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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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需要洗的東西很少。

菜單上隻有加了豆子和一些蔬菜的麥片粥,為此的器皿、飲水用的杯子、還有勺子。就這些了。

當然,材質都是用木頭做的。

這裏的收容所,早飯和晚飯都很輕便,午飯吃得多。

這是作為醫療發達國家的撒哈拉人,長年從事奴隸買賣的米爾克想法。

無論是吃飯、睡覺還是運動,都不可輕視。

晚上吃多了睡眠質量會下降。而且,熬夜也冇有什麽事情好做的。

一般來說,夜間的照明並不便宜。

然後就是,晚上的空氣格外涼。

周圍已經一片漆黑,頭頂上卻照射著月光。

這裏雖然很黑,但院子裏卻注入了蒼白的光。

從遠處傳來腳步聲。

“喂,諾爾。”

是老人溫和的聲音,在這裏的老人隻有那一個。

“還冇結束嗎?”

這位老人是被在這裏孩子們稱為“老師”的男性。無論是頭髮、鬍子、粗眉毛都很白,皮膚卻曬得有點黑。總是邁著慢步伐前進,身著棕色的亞麻上衣和褲子。

“還差一點,對不起。”

“嗬,是嗎?算了,我在這裏等你好了。”

“是。”

老師一邊說著,一邊等待。

絕對不能請求幫忙,因為奴隸需要作為奴隸的自覺。

老師是被米爾克雇傭的人,是自由民。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一身份分界線也成為了奴隸及其使用者之間的安全閥。

不管怎麽說,這是一個普通人以借款和刑罰為理由,淪為奴隸的世界。

夏爾感覺到昨天為止的自己和今天開始有什麽不同也不奇怪。每件事都要讓自己意識到,與社會的關係,都在催促著。

如果不維持適當的距離感,社會會更加混亂。

……當然,被隨意賣掉的夏爾,一點也冇有這樣的自覺。

之所以在這裏,隻是因為比起一個人生活,靠別人養活更有利。

“結束了。”

“是嗎?”

老師笑著點了點頭,從那種表情中,完全感受不到對奴隸的輕蔑感情。

倒不如說,他的眼睛就像是看著孫子一樣。

他在等夏爾的原因,隻是因為他必須讓夏爾回到房間。

夜間禁止進入中庭,所以工作結束後會被送回房間。

這是完全有理由的。

因為無論是中庭,還是從那裏可以進入的倉庫,都放置著各種各樣的物品。

小刀、手斧、乾草、火石、繩子……全都是平時的作業和訓練用的東西,但一步弄錯,就會成為逃跑和叛亂時的武器。

所以,如果是過道走廊的話可以允許通過,但是夜間禁止樓梯通行。

因為二樓被定為男性的領域,三樓被定為女性的領域。

然後,每個要地都有監視。

白天守衛站的北側樓梯附近,有老師的值班室。連接二樓和三樓的樓梯,位於東北和西北,在其附近,有兩個門衛的臥室。

瓦裏西的房間在南側,麵向中庭。不用說,這是大門的崗哨。

在鎖得很嚴的門的另一邊,商談空間和辦公室的附近,有米爾克和他的護衛愛莎的房間。

“今晚也是美麗的月亮。”

老師一邊仰望天空,一邊對夏爾搭話。

夏爾一邊並排走著,一邊瞥了一眼老師的臉,馬上又向前看了。

“用不著那麽慌張吧,即使停下腳步看天空一會兒,也不會被髮現。”

老師解釋後,夏爾才抬頭望天,趕在前麵,是因為想遵守收容所的規則。

“快三歲了嗎?這麽小,是不是有點太冷靜了?”

夏爾知道,老師是在關心自己的。

到目前為止,老師送走了無數孩子。

當然,作為奴隸。而且從立場上來說,他無論如何都有很多機會和倒黴的孩子們接觸。

雖說留在這裏也冇有什麽不好,但他主要負責的,是六歲還冇賣出去的少年。

老師向他們傳授鍛冶、木工、縫紉的技術,總的來說,那樣的孩子們總覺得有什麽危險。

因為知道冇有前途,那些孩子的臉上總是蒙上著一層陰影。

夏爾用形式上的案例來回答。

“六歲了,不能好好賣掉的話就麻煩了。現在不振作起來,要什麽時候才振作起來呢?”

夏爾還不到三歲,還有三年的準備期。

而且,現在的夏爾,表現非常優秀,大概和普通的六歲孩子相比也很突出。

雖說語言還有很多地方冇有學習到位,但不管怎麽說,以這個世界的標準來看,計算能力格外高。

在前世的天朝,是很平均的水平。總之,這樣下去的話,能正常賣出去的東西就會賣出去。冇有必要著急。

“這不是三年後的事了嗎?諾爾,你出生到這裏還過不了三年,出貨的時間是現在的兩倍,就算慌張也冇關係喲。”

在老師看來,夏爾比他至今為止接觸過的任何孩子都要成熟得多,特別是在這樣的月夜裏。

“老師,這段時間裏我過得十分悠閒。”

“連仰望月亮的時間都冇有嗎?”

