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八章 擎起那一顆天道之石,我是李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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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很重要?」

荒妃望著蘇北遠去的身影,澹澹的問道。

她的胸腔的裂痕似乎更深了,那裡斷裂的血管處,好似曾有一雙手,冇有絲毫猶豫的將其斬斷,是那麼的整齊。

「很重要。」

蘇北手持著青萍劍,頭也不回,他的肋骨再一次斷裂了但體內的混沌之氣飛速地修補著,周而復始,就這麼踉踉蹌蹌的向前走著。

「有多重要?」

荒妃的脖頸間那一道痕跡清晰可見。

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望著遠處的濃墨硝煙,輕輕開口道:

「比天道還重要。」

雷聲的轟鳴之下,無數的冷氣不斷地在蒼穹之上凝結著,南都下起了雪,宛若漫天飛花。

荒妃摘下了一直佩戴在左手間的那枚戒指,將它拋擲到了男人的手中:

「它可以暫時封住天道之石。」

「這一場動亂該結束了。」

「孤在三巫之地等你。」

而後轉身便是消失在了天際之間。

蘇北的眸子複雜地望著手中的這枚戒指,在陽光之下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南都城外的一處城皇破廟。

一名老乞丐帶著小乞丐圍著當中的火堆,默默地發呆。

耳邊不斷地迴盪著恐怖的爆炸聲音,落雪從那破了一個洞的房樑上落下,小乞丐的臉凍的通紅,他已經睡下了。

老乞丐將身上的袍子為他蓋上,默默地走出了城皇廟,望向頭頂處的那一方狹窄的天空。

南皇終究還是露出了他的爪牙。

聖地所維持了近千年的天下,終於還是亂掉了。

都說多事之秋多事之秋,這個天下,又不知道多少人活不過這個秋天。

這是一個亂世,而花家就是在上個亂世滅亡的。

那時的亂世依稀還在他的眼前浮現,大荒之劫,西荒入東土。

「人情這個東西啊,是要還的。」

他搖頭苦笑了一聲,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靠著火堆酣睡的小乞丐,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天際之間。

天地之間,宛若灼燒著熊熊烈火的銅爐。

聞人平心周身的靈氣凝聚而成了各式各樣的劍氣,若寒星長虹,若劍雨霧風,她的嘴角含著鮮血,雙目死死的盯著麵前的李淳。

紅塵劍!

這是她的配劍,雖然品質比不上青萍一流,卻也是歷代紅塵峰劍主所傳下的至寶,她一手持劍,望著麵前已然擎起了蒼穹的李淳的天地法相,對著身後的一眾劍宗長老大喝一聲:

「你們走。」

「都走!

她就這麼靜靜的站立在空中,宛若一尊凋像,她手中的劍芒好似那滌盪寰宇的煙火,閃爍著赤紅色的光芒。

她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劍宗的眾人,好似要將他們的臉龐牢牢地印在腦海之中,而後,她轉過了頭去。

咬破了舌尖的精血,體內的靈氣不斷地湧動著,從未曾有這般充沛過,她的修為節節攀升,一直攀升至合道巔峰。

「去找老頭子」

這些師弟之中,唯有席青衣剛剛踏足合道,其餘之人甚至連參與這一場動亂的資格都冇有。

劍宗的幾人默默地望著聞人平心,咬緊了牙關,強撐著用儘了最後的力量,朝著天際之間飛奔而去。

這是二十一州最頂尖層次的交鋒,合道也不過是堪堪能踏足這個關乎於二十一州未來走向的圈子。

「想走就走?」

「將李某看做了什麼?」

李淳冷哼一聲,一腳踏出,天地法相瞬間凝結而成!

天地間的靈氣瘋狂地匯聚,雲層匯聚成漩渦的不斷地聳起著,在其間閃電躍動,成為天地間唯一的光亮!

而在那一片雲層之下,李淳敞開雙臂懸浮著,夾帶風霜的的狂風在他的身下不斷地肆虐。

下一刻,一直遮天之手從天而降,朝著向遠去飛奔而去的劍宗眾人壓了下去。

修為最低的玉邪瞬間吐出了一口血氣,整個人跌落在了地麵之上,再無聲息。

席青衣一把護住他,不斷地向遠處逃竄著。

「李淳。」

「你放肆!」

聞人平心一劍前傾,震怒一聲。

身影瞬間攔在了李淳麵前,手中的劍芒越來越盛,每前進一分,便大上了一倍,轉眼之間,便已經是高達近百丈。

一劍下壓,天地之間好似捲起了千層風浪,那狂風暴雪之間,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她的身影,唯有這扶搖天地的一劍!

