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荒涼的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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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鵠城,和安宮。

伴隨著薩朗紮陷入沉思,大巫額羯格卻是不禁生出了擔憂,畢竟這是他在看著薩朗紮當上尊盧氏一族首領之後,眼中第一次出現恐懼,而這恐懼的來源多半便是與他離開領地這段時間的際遇有關。

通曉星象的大巫額羯格知道,代表著薩朗紮的天狼星本為弓矢之星,主戰,亦象征著薩朗紮此生必定多刀兵之劫,但天狼更為特殊一處,便是其星芒閃耀,卻是始終遜於紫薇之芒,這是否預示著紫薇終究掩滅天狼?...任憑大巫額羯格如何占卜,亦是難得其果。

不過,蒼穹諸星之星象瞬息萬變,到底會有何變化,或許隻有那無脊之巔上的神明纔會知曉了,世人智慧淺薄,終究無法洞悉。

此番首領薩朗紮既是問起了天狼紫薇一事,大巫額羯格一時間確實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巫何故不言?”薩朗紮的問話打斷了大巫額羯格的思緒,這一刻,薩朗紮已是恢複了平日那般狂傲,再不見他眼中存有半分恐懼。

“首領,”大巫額羯額終是開口回答道,“星象之變世人終究隻能得其一二之預示,老朽隻能以巫力占卜出首領與‘人皇’乃有相識之緣。不過,老朽有一言卻是不得不說,首領雖不乏智勇,卻萬不可陷入執念。”

薩朗紮聞言眯著眼盯著大巫額羯格,似是若有所思,隨即便道:“大巫辛苦了。我會記得你今日所言的。其他人下去吧,幺罕留下。”

對此,其他長老亦不敢多言,隻得漸次退出了鵠羽殿。

待到殿中隻有薩朗紮與幺罕之時,薩朗紮便問起了臨行前交代於幺罕的另一件事。幺罕心中一顫,回答道:“關於‘那個人’的訊息確已散佈了出去,隻是如今各氏族之中出現了自稱‘尊神者’之人,加之白荊城傳出關於‘人皇’的訊息,以致各氏族似乎本戒備緊張的態度皆是轉移向了‘人皇’。”

“這次得到七金冶煉之術,你與博琅珠配合不錯,達布爾所言又是怎麼回事?”薩朗紮轉言問起了冶煉一時。

幺罕直言道:“我族本不善冶煉鍛造之術,七金冶煉本為帝鴻氏一族之辛秘,我族即便得其法卻是有些不知從何入手,鍛造困難極大。”

“命達布爾加緊鑽研,務必儘快冶煉成功,以強化我族之兵力。‘人皇’即已現世,我推測這九州四極也太平不了多久了。還有,與驪連氏戰事為何仍未開始?”薩朗紮問道。

“帝鴻氏刻意拖緩行兵,據公主傳回的訊息說,帝鴻氏宣判其大將軍為‘背棄’之罪,以致白荊城之兵力無法調回帝丘城,這才耽擱了不少的時間。”幺罕道,“不過如今‘人皇’已然現世,我怕那姬玄囂今後未必肯再如從前那般輕易信任於我。”

此言一出,亦正好說出了薩朗紮心中之顧慮。隻見薩朗紮抓起酒壺痛飲了幾口,便道:“你稍後便傳信於姬玄囂,隱晦些告訴他,我族與帝鴻氏乃為親盟,不管‘人皇’是誰,我族定然會支援他。當務之急是我族必須拿下符禺山,以壯我族之實力。其他之後容後再說。”

“是,首領。”幺罕恭敬道。

……

南極之海,歸墟之島。

從連山跳入那五彩神石之下的裂縫已是過去了三天,燭九陰就那般直直地盯著那漆黑的裂縫,半分也不曾將目光移開過。南華則是靠在一處礁石邊就睡著了。

隻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燭九陰便更加的擔憂,起初還能耐著性子,此刻已是有些慌亂了。燭九陰衝到南華的身旁,用力將她搖醒道:“你快彆睡了。連山下去都三天了,難道你就不擔心嗎?你快醒醒!”

南華揉了揉迷濛的睡眼,不耐煩道:“我早說了我也不知那漆黑的裂縫跳下去究竟會如何?總之我是違逆了母親大人的旨意,你還想我怎樣?”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連山若能得救,你不也希望他能幫你修補禁製。你此刻怎麼不提你的私心了?我不管,你趕快想辦法,我也要一併下去,若是連山遇到什麼危險,此刻也隻有我能救他了。”燭九陰又急又氣道。

南華最是厭煩被吵醒,前次便是睡得正香的時候被混沌氏沉音給吵醒了,這次還才僅僅睡了三天,燭九陰又來吵醒了自己,這叫南華霎時便更加氣惱,怒道:“你這麼有本事你自己想辦法便是,還來找我說什麼?!”

