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離彆終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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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起,一個比龍神白澤在帝丘隕落的可怖傳聞竟是悄悄地傳遍了九州四極,甚至這傳聞猶如午夜夢魘一般竟是叫各大氏族的長老權貴們為之驚恐。

耕父,一個千載前暴虐橫行於九州四極的凶殘怪物竟然冇有死,而那怪物或將再度重返九州四極,為禍世間。據上古典籍所錄,耕父所到之處烈焰焚天,萬物皆化為死寂,再不見半分生息。

所幸,耕父最終為神明所製,被墮於幽暗深淵。世人皆相信耕父早已死去,卻為曾想那洪荒中的凶暴怪獸竟然存活至今。不過既是有了這般傳言,便足以見得災難大抵即將來臨。而龍神白澤的隕落便是九州四極即將陷入夢魘的征兆。

不少氏族為此傳言而驚懼不已,生怕災難忽然降臨,於是便紛紛大肆囤積糧草,甚至於切斷了與周邊氏族的貿易,以防本氏族資源之流失。畢竟災難來臨之時,貨貝可不能當做米糧而食。

當次之時,這九州四極忽是出現了一群自稱“尊神者”的信徒,他們宣稱神明會在世人危難之時拯救世人於水火,消除一切災禍,平息所有紛爭。且神明之化身已然現世,正在默默地注視著世人的一言一行,一切“逆神者”或心懷不敬之人,必將被神明所厭棄。

“尊神者”們對帝鴻氏一族更是大肆抹黑,聲稱帝鴻氏與一夥聲稱來自崑崙的“逆神者”沆瀣一氣,打著敬仰神明為旗號大行不義,其邪惡用心當為所有氏族厭棄,九州氏族應當共同反抗其暴行。甚至這些“尊神者”們將帝鴻氏這些年來大肆殺害其他氏族無辜巫者、族人的證據一一例出,叫人實在不得不相信其所言。

雖說各氏族對帝鴻氏皆有不滿,卻是畏於其強大,明麵上便阻止族人加入“尊神者”,隻是私底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各氏族自己怕也說不清,畢竟對於神明的信仰自神明創世造人便存在於這九州四極。時逢九州四極紛亂,對於神明堅定而虔誠的崇拜便再次化作了世人內心最為強大的武器。

不過這倒是叫帝鴻氏一族更加步履維艱,族內動盪不安的人心更是難以安撫。以致公子玄囂所提出的發動征戰一事便不得不儘快提上日程,即便仍存有不少反對意見,亦是難以阻止一場大戰的勢在必行。

帝丘很快便決定了出征之人選,青丘城城主秋迎長老之長子文衍便被任命為此次出征之主帥,隨行將領便是瑞雪長老之孫英正,靜山長老之侄高傑,遠喬長老之子文陽,還有便是夏立長老之子文修。

其中文衍此人年紀輕輕便可算有勇有謀,英正、高傑、文陽亦可算為青年翹楚。唯獨那文修,當真是叫人一想起來便隻覺頭痛,他平日裡那般浪蕩做派可謂是遠近聞名,加之在族中輩分頗高,可與族長姬少典算得平輩,便是其他人再有不滿亦是不敢多言。

此次出征本是欲任命遠喬為督軍同行,奈何其父晴陽長老離世,他便不得不返回月槐城接任城主一職。不過有些長老雖是以此為藉口反對遠喬為督軍,暗裡卻是因為遠喬乃與大將軍姬少瑞親近。此番好不容易可將姬少瑞拒之於帝丘權核之外,便是不會再給姬少瑞翻身的機會。

自然,出征這般大事卻是不得不向大將軍姬少瑞稟告,定下出征之日後帝丘便急向白荊城傳了密函,以示對其之尊重。

夏立長老尚留在白荊城未離去,姬少瑞接到密函之後便將密函交給了夏立長老過目。這不知還好,夏立長老瞧見那信函的第一眼便動了大怒,當即便打算急返帝丘阻止此次出征。不過,姬少瑞卻是阻止了夏立長老的離去。

白荊城,白蘆殿。

隻見夏立長老憤怒拍案,將那信函扔於桌案上,便怒道:“少瑞,你為何要阻止我?莫不是你就這般袖手旁觀,欲坐視我族走向萬劫不複之災?你瞧瞧這都是些什麼荒唐的安排,文衍雖說有些才乾,卻是從未行兵出征過,如何能為大軍自主帥?更彆提我那個混賬兒子,成日裡被寵的冇個人樣兒,哪裡有半分統兵出戰的模樣?”

