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玄囂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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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鴻氏,帝丘城。

自族長公子姬玄囂大婚已是過去了一些時日,帝丘城即將舉行媧皇祭祀大典,不少其他氏族的節使團陸續來到了帝丘城之中,因此姬玄囂卻是比平日裡忙碌了許多。

隻是讓姬玄囂煩惱的並不僅僅是與大巫姬桓彗之間的鬥爭,亦有如何說服族中長老同意發兵征戰驪連氏...此外便是雁意閣之中那兩位新婚的夫人——博琅珠與空幽曇。

且說婚後這些時日相處下來,空幽曇仿若如一池湖水,安靜的宛如一朵百合,與姬玄囂的相處亦是彬彬有禮,更多時間便是待在東苑之內。而博琅珠則如熱情的火焰一般,從她的眼中,姬玄囂可以看到這位尊盧氏公主對自己的愛戀,因此與博琅珠待在一起的時間便多一些。

若說從前帝丘城中亦並非冇有思慕姬玄囂的少女,隻是姬玄囂的心思卻從來未在兒女情長之上。不過至少彼時心中之孤寂亦可算得人陪伴,這場三族聯姻便並未如姬玄囂所想那般煎熬。

雁意閣,中苑。

姬玄囂今日回宅邸的時間可算是比平日裡早了許多,換上一襲黑綢長袍,屏退了屋內的奴仆,姬玄囂便坐在了窗邊的桌榻旁。今日可說是姬玄囂極少有的快意的日子,此刻不禁嘴角微揚,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意。

自從尊盧氏幺罕隨送嫁之隊伍離開帝丘城之後,姬玄囂便細細地思量著當日幺罕所提出的建議,若想完全將帝鴻氏掌握於自己的手中,不再受大巫姬桓彗的控製,培植自己信任之人確乃不二之法。

隻是帝鴻氏一族的情況卻是有些複雜,年老一代長老或是權貴之中,能為所用的除了秋迎長老便隻有自己的親叔叔姬少瑞一人,奈何姬少瑞似是與父親姬少典有著不為人知的恩怨,以致姬少瑞對姬玄囂幾次密函都不曾表明態度。

關於卓子洪之死,姬玄囂自以為姬少瑞根本無法得知真相,或者說那日派往白荊城的三千黑金衛總能代表自己之誠意,隻是他不知姬少瑞卻是未領這份情。

不過這次媧皇祭祀大典,姬少瑞竟是傳書告知欲親自返回帝丘城,如此倒是叫姬玄囂心中不免寬慰,期待著姬少瑞到來之後能與其詳談,以拉攏姬少瑞為自己所用。

另一件使姬玄囂欣慰之事便是他暗自選定參與征戰驪連氏的年輕將領,那四人皆為年輕一代之翹楚,可為自己所用,其身後之權貴勢力亦可支援自己與姬桓彗想抗衡。

至於“皇羲劍”...若能得之,那便...

“咚咚咚”。

一陣叩門之聲響起,打斷了姬玄囂的思緒。

“進來。”姬玄囂說道。

“公子,大巫派人前來傳話,要您立刻前去廟宇一趟,說是有重要事情與您相商。”一位奴仆躬身道。

“知道了,我這便去。”姬玄囂點頭示意。

待那奴仆退下之後,姬玄囂臉上那輕鬆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見。隻是這些時日以來,姬桓彗極少約姬玄囂前往廟宇,大半之事都是在承興宮便已說完,此時姬玄囂亦是猜不透姬桓彗此番邀約之目的。

來到城西廟宇之時,已是臨近傍晚時分。廟宇內一片肅穆寧靜,巫者們早已結束了一日的祝禱,離開了廟宇的正殿。

姬玄囂徑直走進了大巫姬桓彗的住處。

屋內,除了大巫姬桓彗之外,還有另外兩人,其中一人便是城外那供奉廟宇裡的使徒東角,另外一人卻是從未謀麵之人。

那人坐在屋內正位之上,身姿筆挺,氣宇軒昂,一身白色長袍不染纖塵,一襲黑色長髮隨意的披散著,麵容更可說天下無雙,隻是他皮色極是蒼白,不似尋常世人,隻是他眼中冇有半分神采,冰冷之極。姬玄囂猜測那人多半也是一位使徒。

“公子,這位便是自崑崙而來的紫薇垣大人,他受神使大人之令,前來主持本次媧皇祭祀大典。”大巫姬桓彗率先開口道。隻見姬桓彗跪坐在正位下列,倒是不見平日那眼瞎耳聾的模樣。

姬玄囂微微躬身,雙手合十對著道:“拜見紫薇垣大人,東角大人。”

“紫薇垣大人乃是使徒之首,此番前來帝丘城正是帶來了神使大人賜予帝鴻氏之禮。”東角冷冷地開口道。

禮...姬玄囂心中不禁暗笑一聲,想來不過是為了叫帝鴻氏一族繼續為其抓捕巫者進行殘酷的鮮血供奉,數月之前賜予的那份“八金”冶煉之術倒如今都還未成功,此番又有何目的...

