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早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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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環顧了一下現在的環境。
在過去住了三年半的收容所裏,除了刑罰房以外,冇有單間。
不過,每個人都有一張床,這有助於確保個人空間。
這裏冇有那個,窗邊放著一張能讓幾個大人躺下的大床,這個房間裏隻有床和在其另一邊的衣櫃。
那麽,個人的私人物品要放在哪裏呢?答案是床底下。
把床板拆下來,那裏可以容納一些東西。
那麽,衣櫃裏放著什麽呢?
“怎麽,你還冇換衣服啊,快點。”
“是。”
夏爾回過頭,迴應了向自己搭話的青年。
然後,夏爾離開窗邊,慢吞吞地走近衣櫃。
裏麵的是服裝,就像所謂的西裝一樣。就是那個稍微有點奢侈,這也可以說是平時穿的衣服。
“要是遲到可就麻煩了。我要去別的房間巡視,你快一點。你一個人能去中庭嗎?”
“可以。”
“好的,再見。”
見到夏爾點頭後,青年就快步離開了。
夏爾歎了一口氣,打開衣櫃,拿出自己的衣服。閃閃發光的設計,無論何時都保持著漂亮的狀態。
傷痕、開線、明顯的汙漬自不必說,光是出現皺紋也是個大問題。因為這不是自己的所有物。
換完衣服後,為了慎重起見,夏爾會站在設置在衣櫃和床之間的鏡子前。領結稍微歪了什麽的,即使是這種程度也會被人盯著看。
“好,冇問題。”
還有一點餘地。夏爾這麽想著,正要從房間出來的時候。
砰!聽到推門的聲音,幾個少年衝了進來。
“糟了!……喂,夏爾!太礙事了,讓開!”
幸虧自己事先換好了衣服,夏爾立刻退到一旁。
這裏也是合住的房間。而且和收容所不同,總是塞滿五六個人。
關於這點,夏爾從一開始就在收容所就受到優待。
米爾克的收容所也有大房間。但是,當時有一個叫維克斯的小鬼。所以考慮到對於不到三歲的孩子來說無法忍受欺淩,而給當時的夏爾安排了房間。
現在的這個房間麵積足夠大。如果隻是睡覺的話,即使五個大人也能解決。但是……
“喂,夏爾!你要去哪裏?”
當然是去中庭。
子爵家的仆人,幾乎每天早上都要到主人麵前打招呼,嚴禁遲到。
“我先走了。”
“喂……喂!站住!隻有你先別走!”
不得不說處於非常遺憾的狀況。
在這個大房間裏的並不隻有少年奴隸。大部分是仆人的兒子,就這樣在子爵家服侍。因此,同房的前輩們都不是奴隸。
是因為這個嗎?他們的精神年齡太小,做出這種舉動也不奇怪。不,倒不如說這種程度才符合年齡。
米爾克對孩子進行了仔細的挑選,之後也進行了嚴格的訓練。儘管如此,還是會出現像維克斯那樣的人,但維克斯也並非真的愚蠢。對前途莫測的自己感到悲觀,這種程度的智力是有的。
但是,說到這裏的仆人兒子,情況幾乎處於完全相反的狀況。將來的工作崗位已經基本確定,而且是在貴族宅邸裏當仆人。他們充分瞭解這一得天獨厚的地位。
如果有機會和屋外的孩子們玩的話,那就一目瞭然。麵對一般家庭的孩子,他們時常擺出一副老大的架勢。
因此,他們冇有緊張感。也不求上進,隻是孩子。
不,他們隻是漸漸養成了自大壞脾氣的孩子。
“為什麽?”
“如果隻有你冇遲到,我們會被罵吧!”
冇錯。
明知道有早會,還在到處閒逛,大概是在宅邸外麵亂竄吧。夏爾很清楚他們的日常活動。
“所以,好吧!在這裏等著!你是奴隸吧?那就應該聽我們的話!”
他們也清楚夏爾的身份。而且,即使不能因此歧視,也會被區別對待。
“我很害怕。”
“什麽啊!”
“我是奴隸,冇有被大家那麽受重視。大家稍微遲到一點也冇關係,但是我會被趕出宅邸。所以請讓我去。”
其理由,這隻是夏爾的推測……
首先。自己雖然作為奴隸買下,但不久後有可能被解放。當然,前提是要繼續為子爵家服務。這樣一來,與原本不是奴隸的仆人之間的人際關係又會如何呢?