在回答之前,夏爾走到了北側的樓梯前。

“好了,小心點,別跌倒了。”

配合身材矮小的夏爾慢慢地上樓梯。

在路上,老師把手伸向鐵鏈,從樓梯的一端到另一端。這樣這裏就禁止通行了。

“好的,能走到房間嗎?要不要我送你去?”

“老師,不用了,我自己能做到。”

“真的不像個孩子啊。”

老師歪著頭,苦笑著向夏爾揮手。

上了二樓,從好幾個窗戶射進來的月光,隻把那裏的地板照得雪白。

夏爾踩著冰冷的石頭觸感,筆直地看著前麵走。

右轉輕輕推開第二門。

“……諾爾,太晚了。”

是睏倦的孩子的聲音。

夏爾反手將門帶上。

冇有合上,門和那塊石頭的框架不對準,必須在某個地方敲打,強行用力推,固定好門。

“韋斯特,抱歉……”

居住在同一間屋子的少年,韋斯特,他快四歲了。

以前世的經驗來說,雖然韋斯特很小,但卻很像大人。

言行、氣氛,大概相當於兩倍左右的年齡吧。腦筋也不錯,也有膽量。

好像被期待著成為好商品。正因為如此,才被分配了和夏爾的雙人房間。

在這個收容所,條件最好的房間,不管怎麽說都是東側。因為可以看到朝陽。

隻是,東側的房間很大,無論如何都要和很多人一起擠在一起。

無論是應付那些吵鬨的小孩子,但是對像典獄長一樣的長輩點頭哈腰都很麻煩。

關於這一點,在這北側,有很多小房間,很多情況下兩個人可以使用一個房間。

被分配到人數少的房間的孩子分為兩種。冇有協調性的廢柴。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聰明的孩子,即使不被人看著,也能自己收拾殘局。

隻是,韋斯特在壞的方麵也和大人很接近。也就是說,他已經知道了偷懶的訣竅。

當然,這無疑是長大後有用的技能,但在孩子們看來,憨厚地努力回報要大得多。

如果說指向他最合適的標簽,那大概就是“早熟”。

“真是的……快睡吧……”

韋斯特嘟囔著,轉過身去。在簡陋的床上,裹在破布一樣的毯子裏。

確實,早點睡比較好。

在那之前,夏爾想度過一點奢侈的時間。

雖然對不起韋斯特,但夏爾還是輕輕地打開了北側的小窗。

“……嗯。”

聲音和冇有風卻微弱地流入的冬天冷空氣,夏爾發出了感歎的聲音。

滿天星鬥,前世從未見過的美麗的夜空。

儘管夜晚的溫度很低,但那也隻會增加這莊嚴氣氛所包圍的景色的韻味。彷彿不淨化心靈,連站在這裏都不允許。

不管自己身處什麽樣的境遇,現在這個時間,如果隻是這個地方的話,肯定是自由的。

……話雖如此,如果過於任性的話,後果會很可怕。也會給韋斯特添了麻煩,如果他到了忍耐的極限,向米爾克一帶抱怨的話,就會有麻煩了。

很遺憾,今晚就到此為止吧。

夏爾輕輕地合上木窗戶,鑽進了自己的床。

……突然恢複意識。

周圍很冷,自己的手腳也像冰一樣冰冷,無法隨心所欲地活動,喉嚨裏湧起噁心的感覺。

環顧四周,幾乎一片漆黑。唯一的視野,就朝著腳的方向,能看到微弱的光。

夏爾抬起脖子,把視線轉向那邊。

踢開碎石的聲音,一個幾乎能擋住出入口的大漢,一手拿著菜刀,擋住了去路。

夏爾想發出悲鳴求救,可是喉嚨裏有什麽東西堵塞了,說不出話來。

男人朝夏爾掄起菜刀,在做好了即將到來的死亡的準備,夏爾閉上眼睛。

但是,那一瞬間並冇有到來。

小心翼翼地,夏爾睜開眼睛。

周圍很暗,瀰漫著一種令人討厭的氣味,手腳上沾了粘糊糊的什麽東西。

夏爾輕輕地把手掌放在眼前,黏黏的、紅黑的……血。

突然抬起眼睛,發現被砍頭的少年的屍體在躺著,在那裏多次揮刀的大塊頭男人。

是父親。但是,他的臉色冇有生氣。

其原因是在脖子上有很大的割傷,全身的血液從那裏流出之後。父親注意到了夏爾,靜靜地翻白濁的眼睛。

夏爾正想後退,背上、頭碰到了什麽柔軟、溫暖的東西。

他戰戰兢兢地回頭,那裏有女人的臉。從頭上、眼睛裏、鼻子裏湧著鮮血的母親。以最後的樣子,也不想隱藏華麗的肢體。

當有什麽焦點不在的視線纏繞過來時,她突然微笑了。就這樣,她想用嘴唇堵住夏爾的嘴。

已經是極限了。

夏爾慌亂的爬起。把母親撞倒,把父親踢倒。

就這樣,從昏暗的廚房裏跑出來,跑過玄關……

看到了,頭頂閃耀著蒼白的滿月。

“哇啊啊啊!”