隻不過姬玄囂卻是謙卑地回答道:“感謝神使大人之恩賜。”

正位之上,那位紫薇垣卻是突然開了口,望著姬玄囂道:“太古時起,神明創世造人,便是因神明有無上之神力,更有仁愛萬物之胸懷。帝鴻氏一族禮敬神明,遵從神明之旨意,神使大人對此頗感欣慰,決定賜予帝鴻氏一份亙古未有過的禮物。”

“如若帝鴻氏對神明崇敬之心不減,屆時神使大人將再度親臨帝丘。”東角亦是望著姬玄囂說道。

隻是如此一來,姬玄囂便更猜不透使徒所要求之事到底為何事。

大巫姬桓彗當即便跪行至紫薇垣身前,虔誠叩拜道:“請神使大人放心,此次媧皇祭祀大典必定會彰顯我帝鴻氏崇敬神明之心,亦會完成神使大人的旨意。”

“如此甚好。”紫薇垣聞言起身道,音落便走到屋外,東角跟隨其身後亦是走出了姬桓彗的住處。隻見兩人身影忽是如芒一般極快便消失了。

“大巫,使徒已是離開了,您起來吧。”姬玄囂低聲道。

這兩位使徒忽是現身總叫姬玄囂有些莫名,如此這般來去匆匆卻是比從前那供奉廟宇之中的使徒更為怪異。

大巫姬桓彗撫著桌榻緩緩地站了起來,佝僂的身軀卻是有些瑟瑟發抖。“公子,此次媧皇祭祀大典不容有失,否則帝鴻氏一族將萬劫不複啊...”姬桓彗喘著粗氣說道。

瞧著姬桓彗這般模樣,姬玄囂隻道:“大巫素來禮敬神明,聽從使徒傳達之旨意,如此這般便無須擔憂。”

“老朽自問所做之事皆是為了帝鴻氏一族之興盛,公子這般言辭莫不是責怪老朽?”姬桓彗忽是冷笑道,“隻是無論公子如何心思,卻是斷然不得違背神明之旨意纔是。”

姬玄囂微笑道:“大巫所言真是折煞玄囂了。大巫為帝鴻氏儘心儘力,無人不為之敬佩,玄囂亦然。媧皇祭祀大典您放心便是。”

……

再次回到雁意閣之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空幽曇正坐在中苑的庭院之中等待著姬玄囂。如此這般倒是叫姬玄囂有些意外,畢竟方纔在城西廟宇,使徒紫薇垣的話終究是叫姬玄囂有些在意的。

這些年來,姬玄囂與使徒見麵並不算多,一切皆是由大巫姬桓彗傳達著使徒的命令,隻是從未見過如紫薇垣那般的使徒,他所指的“神明之禮”到底為何物,姬桓彗那一臉懼怕的模樣有是否與帝鴻氏之安危有何關聯。

“公子眼下可有空閒,幽曇有話想對你說。”空幽曇微微欠身道。她身著一件淡藍色紗衣,微笑地望著姬玄囂。

“月已初上,夜風微涼,你穿得這般單薄,還是進屋說吧。”姬玄囂亦是微笑道。

待到兩人都坐在了桌榻前,空幽曇便為姬玄囂倒上了一杯清茶,並從衣袋之中摸出一封信函遞到了姬玄囂的麵前。

中苑寢殿內青銅火台燒的極是明亮,兩人麵對麵這般坐著倒也是第一次,雖說夫妻之間本不應是這般拘謹的模樣。

姬玄囂拿起那信函展開,伴著火台的光亮,細細地讀著信函上的內容:

速探“皇羲劍”之秘。

信函上便隻有七個字而已,隻是這七個字卻是叫姬玄囂心中不禁一陣鼓譟,眼神亦是變得有些熾熱。於姬玄囂而言,空幽曇不過是從東極之地騰渀氏嫁來的一位女子,一切之起因皆為騰渀氏戰敗求和。

如她這般安靜沉默的女子,今日遞上這樣一封信函到底又是為何。一時間眼前的妻子彷如初識一般,如此倒是叫姬玄囂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清瘦的空幽曇。

“公子,這信函便是我父親要我做的事。”空幽曇低下頭,輕聲說道,“隻是見到公子那一刻起,我便仰慕著公子,如今做了公子的妻子,便不敢對公子有所隱瞞...”

姬玄囂一手拿著信函,卻是一言不發地盯著空幽曇。

“公子有所不知,我曾是在族中的廟宇中長大,也曾讀過一些上古典籍,這‘皇羲劍’的記載亦是讀過一些的。”空幽曇繼續說道,隻是低著的頭卻是並未抬起。

此番前來見姬玄囂,便是空幽曇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畢竟在帝丘城之中,唯一可以暫時信任的便是姬玄囂,因為這九州四極之中,絕不會有一人不想得“皇羲劍”以成為萬世無一的人皇,姬玄囂定然亦是其中之一。

隻要能毀掉那個害死母親的男人,那個做戲且滿口謊言的男人...這便是空幽曇眼下全部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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