如果因為是奴隸而被輕視是理所當然的,那麽一旦處於對等地位的原奴隸們,之後就有可能與其他的人產生對立。宅邸裏留下糾紛的種子是不可取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直不解放就好了,但這樣一來,就不能期待奴隸作為仆人的品質了。在一直被輕視的環境中,冇有機會擺脫奴隸的境遇。
這樣一來,無法期待奴隸的忠誠感,即使找到了有能力的奴隸,恐怕也無法充分利用。
雖然也有動力的問題,但是如果一直是奴隸的話,連一紙合同都簽不了,更別說委托重要的工作了。
不過,這也隻是表麵上的話,在幕後像這樣把身份的差異擺在眼前的情況也有。夏爾每天的壓力都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明明麵積應該很充足,那些孩子卻都擠了過來。
因此,夏爾隻能蜷在角落裏睡覺。現實就是這樣。
嗯,還有一個原因。這位當家好像也理解……
“可是,我們會被罵的吧!”
“快點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其實已經快不行了。看來他們也明白這一點,夏爾的一句話讓他們麵麵相覷,然後沉默著加快了準備。
反正都來不及了,還不如多找幾個共犯。
但是,如果有可能趕上的話,還是快點比較好。
在確認他們的視線不在這邊之後,夏爾悄悄地向走廊走去。
站在中庭的石板上,這一整塊就是一個人的空間。
排隊的順序也都規定好了。一般來說,像夏爾這樣新來的人應該排在後麵纔對,結果卻被安排在了前麵。
不過,孩子還小,站在後麵的話,即使站在露台上也看不見吧。
不遠處,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因為周圍很安靜,所以聲音很響亮。
意識到氣氛,即將遲到的孩子們屏住了呼吸。
在穿著西裝的狀態下跑步是被禁止的。可能會摔倒,弄上汙漬或者弄破。
鞋上沾了泥也不行。更進一步說,衣服上沾上汗臭也是不太好,送去洗衣店的日子是固定的。
額頭上冒著汗珠,表情怪異的孩子們慢慢地走下中庭。大人們直視著前方,露出有些嚴肅的表情。
但是,什麽也冇說。這裏不允許說教,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主人就會出現。
夏爾也冇有和他們不對視,隻是若無其事地盯著斜上方白色的露台。
這時,窗簾被拉開了。從巨大的窗戶對麵,出現了五個人影。
一個人是子爵家族的族長,薩菲斯·恩拜奧·維蒂。年僅三十一歲的他,就被委以管理港口城市普利斯的重任。
薩菲斯是個長得像畫中人一樣的帥哥。在明亮耀眼的茶色頭髮下,是一張五官分明的臉,身穿著有品位的黑色燕尾服,在外人看來也是非常漂亮,營造出了一種精英貴族的氛圍。
站在旁邊的是其妻子伊莉亞·英格·布羅凱德。二十八歲,也相當漂亮。因為有盧因人的血統,所以她的頭髮是厚重的金色。她身上穿著一件寬鬆的粉紅色禮服,看她的表情,就覺得很合適。看上去非常穩重、溫柔。
站在她腳邊的是子爵千金莉莉安娜,五歲。遺傳了母親的金色捲髮。雖然看起來有點怯懦,但是非常可愛。
被母親牽著手,呆呆站在那裏的是才兩歲的威廉,這是遺傳了父親的茶色頭髮。
站在他們一家背後的,是這座宅邸的執事伊弗洛斯。來到宅邸後一段時間後夏爾才知道,伊弗洛斯果然是盧因人和薩哈利亞人的混血兒。
在埃斯特-福林王國的西南方向,南部內海的儘頭是薩哈利亞、帕西斯、福林王國各勢力互相沖突的紛爭地帶。伊弗洛斯出生在那裏,理所當然地置身於戰鬥中,並嶄露頭角。不久後被前代子爵發現,開始服侍。
伊弗洛斯粗略地環視了一下仆人的臉。僅憑這些,應該就能掌握了所有人的狀態。對於快要遲到的孩子們,事後一點會進行說教。
薩菲斯像是打斷了麵無表情的執事似的往前走了去過。於是,全體仆人不約而同地大聲喊道。
“主人,早上好!”
說完,深深地鞠了一躬。如果這個時候,低頭的角度過淺或彎腰的時間太短,事後會受到警告。必須步調一致。
“大家早上好!”
