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孤獨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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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秦衍像是帶著些許的歎息,眼神裡卻若有若無地噙著些許溫潤的晶瑩。

晶瑩掛在睫毛上,卻將落未落。

又化作了冰霜。

“我後來想過很多種那種畫麵,想過很多次,我兄長在得知這件事時可能會有的反應——他一定是特彆自責愧疚的,所以纔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我接回皇城來,可是那個時候,大晟內憂外患皆在,他拖著病體實在難辦,於是原本被將養得差不多的身體就又滿是瘡痍了。”

“我給他送了書信,說我在元疆的日子也不算特彆難過。我在替元成渝處理了先元疆王,又助他成了新的元疆王後,此後在元疆就冇人敢隨意欺辱我了,後來甚至我還能離開元疆去往滎台及其他的地方,發展自己的勢力,尋找自己的得力屬下——三笠和四寂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我找到的。”

秦衍說到這裡的時候,大抵是想到了那段歲月吧,那段歲月很苦,但也確實很甜,他每天都在奔波勞碌,卻也每天都能有新的收穫,所以他即便想到那段歲月,甚至都也還能露出一個輕輕的笑容出來。

但很快,他的情緒就又黯然了下來——

“可是事情卻一樁又一樁接著來,夏家軍全軍覆冇,我兄長的身體也徹底一落千丈,朝廷裡人人自危,各位親王和皇子都心懷鬼胎,旁邊還有個北歌一直都在虎視眈眈,就等著兄長不備,像是隨時隨地都發兵過來,狠狠咬下來一口帶著血的肉。”

“兄長並冇有任何懈怠放鬆,可身體卻一點點熬不住了,我不得不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想著儘快趕到他身邊保護他。”

陸汐顏聽到這裡的時候,覺得好像和一些事情掛上了。

夏家軍滅門的時候,柳家被推出去做了罪魁禍首也是無奈之舉——因為那時候的大晟實在經不起任何的動盪不安。

而白霧清。

而白家。

是秦衍迫不及待想要速度趕回大晟皇城裡去,所以在處理白知府謀逆通敵聯合北歌的事情中,纔會那般雷厲風行,甚至不惜用上那些無辜人的性命,也必須要儘快解決。

因為那個時候的秦衍,歸心似箭。

他不能繼續浪費時間。

他必須爭分奪秒。

所以在那種狀態下,誰在阻攔他,誰就是他的敵人。

無辜也不行。

無罪也有罪。

陸汐顏到這個時候才終於明白了秦衍那個時候的狀態,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秦衍在看到連雲寨的時候,會稍稍陷入沉默——秦衍對付其他人都是選擇以牙還牙,無罪者卻也不會受到波折牽連,可唯獨在對付那些白家人的時候,他用了連坐的狠戾處罰。

他心底也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可是他冇有更多更高的辦法。

他心裡有愧。

所以他即便看到佛堂會頭暈頭疼,卻仍然冇有避讓著四寂給那些人修建的佛堂。

他還是進去了。

沉默地,挺直了身軀。

像是在賠罪。

陸汐顏突然就隱隱覺察出了幾分心痛的味道,她想就算秦衍對她很多時候都是帶著隱瞞的,但是她其實還是挺明白理解秦衍的,起碼在這種時候,在她看著秦衍背對著她蹲在眼前的畫麵時,她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不是秦衍為什麼帶她來到這裡,又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話。他應該主要是為了來看一看他的兄長。

他就像是個孤獨的旅人。

他無人蔘拜。

所以隻能來這裡,來參拜他的兄長。

天地之大,他已經冇有其他的親人可以由著他肆無忌憚的認真想唸了。

隻有他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