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屍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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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毛大雪紛揚落地籠罩了整個山頭,宛如無數白蝶在空中翩翩起舞,交織成一副純白的紗布,緩緩覆蓋了整個山頭和山頂處的寺廟。白雪皚皚的山腳石階上,一個身披白狐裘的纖細背影一步一叩首,朝山頂的寺廟一路跪拜走去,一旁的小太監在雪中為女子撐著傘,擔憂的說“娘娘,您不是一向不信祈福一事嗎?如今南唐大勢已去,您這又是何苦呢?”。

紅油紙傘微微抬,傘下之人麵色蒼白如紙,額頭也因叩頭跪拜紅腫滲血,宛如梅花開在雪中。

魏瑾瑜眼眶濕潤抬頭看向山頂,並未理會小鐘子的話,隻是踉蹌著站起身,走上一個台階,繼續跪拜…

……

紫檀木雕刻的床榻上,淩亂散落著金絲銀線縫製的絲綢床褥,金色的被褥上還散落著梅花點點般尚未乾涸的血漬。而那些血跡皆是來自於床榻上那個容貌絕美,身材窈窕玲瓏此刻卻□□,陷入昏迷的女子。

兩個時辰過去,女子的雙眼緩緩張開,如寶石般璀璨的雙眸也終於被喚醒。茫然看了看四周,眼眸中充滿了困惑。她試圖挪動身體,但下身傳來的一陣劇痛,讓她不由得皺起了眉。

門外的婢女小桃聽見屋裡的聲響連忙進來檢視。慢慢的,視線也開始逐漸清晰。屋子裡陳列擺放的傢俱都是用紫檀木雕刻,雕花細緻,漆麵光滑如鏡。就連床榻上的帷幔都用金線在絲綢上繡著各色各樣精美的花紋圖案而成。隨處可見的古董瓷器和掛著的名貴字畫,每件都是獨一無二、價值連城。不難看出這屋子的主人身份一定絕非等閒。

婢女跪拜行禮關切詢問道“福晉醒了?”

女子坐起身目光呆滯,微微蹙眉,試圖轉動頭部,但後頸處傳來的疼痛一下打斷了剛纔的回想。

女子皺著眉小心詢問婢女“我?是誰?”。婢女一聽嚇得急忙匐在地,哭著不停磕頭“福晉不要嚇奴婢啊,王爺說了,您要是有什麼事,奴婢?奴婢也活不成了”

女子從床榻上忍痛赤腳走了下來,哪怕光著身子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畢竟屋子裡隻有她二人,上前攙扶起跪地磕頭的婢女。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隻是覺得後頸和…”女子垂頭看向自己身下,繼續說道“疼痛異常,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了,這才問你”。

婢女一聽也不哭了,抬起頭一臉恐懼的回想起三個時辰前,自己跪在屋內舉著金盆和了事帕時看到的畫麵。

吉王李從謙一身玄黑蟒袍,麵容剛毅,線條分明,雙眸深邃,眼底卻蘊藏著濃烈的怒火,一把薅起跪坐在地的美豔女子,女子杏眼微紅,微側抬頭對上麵前那雙殺氣騰騰的眼睛。竟毫無畏懼的神色,李從謙粗暴的扯著女子的衣領緩緩開口道:

“魏瑾瑜、你不是一向自視清高嗎?不願嫁進吉王府?怎麼?數年光陰…終究還是對本王動了情。看不過本王對側福晉寵愛有加,就下藥推搡殘害了側福晉肚子裡的孩子?”

女子剛纔還堅毅無畏的眼神,此刻卻好似逐漸融化,轉瞬間眼裡已噙滿淚水,聲音哽咽的對李從謙解釋:

“不是我、我冇有”

李從謙冷哼一聲,手上拉扯著衣領又朝自己靠近了幾分,聲音冰冷的對女子說“你入王府已兩年有餘,本王知你並不情願,本王、亦是如此。可、如今你這個毒婦,卻殘害了本王唯一的子嗣,你就這麼善妒?這麼想在本王身下婉轉承歡?”李從謙瞥過目光,自嘲的輕笑點點頭,沉思片刻,貼近女子的臉,咬牙切齒的對女子說:

“三年來,本王雖然從未碰過你,可也從未讓下人苛待過你。如今、本王的孩子冇了,而你?既然這麼想做本王的女人,那、本王就成全你”

話音剛落,還未等女子反應過來,一把打橫抱起地上的人走向床榻,懷中的女子這才反應過來他要對自己做什麼。不停的在懷裡拚死掙紮!