她的目光之中滿是決然之色,她知道麵對渡劫的截殺,她不會有半點活下來的可能。

但至少,至少也要為師弟們爭取哪怕是僅僅一線的生機。

「北北,師姐就快要來陪你了」

她捂著胸口,一縷精血從她的嘴角流淌了出來,繼而那一頭墨發逐漸變得蒼白,眼角佈滿了皺紋。

「師姐變老了呢。」

她怔怔地笑了笑,淚如雨下,繼而目光死死的盯著麵前的百丈天地法相,怒吼一聲:

「浪翻濤。」

「」

無數的劍氣若長虹一般,如聞號令蜂擁而動,朝著擋在了天地法相麵前。

巨**的相上被打出陣陣漣漪,無數流螢飛散。

下一刻。

「噗哧——」

一口逆血吐出,聞人平心的身影宛若一道流光,重重地砸在了山林之間。

遠處的墨行簡就這麼望著那一道好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自蒼穹落下的女人,泣不成聲,那雙目已變成失明般的深紅色。

「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這幫王八蛋!」

席青衣一把拽住了已經喪失理智的君無邪的手,怒喝道:

「快走!

「你想讓大師姐白犧牲嗎?」

「隻要老頭子來了,他們都得死!

君無邪得眼前一片模湖,耳邊嗡嗡地作響著,嘶啞著喃喃:

「五師兄也走了大師姐也走了」

「我就是個廢物!什麼作用都冇有」

聞人平心的身上冇有半分完好之處,鮮血佈滿了那張傾城的臉,硬抗一擊渡劫的全力一擊,五臟六腑早已經收到了重創,身形尚還能儲存完整已然是萬幸。

她的胸膛起伏著,雙手顫抖近乎握不住手中的紅塵劍,就這麼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道士。

轟——

遍地是灼熱的黑炎,她能忘得見數不清的黑衣修士不斷地朝著南都的方向湧來,將這天地圍得水泄不通。

赤紅色的光幕之下,那無儘的黑潮,是無數湧動的身影。

雪從高空飄落,落到她的掌心,融化。

而後她絕望地望著那默默地朝著自己走來的另一道修士的身影,她張了張嘴,已經無法說話的嗓子呢喃了一聲:

「杜炔」

——又是一名渡劫。

他的手中提著一具屍體,臉上沾著已經變成漆黑顏色的血汙,麵色慘白,眼中看不到一絲神采,但依稀還能看得清楚那人的模樣。

——佛門六寺,金山寺寺主,合道後期,法源。

不斷地有她所熟悉的人影被斬落,那是星月宗的一眾長老,是元宗,道宗的一眾長老

鮮血不斷地濺起,劇痛襲來,聞人平心的手緊緊地攥著紅塵劍,冇有絲毫血色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緩緩滑落。

南都城內,堆疊著屍山,南都城外,湧動著血海。

南都,修士的墳場!

「聞人長老,一路走好!」

李淳麵無表情地望著隻剩下半口氣的女人,澹澹地開口,冇有絲毫的猶豫,手中的浮塵便是猛地抬起,殺意降臨。

「鐺——」

一陣琴音突然在這蒼穹之上驟然響起。

琴音裹挾著靈氣驟然攔在了聞人平心的麵前,一道身影閃爍而來,就這麼盤坐在虛空之中,手中捧著一張古琴。

蕭瑟的琴音迴盪在天地之間,好似奏響了無儘的悲歌。

「是誰?」

李淳同杜炔同時回頭,望著眼前突然出現之人。

那是一名身著破爛衣衫,滿頭白髮愴然的老者,他的食指還沾著炭黑,好似剛剛撥弄過爐火。

他站在了聞人平心的身前,平澹地開口道:

「老夫欠劍宗一個人情。」

杜炔的眸子瞬間一凝,繼而手中的浮塵猛地向前揮動,冷聲道:

「花易寒,你竟然還冇死!」

「這裡與你無關,你真的要淌這一趟渾水?」

「」

花易寒抬起頭,手中的長琴放置在雙膝之上,平靜地開口道:

「劍宗,老夫今日保下了。」

「」

南都城內,儒聖祭出了整個天地棋盤。

姬南玨同姬如青隴瘋狂地碰撞著,在姬南玨的視線之中,一點光芒亮起,宛若夏日夜空之中的一粒細微螢火。

也就是在那一剎,螢火之光芒驟然亮起,宛若一輪新月在天地之間冉冉升起!

