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隕落與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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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帝丘城中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忘記這樣的一天,時逢媧皇祭祀大典,龍神白澤在帝丘城上空隕落,伴隨著籠罩在帝丘城上空那一道驚天地之威的金芒。

冇有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即便是巫者們亦無法從這憾人的一幕中得到任何啟示,甚至不敢進行占卜,以求神明給予解答。對於帝鴻氏一族而言,龍神白澤的隕落便被後來九州四極各氏族稱為帝鴻氏即將走向衰敗的開端。

帝丘城外祭典廟宇化作了一片廢墟。

而大殿神台上的使徒們卻是站在一個綠芒結界之中,望著眼前的一片廢墟。皇羲與媧皇那兩尊巨大的神像亦已倒塌,化作了碎石飛塵。原本山嶺之中唯獨這一處廢墟倒是顯得更加荒涼,再是不見祭典初始時分那般莊嚴與輝煌。

飛揚的塵埃之中,連山與蜉蝣跌落在廢墟之中,倒在一旁的白小露早已不是龍神白澤的模樣,嘴角掛著血絲。連山急忙跑到了白小露的身邊將她扶起,蜉蝣則是在廢墟之中搜尋著姬少瑞的身影。

適才那一道秉天地威勢的金芒,重重地擊落了騰空而起的龍神白澤。而當龍神白澤自空中墜落之時,巨大的身軀更是將祭典廟宇儘數化作了廢墟。所有的一切皆發生在眨眼之間,還未待蜉蝣細細感傷叔叔姬少瑞自願留下一人麵對使徒,他們逃亡的計劃便化作了粉末。

原來,從高空跌落竟是這般的疼痛。蜉蝣顧不上自己是否受了傷,心中更為擔心的便是姬少瑞此刻到底如何了。隻見蜉蝣抽出腰間那七金短劍,瘋一般的挖刨著大殿的泥石廢墟,不斷祈願儘快找到那一抹金甲的身影。

另一邊,白小露似是並未受到重傷,抹去了嘴角的血跡,低著頭對連山說道:“我無礙,還是快些走吧。他,他真的來了...”

隻是連山如何能忍受白小露竟是被這般擊傷,當即便拉住她的手說道:“我早就說過,我一定會保護你。今日他來的正好,就一併把事情解決了!”說罷,便怒視著神台的廢墟之上。

此刻,使徒們解開了結界,神台的廢墟之上正站著一位一襲白衣的男子,他黑色的長髮如瀑一般垂在身後,頭上戴著一個蛇形髮飾,麵容仿若神明最精美的雕刻,黑色的眼珠中卻冇有一絲溫度,俯視著身上沾染灰塵的連山。

還是那樣一雙無情的眼睛,還是那如風雪一般冰冷的麵容,恰如千年前連山最後一次在不周神殿中見到他時的那般模樣。隻是連山的眼中依舊是閃爍著炙熱憤怒的火焰。

始,最初的崑崙神使,媧皇大人的第一個孩子,從他誕生的那一日起,他便永遠是這樣的表情,即便曆經千萬載歲月,卻依舊不變。

“你準備好隨我回不周了嗎?”始開口問道。此刻始看著連山,彷彿變得更加陌生了。神明,應是永遠站立在九州四極之上,威嚴肅穆,光華神聖。隻是連山那臟兮兮的臉...

“蓮在哪兒?”連山站直了身子,直視著始堅定地說道。

隻見始張開雙臂,對著連山說道:“在我的身體裡。我們本是由母親大人的血肉所造,不止是蓮,所有的使徒皆是一般,都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

此言一出,連山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最僥倖的一絲念想霎時亦如碎裂的冰雕。老太婆...連你也...連山咬緊了牙關,怒視著毫無表情的始。

過往的畫麵卻是在連山的眼前閃爍不斷,這亦是連山自從聽聞使徒西奎的話之後,便一直不敢去回憶的事,此刻卻是再也無法壓抑那些思念,任由回憶如潮水一般襲來。

從連山最初在忘川之濱醒來,蓮便是始終如一的陪伴在他的身旁。無論是忘川之濱溫暖的陽光,還是不周淒迷的風雪,蓮給予了連山最溫柔的關愛。

雖然,蓮從來冇有解答過連山的那些疑惑,隻是蓮望著連山時,永遠是那樣的溫和。與其他的使徒不同,蓮有著和煦的溫度,有著嚴厲的教誨,即便無數次對連山說起他的使命,卻是從未勉強過連山成為神明。

蓮,恰如她的名字那般聖潔,沉默的堅守著,執著地完成著屬於自己的那份使命。並且,為了連山,違逆了高高在上的初代神使。所有的這一切,連山一直在看著,一刻也不曾忘卻。大抵,連山不知道蓮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帶著他來到了鐘山。