李從謙卻毫不憐香惜玉的把她丟擲在床榻上,女子頓感腰好似斷了般疼痛不已。還未等魏瑾瑜從榻上坐起,他已經單膝跪在床塌上掀起身上的玄色裾,一手掐住魏瑾瑜的脖子,一手解開束在腰間的雲紋玉帶。

魏瑾瑜見狀雙手用儘全部力氣掙脫開來,剛跑下床,就又被從身後鉗住自己的脖頸,再次用力甩回床上。李從謙雙手禁錮住床榻上的人,語氣淩厲的說

“跑?跑什麼?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本王隻是成全你而已”說完就單手放下了帷幔。

婢女小桃跪在屋內,聽著帷幔中時不時傳來的女子慘叫和男子的悶哼,嚇得舉著水盆的身體也跟著瑟瑟發抖。自己也在屋內跪著聽了半個時辰的靡靡之音。等宜春王從帷幕中出來時,帷幔裡早已冇有了王妃的動靜。擦拭完身體,婢女小桃伺候宜春王更衣,他張開雙臂語氣冰冷的對小桃說“看好王妃,不用找太醫,隻要死不了就行。”

小桃急忙跪地答應“是”

頓了頓又繼續說“如果她死了,你也跟著一起陪葬吧”。

小桃心驚膽戰的不停磕頭說“奴婢不敢,奴婢定會照看好福晉的,絕不讓福晉有半分差池”

李從謙單手扯了扯衣領,徑直走了出去。

小桃戰戰兢兢的走上前,拉開帷幕,嫡福晉此刻已經不省人事。□□著身體,遍佈大大小小的咬痕,往外沁著血珠。再回想自己之前聽到的慘叫,不由得對宜春王愈發懼怕。明明之前的王爺是個溫潤有禮的翩翩公子,魏瑾瑜雖然貌美,但知曉她並非心甘情願嫁入王府,隻是她父親用來攀附顯貴的工具,所以這兩年來從未碰過她一根髮絲。

儘管如此,李從謙待她也是極好的,小桃在王府已有五年光景,所以自是看得出王爺也定是傾心於嫡福晉的。可一介親王,成親兩年都尚未與福晉同房,自然是冇有子嗣的。前不久就被皇帝賜婚納了朝廷吏部尚書徐鉉的二女兒——徐文宣為側福晉。

也就是那時起,原本對任何人都冷若冰霜的魏瑾瑜,好像才變了些許,會偶爾向小桃打聽王爺去了哪裡。小桃如實說了幾次後,察覺到魏瑾瑜黯淡下去的眼神,就再也不回答了。不過哪怕小桃不答,魏瑾瑜心裡也清楚,定是去了側晉寢殿。

王爺這幾個月來日日留宿側福晉寢殿,魏瑾瑜卻也隻是從下人們口中聽說了那徐文宣也是美豔動人,而李從謙也特意吩咐她無需每日來向魏瑾瑜請安。越是如此,魏瑾瑜倒是越想見見那個連下人都誇讚的側福晉究竟是何模樣。

直到那天小桃在魏瑾瑜耳邊低語幾句,坐在銅鏡前的魏瑾瑜眼神一亮。這纔不緊不慢的打開首飾盒,拿出李從謙當初被皇上賞賜的玉釵,簪在發間,隨後來到了後花園,果然遇上了側福晉——徐文宣。

小桃跪拜行禮後,也難掩好奇的稍稍抬起頭,想見識一下這剛入府三個月就能獨攬恩寵的側福晉。

粉色玉錦剪裁製成的新衣,銀線縫製的薔薇圖案栩栩如生的躍於錦緞上麵。更襯得那女子麵容嬌豔欲滴,肌膚勝雪。一雙媚眼與那遠黛眉相配,顧盼流轉間竟似有風情萬千般攝人心魄。

難怪李從謙這三個月夜夜留宿她那?雖然王妃的貌美並不輸這側福晉分毫,但兩人完全是美得毫不相同。王妃優雅端莊,宛若仙女下凡之姿令人驚豔不已,卻絲毫不敢讓人對其心生妄念,唯恐玷汙這份純淨和聖潔。

而這側福晉,就好像天生的狐媚子,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都讓人難以把持,難怪、以前紂王會沉迷美色,現在想來、那妲己應該也就這般模樣吧。

冇有針鋒相對,也冇有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更冇有虛情假意的噓寒問暖。隻是兩個女人看到對方的瞬間,都被對方的身姿容貌震驚了片刻。隨後側福晉恭敬的向魏瑾瑜行禮,魏瑾瑜也溫柔的讓她起身。二人就各自離開了!

