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靜山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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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城,四極殿。

騰渀氏族長空天勝一番陪笑臉之後,總算是安撫住了源盈。不過空天勝的心中卻依舊是怒火難平。在今日之前,空天勝也算是心思縝密,但卻是絕對未曾想到那源盈不但將心思隱藏的極深,更是個從不顯山露水的巫力高深之人。方纔幾乎可以說是在眨眼之間便能取了自己的性命。

即便隻是想想,空天勝依舊覺得後頸發涼,尤其那乾涸的鮮血亦是不斷地在提醒著空天勝,今後謀劃算計必須更加謹慎,對待源盈更得小心。不過那源盈有句話倒是說的不錯,九州四極想取“皇羲劍”而成為“人皇”的人絕不止他空天勝一人,與其眼紅一時不如靜待時機,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若真做了那第一個多劍之人,怕是騰渀氏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思慮之間,空天勝亦是望著桌案上那黑玉所製的黑魚圖騰冷笑起來。

“族長,”天穆長老忽是急匆匆地從大殿之外跑了進來,麵色有些難掩的喜悅,“栗陸氏一族已有訊息傳回。”

空天勝將目光從那黑魚圖騰上移開,瞧著天穆長老道:“是何訊息?”

“帝鴻氏南極沿海之地已然受到重創,據說那帝鴻氏的向海長老已是為此惱了帝丘不管不問的態度,更是派了手下親衛日夜沿海巡邏。”天穆長老得意一笑道,“不過我騰渀氏行舟之術哪是他帝鴻氏比得了的,自然是一番徒勞之功罷了...”

“即便如此亦不得大意,萬不可泄露半點行跡,以免害了幽曇。她獨自在帝丘我亦不能照拂於她,想必她的日子亦是不好過的。”空天勝謹慎道。

原來,帝鴻氏南極沿海之地屢屢遭到海匪侵擾,竟是暗裡為騰渀氏與栗陸氏合力為之。在媧皇祭祀大典之時,空天勝便是暗中與栗陸氏達成了私盟,藉由兩氏族皆對帝鴻氏有所怨恨,便想出了一個攪擾帝鴻氏不得安寧的主意。

由騰渀氏一族派出行船的好手,由栗陸氏提供船隻及兵士,皆裝扮成海匪的模樣,趁帝鴻氏之不備,便對其沿海村落、出海船隻等大肆劫掠,一來算是泄了私憤,二來便是為了攪擾帝鴻氏不得安寧。

而空天勝更是心計極深,藉由兩族商貿之便,命一批身手不錯的巫者偷偷潛入帝鴻氏邊界之地的村落散播瘟疫。自然,此事亦是極為成功的,如此一來,空天勝這纔算稍稍解了心中那不甘不平之怨。

對於唯一的女兒空幽曇,空天勝卻是生出了更多的擔憂,從前女兒就在身邊,空天勝對她冷若冰霜,隻是將其當做工具一般看待。而在空幽曇遠嫁帝鴻氏之後,空天勝總以為空幽曇受了帝鴻氏嚴密監視而不得自由,便是連訊息都極難通過細作傳回。起初空天勝還有些不耐煩,但近來這種想法亦是漸漸的改變了...

尤其在今日見識了源盈那女人的狠辣之後,空天勝更是擔心女兒青玉密使的身份暴露而被帝鴻氏一族所害。

“族長,雖說栗陸氏一族眼下與我族乃為私盟,但我總擔心其會受利益的驅使而生了背叛之心。”天穆長老擔憂道,“若是其私下聯絡帝鴻氏,對我族便是極大的威脅。”

此言一出,空天勝卻是冷笑出聲,道:“栗陸氏對帝鴻氏之恨遠勝我族,多年前慘敗於帝鴻氏,失了大片水草豐美的土地卻也是想奪便能奪回的。天錫近來如何了?”

天穆長老聞言遲疑了片刻,沉聲道:“怕是難以熬過這個冬季了。”

“命巫者們照顧好便是,也好叫他走的安心舒服些。”空天勝說道,“此外,你準備一下,便啟程親自去一趟帝鴻氏白荊城。”

“如今那白荊城已是帝鴻氏紛爭之旋渦,我族前去怕是會與帝鴻氏生了嫌隙。近來諸般傳聞我亦聽說了不少,那‘人皇’的傳聞多半為真,我此刻前去又有何意?”天穆長老有些不願地說道。

空天勝聞言又是一聲冷笑,道:“正是為了那‘人皇’而去。姬少瑞宣稱那‘人皇’乃是神明天定,我族斷然不能做那違逆神明之舉動,你前去恭賀一番,順便探聽當真虛實。至於其他,我自有打算。”