“你?!”燭九陰聞言更是生氣,急道,“連山是皇羲大人唯一的孩子,你可知道如今不周都成什麼樣子了,倘若連山不能阻止始,那很快你便不用守在這崑崙十九關,一併死了算了!”

此言一出,南華霎時便抓住燭九陰問道:“你說不周如何了?”

燭九陰歎了口氣,便將自己所知悉數說了出來,甚至還有燭九陰未曾告訴連山的一件事。彼時,始親自來到鐘山之時,燭九陰雖未靠近,卻是清楚地聽到了竹屋內始與蓮的對話。

始告訴蓮,除了蓮與相柳之外,其餘使徒皆是被他吞噬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雖說使徒不似神使那般神力強大,身體內卻依舊有著媧皇大人的血肉。自從神明歸隱無脊之巔後,連山亦遲遲不願成為神明,這九州四極已然失去了神明的庇佑,秩序混亂不堪。而始要做的,便是自己成為新的神明!

而一直守護著連山的蓮,卻是不知為何被始說服,就那般跟著始離開了不周。

這個秘密燭九陰始終不敢告訴連山,此刻亦是迫於無奈說了出來。在燭九陰結識了姬少瑞等人,見過繾夢姑娘之後,燭九陰心中更是不安,隱隱猜測著始到底想做什麼。隻是越猜便越怕,若說這世間唯一能阻止始的便隻有連山,偏偏連山在帝丘祭典受到了重創...

正是因為如此,燭九陰纔會想到了那被囚禁在放逐之地的最後一位神使循。

南華聽罷燭九陰所言之後已然呆住了!

在離開不周之後的歲月中,南華憧憬著回到不周,無數次臆想著再次回到母親大人的身邊,再次看到母親大人溫柔慈愛的臉龐。隻是燭九陰的話幾次打碎了南華的美夢,此刻那些美夢的碎片亦化作了粉末。

“我...我不信。”南華怔怔地說道,“始,他是母親大人最相信的孩子啊,是我的大哥啊!他不會生出那般想法的,他不會的...”

“你醒一醒吧!”燭九陰肅然道,“倘若不是如此,我根本不會離開鐘山,也不會帶著連山來到此處!難道我不知循曾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嗎?南華,你不要總是活在你一人構築的夢中了。”燭九陰很少這般嚴肅認真,亦正是因為他極少這般模樣,才叫南華更加的害怕。

南華就那般呆呆地望著浪潮,望向遠處冇有儘頭的海麵,良久,少女的臉龐終是劃下一行清淚。

……

連山睜開了眼睛,卻是感受到了劇烈的頭痛,身體亦像是快要碎裂一般的疼痛。

“這是哪裡?”連山捂著頭輕聲自語道。依稀中,連山記得自己明明是跳入了那漆黑的裂縫之中,隨之而來的便是無邊的黑暗與不可抵擋的墜落...

向四周望去,連山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小湖的邊上,周圍零星的幾棵樹,地麵上有著幾具被啃食殆儘的野獸白骨,空中幾乎冇有飛鳥,一切看似十分荒涼。

莫非這便是放逐之地?...連山暗忖著,隻是身體傳來的那劇烈的疼痛竟是叫連山失去了站起來的力氣。

總要探清周圍情況才行,倘若這便是放逐之地,那便要儘快找到循纔是。

連山忍著疼痛,用木劍當做柺杖,掙紮了許久終是站了起來。而小湖的另一邊,竟好似有幾個人影閃過,連山蹣跚著向那人影的方向走去。待到近了,連山看清那果然不是自己眼花,雖是相距十丈左右,竟是真的有幾個人蹲在那裡!

隻不過,那幾個人卻是正圍著一隻死去的野獸屍體,撕扯啃咬著腐爛的野獸皮肉!連山登時便有些緊張起來!

那幾個人已然察覺了連山的氣息,齊齊扭頭望向連山,手中抓著腐肉,臉龐嘴角儘是殷紅的鮮血,目光凶狠地望著連山,充滿戒備之意!

連山見狀忙退後了幾步,那幾人見連山退開了,便有扭過頭去,貪婪地啃食著獸屍。連山便更加疑惑了。世人自鑽木取火之後,早已告彆了茹毛飲血的日子,為何這些人竟還是這般模樣?若說這放逐之地是為了囚禁循,那怎麼會有其他人?

難道從那裂縫跳下之後竟不能到達放逐之地?那眼前這地方有是哪裡?

諸多疑問卻並冇有人回答連山。連山隻好對著那幾人的背影喊道:“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那幾人聽到聲音又再次齊齊扭頭望向連山,目露凶光不說,當中一人甚至扔下手中的腐肉,漸漸往前爬了幾步,張開淌著鮮血的嘴對著連山嚎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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