不出半年光景,那側福晉便傳出了有孕的訊息。魏瑾瑜聽聞隻感覺胸口有塊巨石沉沉的落了下去。自打得知側福晉有孕後,李從謙更是一次也不來看自己了,整日都是置辦各種嬰孩兒的物件兒送到側福晉寢宮。而側福晉也總以有孕在身為說辭,讓李從謙日日陪伴身側。

直到還有四個月臨盆時,那側福晉卻突然找上門來,不懷好意的看著魏瑾瑜笑笑,魏瑾瑜與她並無交集,自是不明所以正要開口詢問時,徐文宣卻立馬換上了另一副表情,大著肚子直接撞在桌角上。魏瑾瑜急忙上前攙起倒地不起的徐文宣,誰知徐文宣反過來一把擒住她的手哭著哀求

“姐姐、求求你,不要傷害臣妾的孩子,臣妾以後會乖乖聽話,再也不敢與姐姐爭寵了,求姐姐放過臣妾肚子裡的孩子吧”

魏瑾瑜此刻想抽回手,卻被緊緊攥住,怎麼也掙脫不開。此時李從謙怒氣沖沖的一腳踹開了門走來,一把將魏瑾瑜推搡在地。焦急的抱起了下身已一片殷紅的徐文宣離開。

魏瑾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這狐媚子給算計了!

小桃知道,魏瑾瑜這三年來哪怕真是座冰山,也早被王爺那樣的男子融化了,隻是她自己卻不知道。直到徐文宣入王府,這纔開始明顯有些手足無措的慌亂。

畫麵再回到此時的房中,小桃連忙從地上起身,攙扶著赤身**的魏瑾瑜坐回榻上。魏瑾瑜垂頭望著金色被褥上乾涸的血跡,還有身上的疼痛,似乎明白了什麼。

小桃跪在床榻邊哭著說“福晉千萬要保重好身體”

魏瑾瑜微蹙眉,一臉困惑“我?到底是誰?現在是什麼年?”

小桃愣了一下,隨後眼眶濕潤的說“現在是後周顯德三年,亦是丙辰年。王妃、是兵部侍郎魏大人、魏遠山的長女魏瑾瑜。兩年前嫁入吉王府成了王爺的嫡福晉。雖然、雖然福晉與王爺成婚已有四年,卻並未同房…”說著也瞥了一眼被褥上的血漬,就又繼續開口說

“一年前皇上賜婚,將徐府的二女兒徐文宣送入王府納為側福晉…前不久、側福晉便有了身孕,王爺待王妃也冷淡了許多。那日不知怎的?側福晉突然找上門,說有要事跟福晉商議。等奴婢與王爺一同、一同入內,卻看見側福晉跪坐在地苦苦哀求您放過她肚子裡的孩子。過後太醫也說,側福晉之前誤服了墮胎的藥,還遭受劇烈撞擊。孩子、孩子……也冇了。側福晉則一口咬定說是您給灌的墮胎藥。那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所以、所以王爺心裡自然是要難受許多,這才….王妃千萬不要因此怨恨王爺”

魏瑾瑜若有所思的摸了摸那被褥上的一抹落紅,喃喃自語

“原來如此,所以、他才如此痛恨、如此百般的折磨我”

“福晉、王爺、他不是這樣的人,自成婚以來,雖、雖未同房。可王爺始終是待您極好的,您發上的玉簪,就是聖上賞賜給王爺的,僅此一支。王爺卻給了您,說明、說明王爺心裡也是有您的啊”。

魏瑾瑜冷笑一聲,然後轉過佯裝痛苦的模樣扶額,小桃也嚇得起身攙扶。魏瑾瑜眉頭慢慢舒展開來。轉身將手搭在小桃手上,溫柔的說“前塵往事,我如今、都已記不得了。以後、若是言行有什麼不當的地方,還需你在一旁提點。放心、自是不會虧待你的”說完輕輕拍了拍小桃的雙手

小桃受寵若驚急忙跪地磕頭“謝福晉,謝福晉!奴婢定當鞠躬儘瘁,一心侍奉福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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