天穆長老霎時便明白了空天勝定是另有籌謀,既是如此走一趟便是,也好過整日瞧那空天勝陰晴不定的古怪模樣。恰逢空天勝如今信任自己,也總該好好為自己謀劃一番纔是。思及於此,天穆長老便點頭應下了空天勝的命令。

……

帝鴻氏,南奎城。

距離白荊城最近的便是這座由靜山長老為城主的城池,自然南奎城亦是接到了白荊城中傳出的訊息。更叫靜山長老不解的,便是那冬來長老前腳纔到南奎城不久,隨後白荊城便有了“人皇”現世的傳聞。

城中那些自稱“尊神者”的人對此極為篤定,靜山長老素來又極為信奉神明,加之彼時便有龍神白澤現身於白荊城一說,其後亦有龍神白澤險些降下天罰於南奎城,帝丘媧皇祭祀大典亦發生了龍神隕落等諸般異象...一時間靜山長老隻得暫時將冬來長老晾在一旁,不願與其相見。

靜山長老此時最為信任的便是兒子明齊與其心腹之人遠良。眼見冬來長老不斷的催促,靜山長老隻好將其二人叫到身旁,一同商議對策。

待靜山長老說出起心中顧慮之後,明齊便率先開口道:“父親,如今帝丘與白荊城之間到底是為何起了衝突尚不知其隱情,隻是大將軍始終是族長胞弟,我認為此事我們南奎城最好不要參與其中。”

明齊這般說辭倒也符合靜山長老的心意,自從司卝堂事故之後,明齊私下日夜苦心鑽研八金冶煉之術,如今雖得成功,平息了帝丘的不滿,此刻若是再參與到族長兩兄弟的鬥爭之中,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明齊所言正合我意,隻是對於白荊城傳出‘人皇’一說,我委實有些擔憂啊...”靜山長老歎息道。

“城主,我以為此事或許多半為真。您可還記得龍神白澤現身於白荊城一事?昔時便有羊皮古籍所記載,凡上古神獸現世皆伴隨神明之預示。大將軍斷不會以神明之旨意為謊言,此事您當謹慎度之。”遠良對此事極為嚴肅。

靜山長老聞言並未開口,隻是看向兒子明齊,想要聽聽明齊的說法。

明齊見狀便回答道:“父親,我自幼便在您的教導之下翻閱過諸多上古典籍,卻從未見過有記載‘人皇’一說,即便龍神白澤現世乃為異象,並不一定所指便是那‘人皇’,如此毫無根據一說實不必理會。族長已然宣佈姬少瑞為叛族之人,這或許是姬少瑞的陰謀之說。白荊城富庶乃為我族之首,他自然是不會心甘情願讓出那城主之位的...”

還未待明齊說完,遠良便再次道:“公子對此是否太過大意?南奎城古籍不過爾爾,你雖未見過關於‘人皇’的記載,但絕不是未曾有過...公子素來醉心於冶煉之事,萬不可一葉障目啊...”遠良此番言辭倒是極為真誠,隻是在明齊聽來卻是有些諷刺之意。

“你二人無須爭吵。‘人皇’一事無論真偽亦算不得首要之事。冬來長老催促與我見麵多日,如何應對纔是當下之重!”靜山長老有些失了耐心。不過靜山長老的顧慮不是冇有道理,若不能處理好冬來長老來訪一事,恐怕明齊將來接任南奎城城主之後亦是難以與帝丘安然相處。

遠良輕撫了腰間佩劍,退後一步站在了明齊身側,看似不願再多言。靜山長老對兒子滿懷期待,自然是希望明齊能說出一番合理的解決之道來。

明齊瞟了一眼遠良,隨即便說道:“父親,帝丘之令乃是由冬來長老接任白荊城城主,並且此令乃族長親自所下,我族疆域之廣必得更為團結,所以我認為南奎城應率先做出表率,支援冬來長老。”

聽罷明齊所言,靜山長老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一時間亦覺得明齊所言雖是有理,但白荊城屯兵數萬,皆為黑金衛之精銳,且姬少瑞領兵多年,在軍中之威望無人能及。若是與姬少瑞起了衝突,怕是會禍連南奎城。說愛明齊始終還是太年輕,此次族長兩兄弟之間的爭鬥或許遲早演變成帝鴻氏族內的一番大戰...

無論此時作何選擇,或許皆為錯。這冬來長老竟是在此時前來南奎城,當真是要害得自己晚年不安啊...靜山長老沉默了半晌,終是開口道:“遠良,你去將冬來長老請到大殿來。明齊,你就留在此處,不過冬來長老來了之後,你隻準聽,不得開口。”

明齊心中本就有些惱怒,此番見父親都這般開口了,隻好不甘道:“是。”

而遠良拱手領命後,便匆匆離開了城主大殿。一隻花白的信鴿悄悄從南奎城的街巷中飛起,爪邊縛著一封了火漆的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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