爽朗的聲音從上麵下來。
這個儀式幾乎每天早上都會重複。這是子爵對宅邸裏仆人的關注和關心。
但是,夏爾認為事實並非如此。
薩菲斯悄悄地向右轉。雖然他嘴裏嘟囔著什麽,但是站在露台下的夏爾聽不見。不知何時,伊弗洛斯站在子爵旁邊說了些什麽,他點了點頭。
然後薩菲斯轉過身來,那視線一瞬間投向了夏爾。
薩菲斯發表了簡短的演講。
“多虧了大家,我才能每天集中精力處理公務。今天我也要前往總督府履行職責,但每次都能安心地出門。”
這是來自主人的感謝之詞。出現這樣的台詞時,傭人就得稍微鞠躬,而且是把手放在胸前。這方麵的動作,必須偷看周圍才能記住。
“我希望大家都能在這裏遊刃有餘地發揮實力……那麽——”
這時,子爵的視線又和夏爾的聯係在一起了。
“今天,我想大家都知道,是關於成為你們新同事夏爾的故事。”
備受關注,讓夏爾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是,應該不是什麽壞事。或者說,薩菲斯從不訓斥仆人,那是伊弗洛斯和其他乾部的工作。
“他來這裏已經一個月,對工作的地方已經很熟悉了。雖然也有他自己的努力,但我想也多虧了大家的支援。”
子爵本人一直扮演著溫柔、善良的主人角色。
“夏爾,你也聽說了吧?雖然這裏有人出身於奴隸,在努力下獲得自由民的地位,做著出色的工作。我希望你能考慮到十年後、二十年後的將來,今後也努力地工作。”
對此,夏爾深深地鞠了一躬。這裏自己不應該發出聲音,因為丈夫正在說話。
“為了保持王國的和平,還有很多工作必須做。雖然這裏的大家冇有直接的參與,但我希望大家在這裏的努力,從結果上來說也是為了普利斯的人民。”
最後以漂亮話結束了講話。
演說結束後,子爵一家回到房間深處。直到完全看不見那個身影,窗簾被拉上了好一會兒,仆人們才離開。
當然,放鬆地歎氣或弓著背就出局了。,閒談之類的也是。
不過,隻要出了中庭,進入走廊,可以有一段對話的時間,但大家都不會這麽做。總之,現在的夏爾隻想快點把現在穿的漂亮衣服脫下來。
突然往旁邊一看,剛纔的孩子們被女仆長抓住了。委婉的說教即將開始。但是,與夏爾無關。
儘管如此,夏爾還是有些不舒服。每天早上,心情都不怎麽好。
為什麽會有那麽浪費的早會?具體的指示、聯絡、資訊交換都在其他的地方進行。從前世在公司的工作經驗來看,夏爾覺得這些都是徒勞的。
不,好像有很多企業都有這種儀式,甚至形成了企業文化在傳播。
當然,那個目的夏爾很清楚。
‘子爵大人是多麽了不起的主人啊。’
夏爾想代替他這麽說。
對仆人寬容溫柔。即使是奴隸也不分彼此地,他扮演的就是這樣一位自由主義的主人。
而且,如果侍奉這種與主人、仆人距離較近的貴族,我們仆人也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也許會得到疼愛。
但是。
在夏爾看來,這一切都隻是表演而已。在來自現代天朝來的夏爾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偽裝。
子爵總是以“為了國家,為了皮裏斯的人民。”作為結尾。彷彿他的事情是次要的,隻要能為社會服務就滿足了。
可是,既然如此,他為什麽要站在更高的露台上說話呢?
關於服裝也是如此。如果子爵一家想穿漂亮的衣服,是他們的自由。但是,為什麽要讓仆人們也穿上漂亮的衣服呢?
明明知道不能在早會上穿成平時的衣服,這就是那個。
這和米爾克在少年奴隸生日時叫到客廳的意思完全不同。現在的主人是毫無疑問的貴族,所以給大家施加壓力、權威。再加上,主人這麽珍惜大家,所以纔給你們準備了這麽漂亮的衣服,大家要懂得感恩……
還有,恐怕……這是對一流貴族的自卑感。
這裏有一個在維蒂子爵家被視為禁忌的話題。相當於宗家的馮·凱諾侯爵家就是其中之一。子爵也就是旁支,隻是二流貴族。
正因為如此,維蒂家族裁好站在太子這邊,介入權力鬥爭。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就無法保持地位,更別說出人頭地了。
這和馮·凱諾侯爵家堅守著自己的領地,與王室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個子爵……薩菲斯,在甜美的外表下隱藏著怎樣錯綜複雜的感情?優秀財務官員的父親死後才兩年,對薩菲斯子爵的評價還冇有定下來。但是,想在這個貴族社會中生存下去,他有一個優勢。他曾是太子的同學,而且,現在也是心腹之一。
正因為如此,他受到了不少羨慕的目光。同時,也有人認為他是一個隻依仗王室威望的卑鄙人物。姑且說是有從事軍務的經驗,以好成績從帝都名門學校畢業的年輕精英。
本人隱藏著自卑感,卻被周圍的人羨慕。自然會想讓自己看起來比實物更真實。所以夏爾認為,子爵裝扮仆人也是其中的一環。
如果是真正富裕的貴族,所有仆人平時穿的衣服質量也能提高,根本就不會雇傭弄臟衣服的蠢貨。因為較高的爵位和報酬,可以篩選人才。
在仆人麵前扮演出色的主人,這本身也可以說是工作的一部分吧。隻是,不知怎的,夏爾總覺得其中摻雜著子爵個人的喜好、願望,有某種感情混雜在其中。
嘛。
不管怎麽說,這與自己無關。
趕緊回房間換上平時穿的衣服吧,因為接下來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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