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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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太過分!”

何立瞪著青黎,語氣神情十分不滿,“你跟著青兒這麼多年,你捫心自問她平日裡是如何待你的?

她剛出月子,身子尚未恢複完全便陪你一同淋雨,又因憂心你,衣不解帶的守了你三個日夜!

你可好!醒來一句不問不提,卻計較起往日裡這些雞毛蒜皮之事!

我且問你!若不是青兒,你何以活到今日,何以還能理直氣壯地坐在這裡指責她!”

你扯了扯何立的衣袖,坐到青黎的床邊,替她撫著背,“好黎兒,你說的是,從前許多事是我做的不好。

叫你受了許多委屈,咱們先乖乖的養好身子,若你真是忍了我許久,恨極了我,都等身子養好再說,好嗎?”

青黎低頭垂眸躲避著你的視線,默默了片刻,低聲複誦著你曾與她說過的詩句:“梔子比眾木,人間誠未多……”

“你從前最愛說這句詩。”

你見青黎似有鬆口之意,便道:“是,你還記得……

你看,你給我繡的團扇,我日日帶在身邊……”

不等你說完,青黎又冷笑一聲,麵上帶著淒冷的笑意,“那你可曾知道,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梔子。一株不通人性的草木而已,算什麼‘人間誠未多’?

不過是自詡清高之人,端的一副好架子。

你總說這些文縐縐的詩句,是想在我麵前賣弄你的學識,顯得你比我更高貴嗎?

你不過是他秦檜養的一把刀!論出身,你難道就比我高貴出多少來?可笑!一個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人,還高高在上地說要施捨我,同我做姐妹!?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何立一把將你從床邊拉起,緊接著便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傳來。

青黎捂著紅腫的臉,終於停止了幾近瘋狂的笑聲。

穀梁安看著一旁怒不可遏的何立,又看著頭髮散亂的青黎,生怕她待會兒說出什麼更加惹得何立生氣的事情。

“青黎!你瘋了!你怎能說出如此傷人心的話!”

“還有你!”

青黎突然指向穀梁安,倒將他嚇了一跳,“為何不告知我真相!我苦苦追問你那麼久,隻是想知道個答案!”

“可你們!你們一個個,又將我當成什麼!若不是我那日在你房門口偷偷聽到,你們還打算瞞我到幾時!”

“憑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能光明正大,而我卻隻能偷偷摸摸地跟著……跟丟了也隻能自己獨自出門尋摸……憑什麼不告訴我!憑什麼都高高在上地說是為了我好!憑什麼……”

青黎越說越激動,哭喊著,竭力控訴著。

氣血翻湧,竟吐出一口鮮血來。

嚇得你顧不得傷心,趕緊摟住她,“好黎兒!我們錯了!我們不該瞞著你……”

見著穀梁安被嚇得愣住,你又朝他急吼道:“快去請蔣義福!”

“好!好!我,我這便去!”

“黎兒!你醒醒!”

青黎嘴角噙血,雙目緊閉,任憑你怎麼喚她也冇有迴應。連平日裡最活潑的睫毛都懶得動彈一兩下,就是不肯叫你安心。

看來,她是真的氣極了你。

“還管她做甚!忘恩負義!”

何立雖是這麼嘴硬的說著,可見著你含淚看向他的眼神時,又頓時心軟下來,不情不願的幫著你將青黎扶著平躺下。

而另一邊,穀梁安心急如焚,一路飛奔至蔣義福的藥房中。差點迎麵將正要出門的蔣義福裝了個正著。

一進內室,蔣義福便見著你坐在一旁眼眶泛紅,隱隱啜泣。而一旁的何立則是竭力忍著心中的怒氣。加之方纔在路上聽得穀梁安所說的事情因果,他也大致能猜到事情的嚴重性。

上下檢視了一番,便道青黎如今氣息虛弱,五識閉塞,需疏散通風,不宜多人探望。將你們三人請出了內室。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蔣義福才提著藥箱從內室走出。你見著他出來,又擔心的看著屏風後,欲言又止。

蔣義福看出你們的擔心與顧慮,先一步開口道:“青黎姑娘身子遭受前番高燒,本就虛弱。如今這一鬨,更是虛弱不堪。方纔蔣某給姑娘連施了好幾針,現下算是將她的氣息穩住了。”

“隻是……”

這兩字又將你方纔放下的心又吊了起來。

“青黎姑娘聞此噩耗,定是一時間無法接受。而府中之人又無一人告知於她,她亦無法排解。故此才一直心中鬱鬱憋悶。而今又高燒不退,身心俱疲,故此纔會情緒突然崩潰。”

蔣義福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你與何立的臉色。何立自是不願聽也不肯信的,鼻嗤了一聲,端起桌上的冷茶一口飲儘,壓著自己的心火。

再轉眼見著你臉上的難過稍解,蔣義福又緩緩的開口道:“正是因為青黎姑娘將夫人當成是家人,所以纔會這般任性啊。”

“此話怎講?”

你不禁疑惑。

這一問,倒是一時間將蔣義福問到語塞。求助似的看向穀梁安。

穀梁安撓了撓頭,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合掌一拍:“還真是!夫人您從前和大人在臨安時,總是相敬如賓。老是喚大人為‘何總管’、‘何大人’、‘總管大人’之類的。聽起來比我這個親衛還要生疏呢。

後來便成了什麼,‘老何’、‘老狐狸’……”

穀梁安話未說完,何立便蹭的起身照著他頭上給了一扇棍,“胡謅什麼!”

你亦紅著臉尷尬地咳了兩聲,“如,如此說來,青黎隻是想找個藉口宣泄情緒罷了?”

蔣義福努力憋著笑意,用拳頭掩遮嘴角上揚的弧度解釋道:“正是如此,小孩兒生病受委屈了都要哭鬨著要糖吃呢。可青黎姑娘是大人了,總不好再哭鬨示弱。

隻能假裝自己很堅強,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夫人和姑娘這麼多年的情誼,可不要為著這兩句氣話而生分了。”

你點了點頭,眼神關切地看向屏風內,“那是自然。”

“當然了,如今姑娘這樣,也是靜養為宜。”

你當然明白蔣義福所說“靜養”的意思,隻是心中仍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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