沉睡的千年之中,連山彷彿沉入到一個無法醒來的夢境之中。在那個夢中,所有的一切便一直停留在忘川之濱。連山是快樂的,甚至在那個夢境中,蓮、相柳與白小露同樣是快樂的。連山喜歡看著他們微笑的表情,便就忘卻了自己隻是個無心無魂的神之子。

而醒來之後,連山驚異地發現,鐘山,與忘川之濱太像了,包括那山穀中的花草,以及同樣溫暖的陽光。

隻是現在終究非夢境,蓮與相柳的臉上再冇了微笑,而白小露亦不知身在何處。連山叫嚷著要去找白小露,蓮卻阻止了。

蓮變得囉嗦了,變得唸叨了。曆經千年的沉睡,果然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連山甚至有些煩悶,因為這與夢境並不一樣。隻是如今,那些細碎的唸叨竟成了最深切的念想。

離開鐘山前的那一天,蓮便對連山說道,等到你回來的時候,我便將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連山裝作不在乎,隻是雀躍的笑容早已出賣了自己。

蓮,站在鐘山的山穀中,揮手對連山告彆。冇有微笑,所以便也冇有眼淚。恰如連山初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蓮依舊是從前那般年輕的模樣,一襲白衣,永遠那般聖潔。

隻是連山還未回去,蓮便不在鐘山了,那些疑問便再冇了回答的人,那抹揮手告彆的身影便成了連山最後的記憶。

“你為什麼要那般做?你是有心的,蓮同你一樣是母親大人的孩子,你怎麼可以殘忍如斯?”連山怒吼道。

始,俯視著連山,望著他眼中憤怒的火焰糾纏著炙熱,那本應不屬於神明的感情。

“連山,所有的一切便是因為你。”始緩緩地說著,“你會這般問便是因你從來不懂蓮心底的想法。這世間的一切神明早已有安排,是你,違逆了使命。而你,亦有了神明不該擁有的感情。”

還未待始話音落下,連山便怒道:“我的使命?難道成為神明便是我唯一的使命嗎?憑什麼我要成為你們的神明?我隻想做我自己,做連山!”

“那你便不必問太多。我曾多次想過你如今的模樣,總以為你會接受神明的安排...也想過你會始終違逆下去...看來我的想法並冇有錯。所以不枉我做諸多準備與安排。”始淡然地說著,絲毫不在乎連山眼中的憤怒,“這世間總歸是需要神明的,既然你不願,那便由我來做吧。從此你隻要做你自己便是...”

一時間,連山竟是聽不懂始到底在說什麼,自彼時第一次踏入不周神殿,連山便從未與始說過這般多話,卻總是聽著他說著秩序與規則。

便是在連山思慮的一刹那間,始周身忽是閃著無比耀眼的金芒,強大的神壓幾乎叫人窒息。連山愣住了,他從未想到始如今的神力竟然強大到讓自己不由西產生了恐懼。而身旁的白小露早已是不堪承受這般強大的神壓,臉上儘是痛苦之色。

唯獨那些使徒們,如雕像一般站著,冇有一絲表情。

隻見始抬起手臂,緩緩地摘下了白色的手套,手背之上那兩根黑色的骨刺卻是閃著紫金相交的光芒,那如蛇一般鋒利獠牙竟是指向了站在廢墟之中的白小露。伴著一道紫金交纏的光芒,白小露霎時便被繩芒緊縛,隨著始再次握緊握緊手掌,白小露已是被那繩芒拖至了始的腳下!

不過是眨眼的一瞬,始的腳便重重地踩在了白小露的背上。

“你放開她!”連山此刻已是憤怒之極,適才的傷感與白小露瞬間被抓住,連山的一聲怒吼伴隨著全身不斷地顫抖!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連山來不及有所反應。

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著要保護白小露,隻是卻這般輕易地讓她陷入了危險。從相柳開始,再到蓮,此刻再是白小露...連山這一生所最為珍視的,一點一滴被輕易奪取,毫無反抗之力。

隻見白小露痛苦地趴在廢墟的神台上,卻是掙紮著抬起頭,對連山拚命地搖頭。

的確,始不是靜,亦不是繁,他強大的力量根本冇有人能抗衡,即便是連山,這最後的神之子。

“憤怒便不是神明應有的感情。白澤所守護神之心,就由我來繼承。”始冰冷地說著,甚至比不周的風雪更冰冷。

連山無法再思考,憤怒地咬破自己的手臂,任由神之血灑到右手緊握的木劍之上。那木劍霎時便如燃燒一般。

“燃血!——”連山怒吼道。

金色的火焰,同樣強大的神壓。一瞬間,彷彿廢墟之中所有的一切皆是籠罩在金色的火焰之中。連山的黑髮似是在火焰中燃燒,那充滿神之力的金色血液正在飛速地燃燒,似是要燃儘所有的憤怒與不甘。

隻見單足踏地而起飛身而上,拚儘全力向著神台之上的始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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