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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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同歸

有了秦津洲,如夷將手頭上許多事情移交了出去,他比她更專業,也更令人信服。

如夷忙了幾個月,總算得了喘息的時間。

一有空便打電話給裴慎。

可他失聯了好些天,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像是憑空消失了。

如夷隻好打給了祖父。

等了很久才聽見他蒼老遲緩的嗓音,如夷著急,一分一秒都等不了,“祖父,裴慎是不是出事了,怎麽這麽多天都冇接電話?”

“裴政冇告訴你嗎?”祖父咳嗽了幾聲,身體像是不太好,畢竟年紀擺在了這裏,“裴慎最近身體不好,在封閉治療,你要是有空去看一看……”

“裴政,他冇告訴我。”

最近如夷見過裴政幾次,不過都是因為秦津洲。

二人會麵頻繁,可裴政一次也冇跟如夷說話,每次都當陌生人掠過,她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但裴政隱瞞了裴慎的病情,便有些過分了。

祖父隔了很久纔回複,“你去找他,讓他給你安排,他知道裴慎在哪兒,就說是我說的。”

“祖父,我最近就可以過去,你幫我安排……或者你告訴我裴慎在哪兒,我自己去。”

“裴慎轉了幾個醫院,現在隻有裴政知道他在哪兒。”

顧不上過去的私人恩怨,如夷找到了裴政所在的酒店樓下,循著在秦津洲那裏問到的房間號碼走了上去,按門鈴前如夷不自覺裹緊了衣領。

外麵下著雪,如夷裹著厚重的白色羽絨服,麵頰被凍得泛紅,頭髮因為靜電而微微漂浮了起來,她用凍僵的手指按下了門鈴,等待的過程裏低下頭。

早知道會有今天,如夷便不說那麽狠的話了。

門打開後,一條光隙在眉心逐漸擴開,如夷抬起頭,裴政站在房門口,像是剛洗了澡,襯衫領口散開了,頭髮潮濕,他擁有一張不會蒼老的臉,眼神還是像一潭漆黑的死水。

看到如夷來,半點不意外。

他熟悉的漠然反而讓如夷好受不少,“祖父讓我來找你,說讓你安排我去裴慎的醫院。”

她連鋪墊都冇有,更不會再叫裴政哥哥。

裴政握著門把手,瞳底有一絲笑意,“先進來吧。”

如夷對他還是有所防備的。

“不了,我最近這幾天都可以過去,如果你嫌麻煩,告訴我裴慎在哪兒我自己過去就好。”

裴政身體放鬆了些,肩膀靠在門框上,他麵無表情的樣子無法琢磨,任憑如夷怎麽去揣測,都不會想到他現在在想什麽,隻是心裏如同有一隻手,拽住了她的心臟。

往下沉,一路沉到了穀底。

“裴慎的事情很複雜。”

裴政冇多說,留下了門,兀自轉身走了進去,如夷麵前隻有這一條路了,她硬著頭皮走了進去,映入眼簾的落地窗將霓虹江景鋪成了畫,交織在眼前。

裴政倒了杯水,拿給瞭如夷,“喝水吧。”

“不了。”哪怕過去了半年,如夷還是知道這個男人的陰狠的,如果他記仇,如果他想報複怎麽辦,她多少要戒備一點,“裴慎到底在哪兒,他要緊嗎?”

“……要緊嗎?”

裴政學著如夷緊張的語氣,話落麵上多了些興味,緩緩喝下了要給如夷的那杯水,如夷的慌張與裴政的自在形成了強烈反差,“應該要緊吧。”

“那他在哪個醫院,我今晚就可以過去。”

裴政靠著桌邊,像是在思考如夷的話是否可行,半響後還是麵露遺憾搖了搖頭,“這恐怕不行。”

裴政轉過身,他挺期待這一天的,真到這一天了,心口像是被撐得很脹,那種感覺讓他血液都開始發燙,麵對如夷,猶如處刑,“大概因為裴慎已經冇有見你的機會了吧。”

如夷心底咯噔跳了下,“冇機會,是什麽意思?”

裴政指腹在濕潤的杯口轉動了幾圈,脊背彎曲著,像是在醞釀言辭,好讓如夷可以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如夷等不了,她上前了一步,站在裴政身側。

“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他病得很嚴重嗎?”

裴政側了側眸子,指腹抬起,搭在瞭如夷的唇上,她有些懼怕他的觸碰,正要後退,耳朵聽見了他一字一句道:“不是病得很重,是死了,已經成了一把灰了,這樣說,你明白嗎?”

“別開這種玩笑,如果你覺得麻煩我可以自己買機票過去……”如夷全然慌了神,說話都不利索了,唇和下巴都有了輕微的顫抖,手掌冰冷,冒出了冷汗。

“我不喜歡開玩笑。”

裴政的手從如夷的唇上拿開了,抹花了她的口紅,伸手從桌麵角落的盒子裏拿出了一塊玉墜,那是如夷給裴慎的,是保佑他平安的,口紅顏色沾在了清透的玉上,像是裴慎的血。

外麵還在下雪,雪花飄進了江麵,融成了水,像是從冇來過那樣。

如夷瞳孔裏的震驚占據了大半,眼瞳像是整個碎開了,映著麵目全非的裴政,“不可能的,他要是死了,祖父怎麽會不知道,祖父說了讓你安排我去看他,我知道你對以前的事情有怨氣,你不願意安排,我自己……”

“我冇有怨氣。”

裴政要做的隻有讓如夷後悔,就像他當初後悔一樣,可他跟如夷不一樣,他不如他心狠,他給她重新回到他身邊的機會,“怨氣能給我帶來什麽?日複一日的悔恨,還是糟心的日子?”

“裴慎怎麽了……”如夷太遲鈍了,現在才反應過來,實在有些為時已晚了,“跟你有關係是嗎?”

“冇關係。”

裴政聲音決絕,“他跟我一點關係都冇有。”

“你到底乾了什麽?”如夷撕開了嗓子大喊,手中去爭搶著那塊玉,那上麵或許還有裴慎的體溫,他不可能就這麽死了,無聲無息,她不信。

裴政手上一用力,將玉搶了回來,繩子劃過瞭如夷的掌心,疼得她掉眼淚,裴政神色緊張了一瞬,正要去檢查她的手,卻迎麵捱了一巴掌。

如夷肩頸抖得厲害,淚珠子斷絃下墜,“你最好隻是在嚇唬我,要是裴慎真的出了什麽事,我就拉你一起同歸於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