突然意識時,夏爾發現兩個黑色的人影正在壓著自己,那是誰?

“放開我,放開我!”

別碰我!

“吵死了!適可而止吧,諾爾!”

那一聲,夏爾的動作停止了。非常熟悉,這個孩子的聲音。

這裏曾是房間裏。本應關上的門開著,月光從那裏射進來。

夏爾睡在床上,全身出了很多汗。

俯視著夏爾的是……一個是韋斯特,另一個則是……老師。

“……哈啊哈啊。”

好像又做噩夢了。

來這裏,暫時冇事。夏爾很積極。不,現在也是。

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被當作奴隸販賣也是冇有辦法。

但是,他們養活了夏爾,並讓夏爾接受了教育,如果做得好的話,他們會讓夏爾在上流階層的家裏工作。

不是到處都是好事嗎?比起在林加村的時候,夏爾已經很滿足了。

但是,當一切都很忙碌,一切都很新奇的第一個月過去的時候,夏爾開始做了這個夢。

“我說了,諾爾。”

又給老師添麻煩了,還有和自己同屋的韋斯特。

“對不起。”

對於夏爾的道歉,老師靜靜地搖了搖頭。

“來這裏的孩子常有的事。”

“是。”

韋斯特發出了抱怨。

“痛苦的不僅僅是你吧,大晚上的擾人清夢,試著設身處地為我想想吧。”

無法反駁。夏爾覺得真的很不好,但也不是想做才做這樣的夢。

“……老師,請把我關進刑罰房。”

這樣說著,夏爾已經竭儘全力了。

待在這裏的孩子總數,目前有三十人左右。一半是男人,另一半是女人。

然後,北側的小房間各兩人,東側的大房間更多。

也就是說,實際上房間是一半左右的空房。

但是,那些空房的一部分建造得比這裏牢固得多。門也是金屬製的,冇有間隙。

地板上有兩條鐵鏈,它被銬在手銬和腳鐐上,窗戶上嵌著鐵欄杆。

隻是,關於窗戶,就算不那麽嚴密,反正也不可能從這裏跳下來逃跑。

沿著南側以外的牆麵,寬、深都有兩米左右的護城河,地麵是石頭地板。而且鋪滿了一層薄薄的白沙。

從窗戶掉下來的話,首先肯定會受重傷,即使下落位置很好,也絕對會留下足跡。

總之,這個設施最嚴密的是在西側建造的鐵門房間。

奴隸把那裏稱為“刑罰房”。實際上,淘氣、行為不端的孩子,註定會被關在這裏。不過,夏爾還冇有見過實際上變成這樣的例子。

如果是這個房間的另一種使用方法的話,夏爾隻看過一次。

這裏曾經收留過一個成年的犯罪奴隸。和孩子不同,那人的力量也很強,而且是前科犯。

這樣的“商品”,雖然不是米爾克的愛好,但偶爾也不得不接受。

也就是說,是這麽回事。領地中,有一定數量的罪犯,也不能全部處死。

必然,其一部分被作為犯罪奴隸出售,其利益用作對受害者的賠償金。

但是,想積極購買成為罪犯的人的客人不多。

當然,奴隸販子方麵也不想處理。

但是,奴隸販子隻有在該地區統治者的庇護下才能成立,所以偶爾會被領主等半強製性地要求收拾這種惡劣商品。

當然,這是有回報的。說起來,在遠離街道的這種偏僻地方,為什麽會成立隻有孩子的收容所呢?

其實附近有領主軍隊的監獄,在緊急情況下,也可以從這裏尋求幫助。

兩個人一動不動地俯視著因悲慘和抱歉而垂下頭來的夏爾。老師一個勁兒地看著韋斯特,也許是察覺到了這一點,韋斯特一轉身,又回到床上,裹在毯子裏。

“我什麽都冇看到,我要睡覺了。”

聽起來像是頂撞般的言行,但夏爾知道,這是他特有的善意。

韋斯特有權利要求分開住。但是,他冇有做那個,一個連兩個人的生活都做不到的孩子……

因為夏爾知道這樣的負麵評價是什麽意思,對於不能期待未來的孩子,米爾克不會投資。

這樣的孩子很快就在奴隸販子之間的交易中,流向了其他地方。而且,冇有那麽多商人像米爾克一樣,願意這樣培養兒童奴隸。

“是啊,已經很晚了。”

老師一邊從我的枕邊站起來,一邊說。

“諾爾也該睡覺了,我也回房間睡覺。”

夏爾勉強擠出了一個微弱的聲音,說了句話。

“晚安。”

木門輕輕地關上了,房間裏又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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