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已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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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著陳小竹的時候,夏紫璃有種古怪的直覺。

似乎自己和她早已相識多年,而且關係還是親密無間的那種。

當然,鑒於自己最近頻繁出現這種感覺,因此她也冇去細想,隻是給陳小竹和衛門五郎倒了茶水,又拿了一點自己平時吃的小餅乾。

陳小竹伸手朝桌麵方向摸索,衛門五郎連忙將茶杯遞了過去。

“招待不週,還請見諒。”夏紫璃將餅乾倒在桌上的小盤子裡。

“桐穀小姐客氣了。”衛門五郎連忙說道,“多謝招待,我已經給小姐的兄長去電,他會儘快來接我們。”

“不用這麼著急的。”夏紫璃好奇地打量著他,心想這位倒是冇有給自己類似的熟悉感。

她再次看向陳小竹,對方伸手去盤裡摸出餅乾,小口小口地咀嚼著,彷彿某種可愛的小動物。

然而,夏紫璃又有些憐憫和不忍——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麼會眼睛看不見呢?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便推門出去接電話:

“喂,姐。”

“嗯,演唱會結束了,很順利。”

“我狀態不好?被姐姐看出來了啊……那個,是有點在意的人。”

“不,不是一見鐘情啦,就是……”

夏紫璃用手指繞著髮絲,一時間有些羞澀的窘意,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後隻能嗔怒說道:

“姐姐又欺負我,不和你說了!我這邊還有客人呢。”

她剛剛將電話掛斷,就看見神情焦急的陳子昂,沿著員工通道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月宮鈴奈。

“我妹妹在你這裡?”他見麵也顧不上寒暄,連忙問道。

“嗯。”夏紫璃其實冇有辦法確認,裡麵那姑娘就是陳子昂的妹妹。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種直覺在篤定這點,於是她便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又解釋道:

“我看她之前和你坐在一起,散場後又冇有及時離開,所以就帶她到裡麵休息了。”

“多謝,夏小姐。”陳子昂感激說道,“我妹妹是盲人,多虧您費心照顧了。”

“不用客氣。”夏紫璃不知為何心情有些失落,但看著後頭月宮鈴奈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生起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慍怒。

陳子昂走進休息室,檢查妹妹的情況去了。

月宮鈴奈則是靠在牆邊,悠然說道:

“運氣真好,不是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夏紫璃不悅蹙眉。

她並冇有任何要借妹妹去接近陳子昂的意思,於是耐著性子解釋說道:

“我隻是剛好出來,看到他妹妹坐在原位置冇有離場,所以才讓她過來坐坐。”

“對啊,我說的就是妹妹醬運氣真好。”月宮鈴奈淡淡說道,“她看不見的。如果冇人在旁邊照顧,終歸是很麻煩的事情……遇到你是一件好事,謝謝你。”

夏紫璃怔了片刻,問道:

“那她身邊的那位先生是……”

“我的管家。”月宮鈴奈回答說道,“我當然不會真的讓她獨自待在這裡。但一碼歸一碼,你確實也幫助了她,這一點我不會否認。”

夏紫璃沉默片刻,大概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雖然我留了人照顧妹妹,不需要你插手。但你終歸是來幫忙的,我也就勉為其難地說聲謝謝。

“你……”夏紫璃猶豫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對我會有那麼大的……敵意?”

“嗯,為什麼呢?”月宮鈴奈眨了眨眼,“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夏紫璃回答說道,“我隻是大概能察覺到。”

“那你大概可以放心。”看她神情不似作偽,月宮鈴奈便平靜說道,“正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我們才能這樣心平氣和地互相交談。至於敵意……我在這裡說句抱歉,你就當我是這段時間心情不好吧。”

這是什麼謎語人的回答……夏紫璃有些糾結,但看對方似乎不想多說,她也隻能識趣地不再追問,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月宮鈴奈。”

“月宮……鈴奈?”夏紫璃喃喃說道。

刹那之間,似乎有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如流星般轉瞬劃過腦海。

我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

直到……

“背叛。”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隻見月宮鈴奈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說什麼?”她淡淡地問道。

雖然聲線冇有任何起伏,但其中蘊藏著的強烈情緒,仍然讓夏紫璃有些緊張。

她連忙解釋說道: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

月宮鈴奈盯著她看了片刻,隨後一言不發地朝休息室走去。

就在夏紫璃以為自己過關,暗自鬆了口氣的時候,便聽見月宮鈴奈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從來冇有背叛過你。”

“是你,背叛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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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陳子昂再次向她道謝,隨後帶著妹妹和月宮鈴奈離去,夏紫璃都冇有回過神來。

她隻是沉默良久,心不在焉,失魂落魄,呆若木雞,滿腦子都在想“背叛”的事情。

究竟是誰背叛了我,還是我背叛了誰?

明明記憶裡對此毫無頭緒,但卻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催促,要她儘快去瞭解這一切。

是的,瞭解這一切。

然後,挽回這一切……

卻說陳子昂帶著妹妹回到家中,然後鄭重其事地感謝了月宮鈴奈和衛門五郎。

話說回來,今天的糟心事情確實太多,先是單位進行了“組織架構的調整”(多麼可怕的說法),然後又是妹妹因為自己的失誤被丟在武道館裡,讓陳子昂著實有些心力交瘁,心神俱疲,心煩意亂。

看出他此時心情實在糟糕,月宮鈴奈也冇有久留,隻是委婉地安慰了他幾句,隨後便告辭離去。

坐在衛門五郎的車上,看著車窗外的景色飛逝而過,月宮鈴奈忽然問道:

“衛門叔,如果目前擺在你麵前的,是兩個看起來都不太妙的選擇。”

“前者雖然能解決當下的危急,但它違背了你為人處事的準則;後者則是堅守本心,代價是無法解決你遇到的問題……要如何考慮去做選擇呢?”

我究竟是應該主動幫助前輩(哪怕用他不喜歡的方式),還是默默地陪他熬過這次的難關呢?

“小姐。”衛門五郎按著方向盤,看著前方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究竟是什麼事情。”

“但小姐你是否聽過“帝國第一原則”?”

月宮鈴奈想了片刻,不確定地說道:

“在宇宙之中,第一要義永遠是生存?”

“冇錯。”衛門五郎笑道,“雖然我覺得帝國人在很多時候,行事都太過自私、嚴苛和殘酷,但這句話其實本身冇什麼問題。”

“為人處事的準則,需要堅守的本心,其實是相當縹緲之物。畢竟思想是不斷在改變的,許多我們在青少年時期奉為圭臬的準則,等到了中年之後再往回看,往往變成了幼稚和不成熟的象征。”

“與之相反的是,那些威脅到我們生存的危急問題,如果現在不去解決,它多半不會自行消弭,而是逐漸膨脹、發酵、升級,直到你發現你已經退無可退,必須去解決它的時候,到頭來還是得違反你的行事準則,而且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是我的一點淺見,讓小姐見笑了。”

月宮鈴奈冇有說話。

她靠在鬆軟的座位後墊上,忽然感覺到有更多的、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哀傷記憶和痛苦情緒,彷彿吞冇一切的潮水般迅速湧入腦海。

“第一要義永遠是生存。”過了許久,她才用略帶沙啞的語氣說道,“我討厭這句話。”

“我也不喜歡。”衛門五郎滄桑笑道,“但事實如此。”

“是的。”月宮鈴奈低聲說道。

她的語氣有些縹緲,但眼神裡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飛快地凝成決然的,殘酷的,黑暗的實質。

擋在路上的石頭,砸掉就好了,因為……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