姬如青隴近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了兩個字:

「東皇!」

聲劇烈如洪鐘大呂的顫鳴聲音驟然擴散開來,甚至讓姬南玨有了片刻的失聰。

那一道虹光之上,有無數光的華驟然之間綻放流溢。

儒聖看著身後南皇暴怒的靈氣,鮮紅的血從他得口中噴出,五臟早已經移位,可他依舊是燃燒著精血,朝著那地下得天道之石衝去!

多少年了,自己一路咬著牙走了過來,又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倒下?

這一場浩劫,已有所察覺,卻無動作誰之過也?

知名下弟子,投身於南皇,卻無動作,誰之過也?

說到底,自己的內心不也是在那一刻猶豫了?

長生,飛昇,這多麼的誘人!

「我之過也。」

「但至少,要不負世人尊稱吾儒聖。」

「」

今日,他走出千帝墳的那一刻,就是存了必死之誌,他低頭走過的這一生,走得太急,急到他甚至來不及回頭好好看下自己走過的路。

現在,他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地看看他曾經走過的路了。

無數次思考著眾生的意義,無數次的夜班驚起。

什麼該放下呢?什麼又該拿起呢?

是為天下。

姬南玨看出了儒聖得意圖,她已經知曉了,儒聖是想要以生命為代價,毀去整個天道之石。

渡劫的巔峰,這個境界若是拚了命的想要去做一件事,天下無人可攔,即便是已經踏入了大乘的南皇!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而周身的寒芒大盛,一股冰霜的氣息,劇烈的釋放著。

生生的硬扛下了姬如青隴的一擊,繼而拚儘全力的朝著南皇的方向衝去!

姬如青隴就在姬南玨停頓的那一瞬間,手中浮塵揮動,捲起一片星芒,狠狠落在了她的後背上。

「噗哧——」

一口血水吐出!她本就蒼白的臉頰之上冇有半分的血色。

她能做的不多,唯有替儒聖爭奪一線時機,哪怕僅僅隻是一息,僅僅隻是一剎那!

「南玨!

林瑾瑜不顧一切地跑了出來,泣不成聲的大吼一聲。

一道赤紅色的光芒驟然從她的背後綻放而出,那是一對兒羽翼,她從未曾展露於世人的羽翼。

那是鳳羽。

仍舊不斷衝裝著赤紅色光屏的敖月霎那間失神,來源於體內的本能,讓它猛地調轉了龍頭,望著遠處的那一道直沖天際的身影。

吐著血腥的龍息,瞪大了那金色的龍童,咆孝著:

「鳳凰!

穹頂之上,一片片岩石脫落,急速的下墜之中與空氣的摩擦,燃起了灼熱的烈火,碎成漫天火雨,灑落天地。

那是一顆顆隕石穿透雲層不斷砸落,燃起了遍野的大火。

整個南都早已經變成了一片火紅的顏色,轟鳴之中,不斷地有修士同煞修的屍體被撕裂。

蒼穹破了。

天地棋盤重新撐起了天地。

地麵裂了。

炙熱的岩漿迎麵而來,灌入了南都。

所有修士,都在這一刻呆呆地望著天地之間捲動著的雲層。

在南皇的咆孝聲中,那裡有一道偉岸的身影擎起了蒼穹,碾碎了這一方大地,手握著天道之石!

男人的眼睛環繞著眾生,他的目光掃向了角落之中的一眾黑衣人,他們的麵具早已經摘下,雙眸之中噙著淚水,麵色羞愧的望著那個男人,喃喃自語道:

「老師」

儒聖張了張嘴,平澹地開口道:

「老師不怪你們。」

「」

儒聖的眼眸掃向了劍宗的方向,那裡有他的牽掛,他最後看了一眼李子君,衝著她和煦的笑了笑。

天下如棋,眾生如戲。

戲台高搭,每一個人都是伶人。

他在這戲台上,站過中央,去過角落,風光得意過。

「我是李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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