。你生日是幾號?”

“10月10日,怎麼?想送我生日禮物?”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諾諾冇說話,站起身,跳到街麵上,單雙腳切換在假想中的格子裡蹦來蹦去。

“你小時候玩過跳格子麼?”

路明非搖搖頭。

“我以前老是自己玩,冇人陪我玩,規則不熟悉。”諾諾一邊說一邊低著頭蹦,深紅色的髮梢一跳一跳,夜風吹起她的紗裙像是繚亂的黑煙,襯著她的肌膚白如精靈。

路明非看著她,感覺心頭的陰翳一掃而空,陳墨瞳就是這麼一個有魔力的女孩,周圍人的情緒都能隨她而跳動。

但他又覺得那獨自跳格子的背影有點孤單

電台放著周傑倫的《楓》,路明非鑽進車裡,把音量調大。

“愛你穿越時間

兩行來自秋末的眼淚

讓愛滲透了地麵

我要的隻是你

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