夏立長老話音未落卻早已氣紅了臉,姬少瑞親自斟了一杯茶遞到了夏立長老的麵前,歎息一聲道:“早先我前去帝丘之時便已知曉此事,隻是未曾想帝丘竟會這般著急。不過玄囂一意孤行雖有不妥,卻不失為一件壞事。”

“倘若大敗而歸,折損的便不止是我族積累百年之威。你不是不知當下之情,為何不出麵阻止,憑你之威望,若你極力反對,怕是冇人敢同你做對。”夏立長老不依不饒道。

“今夕早非往時。我空有這‘大將軍’的名號怕是說話難有分量。恰如我所言此番如若戰敗,帝丘纔好收了那般自大的做派,就此蟄伏於帝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姬少瑞再次出言相勸道。

這些時日以來,每每深夜姬少瑞總是會深思許久,當中便有他對帝鴻氏一族素來的忠誠與憂慮,倘若神明預言成真,自己終將成為帝鴻氏的叛徒...姬少瑞亦是不願帝鴻氏為此而衰敗或是消亡。眼下能為帝鴻氏所做的大抵冇有多少了,一切便隻能儘自己之所能了。

隻是夏立長老如何能瞭解姬少瑞心中的苦悶,聽聞姬少瑞所言便全當做了是姬少瑞對帝鴻氏心存失望,即便是有旁的因素,夏立長老亦是猜不透的。

“少瑞,我不知何時起你竟變作了這般模樣,再冇了從前那般意氣風發。隻是,你這模樣終究是叫我失望了...”夏立長老沉聲道,“神明在看著你,看著你的諸般言行,他日終有你懺悔之時!”

姬少瑞還想說些什麼,隻是那些話到了嘴邊卻冇了聲音,以姬少瑞素來堅定的心智,一旦決定了什麼便是再難更改了。

最終,夏立長老的背影消失在了白蘆殿的大門前。而姬少瑞正與從前的自己漸漸告彆,隻是這場告彆太過壓抑,寫滿了太多的悲傷。

很快,姬少瑞便命人將連山與蜉蝣喚來了白蘆殿。

當連山見到姬少瑞的時候,姬少瑞正在站在後殿那一方池水旁邊,“晨瀾”安靜地握在軟綠的草地之上,唯有它那一身黑鱗正彰顯著它的非凡。

“老伯,你叫我與蜉蝣前來可是決定了出發的時日了?”連山有些焦急地問道,這些時日姬少瑞再冇找過他與蜉蝣,隻是連山卻惦記著姬少瑞那日所言的“父親大人留下的東西”,便可說日夜寢食難安,期盼著儘早出發。

“不錯,正是為了此事。”姬少瑞望著那飛揚的蘆花,俯身輕撫著“晨瀾”的脊背。

“我早已準備妥當,立即出發亦可。老伯,之前你曾言那裡是處危險之地,我們當真可以順利到達嗎?”連山疑惑地問道。

姬少瑞望著連山微笑道:“自然,‘晨瀾’會帶我們前去的。”

“什麼?‘晨瀾’帶我們去?”連山驚奇道。

“正是。”姬少瑞拍了拍“晨瀾”的脊背道,“這九州四極唯有‘晨瀾’知曉那裡。”

還未待姬少瑞繼續開口,蜉蝣忽是說道:“姬將軍可曾聽聞白荊城出現了‘尊神者’?他們所宣揚之言處處直指連山,我懷疑當日在帝丘或有其他人知曉了連山的存在。”

隻見姬少瑞點了點頭,思慮半晌道:“我自是聽說了,不過既然有人可能知曉了連山的存在,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們認為使徒之流皆為邪惡,所以便不會有人再輕易聽信使徒之言,如此一來也可算是爭取了些時間。”

“那麼連山當真可以打敗使徒或是神使嗎?”蜉蝣再次疑惑道。

對此,連山亦是好奇地望向了姬少瑞。那個預言終究是神明的預言,姬少瑞雖然知曉卻是不可說出,便隻好含糊答道:“還是先去取回皇羲大人留下的東西再說其他,否則一切皆為空談。不過,崑崙使徒是必須消滅的,長此以往必將為禍九州四極,至於其他流言你們暫時可不比理會。”

此言一出,連山二人隻好點了點頭。在姬少瑞的決定下,便決定兩日後出發,目的地便是那亙古從未有人踏足的青泠之淵。

兩人離開白蘆殿回到濟心堂時,卻是發生了一件悲傷之事。

騰渀氏空應囚竟是走到了生命之儘頭!

明明幾個時辰之前空應囚還坐在後院之中擺弄著巫藥,此刻卻是如風中殘燭一般,虛弱無力的躺在床榻上。

空有靈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淚人兒。明明才與爺爺團聚卻是不得不麵臨這般痛苦悲傷的結局,這對於她年輕的生命以及本就脆弱的情感而言實在是巨大的打擊。

繾夢姑娘輕輕地安撫著悲慼落淚的空有靈,一時亦是不知如何安慰。其實在空應囚初到濟心堂之時,繾夢姑娘便是一眼便瞧出了他體內早已冇了那一絲圍心而繞的靈氣,空有一絲若有似無的人魂遊離於心。

大抵支撐著空應囚來到濟心堂的原因便是孫女空有靈了。離別隻是早晚之事,隻是未曾想卻是來的這般突然。

空應囚雙眼一片朦朧,再是冇了往日那般睿智的眼神,不過當他聽聞連山回來之後,卻是雙眼一亮,催促著其他人離開房間,他有臨終之言想要單獨對連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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