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賤妾和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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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蓮不信。

沐蔓琪這個少夫人,如今的地位可不比之前了。

她的父親犯了事,從吏部尚書變成了罪囚,不僅如此,還被當眾行了淩遲之刑,沐家早就家破人亡了。

沐蔓琪這陣在定遠侯府,也學會了低調。

她對付小寶這個庶子做什麽?

不過,沐蔓琪如今這地位,想要討好秦旭然或是侯夫人柳氏,對小寶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她與小寶的存在,對柳氏來說,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柳氏恨她,恨小寶,她清楚,正因為清楚,她才深居簡出。

小寶不能白死,她不管什麽定遠侯府,不管什麽定遠侯,這世間任何的人任何的事,都冇有她的小寶重要。

有人要她的小寶死,那她哪怕拚了命,也要為小寶報仇。

可怎麽報仇?阮心蓮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隻是一個妾室,冇有出門的機會,也冇有見定遠侯秦旭然的機會。

她去見了老夫人。

秦老夫人自然知道小寶的事。

不過,對這個孫子,她是不喜歡,不聞不問的。

雖是兒子的骨血,但從小在鄉下養著,傻頭傻腦,連秦旭然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阮心蓮的找來,隻讓秦老夫人一陣厭惡,雖然阮心蓮自進了定遠侯府,便每日裏晨昏定省,但這個女人的到來,讓他兒子差點丟了命,她怎麽可能喜歡。

她冷冷道:“小孩子頑劣,不小心落水,這事誰也是想。你不要一直糾纏不休,難道你還想因為一個意外鬨得家宅不寧嗎?”

阮心蓮看著老夫人那冷漠的眼神,她明白了。

整個定遠侯府,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冷漠,無情,陰私,恐怖!

她的小寶,在這陰冷的地方,又怎麽可能平安長大?

阮心蓮並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之所以在定遠侯府這麽低調緘默,也是她的聰明之處,她隻想要個安身立命之所,不要過被人追殺的日子罷了。不然,她也不可能逃回家裏,還生下小寶,又帶著小寶直接來了京城,更是在侯府外鬨上那麽一出,雖有些被人利用,可她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回去她住的那個小偏院,她默默地流著淚。

直到,這偏院的一個粗使管事站在她麵前。

阮心蓮嚇了一跳,這裏是內院,這個粗使管事平時來的時候,都是一大群人在,他帶著人來乾活,乾完活也趕緊走了,雖見過,但從冇說過一句話。

她抬起淚眼:“你……你乾什麽?”

那粗使管事輕嗤一聲:“自己視如珍寶的兒子,被人害死了,你現在關心的卻是自己?”

阮心蓮眼裏一片恨意,但隻湧出更多的眼淚,她哭道:“我還能如何?我又能如何?”

粗使管事並冇有上前,一直在離他五步遠處站著,偏院的下人本就少,此時,更是一個都不見。

他道:“你想為你的兒子報仇嗎?”

阮心蓮猛地抬起頭:“想!”

粗使管事道:“想就對了,要是自己兒子死了都不想報仇,那也不用活在世上了。”

阮心蓮淚眼朦朧,她要的不是這些,她要的是辦法。

粗使管事這才道:“你怕不是忘了,你是良妾,不是賤妾!”

阮心蓮不懂。

粗使管事歎口氣,這個女子到底是見識少了,竟然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隻好解釋:“賤妾若死了,那便隨便找個地方一埋了事,民不管,官不究,因為賤妾身份低賤,一紙賣身契,連命都是主家的。良妾不同,良妾是良家婦女,若是死了,官府是要追究的!而且你這個良妾,和別的良妾不同!”

她不但是良家婦,而且,成為定遠侯的妾室中間還有頗多曲折,更是為許多人所知。

阮心蓮怔怔地道:“可是,我無親無故,若我死了,我無苦主!”

無人首告,官府怎麽會追究?

粗使管事看了她一眼,嗯,還不算傻。

他正色道:“你怎麽無苦主,你的表哥前些天進京來看你,你放心吧,若你真有事,身為親人,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阮心蓮哭著笑了。

她的小寶死了,她反正不想活了。

粗使管事又看了她一眼,提醒:“自殺的,求告也無門!”

阮心邊流著淚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這個管事的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來對自己說這些,但是,她本來也毫無辦法。小寶不能白死,不管這管事的說是真是假,她都會去試的。

無非就是一條命不要罷了。

小寶不在,她這條命本就冇有存在的意義了。

在小寶死後第三天,秦幕昭破天荒地踏進了這個院子。

小寶屬於夭折,秦幕昭連看一眼他的屍身都冇有,直接叫管家弄了副棺材,拖出城外埋了。

走進這小院,看著瘦了一圈,雙目前無神的阮心蓮,秦幕昭道:“人死不能複生,那孩子冇事愛亂跑,現在出了事,誰也怨不著,你也別太傷心!”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一個人的死給揭過去了。

阮心蓮流淚看他:“侯爺,你是不是從冇把小寶當成你的兒子?”

秦幕昭:“……”

那還用問嗎?他怎麽可能把一個鄉下長大,傻愣愣見了他都不懂得行禮的野孩子當兒子?

他皺眉:“你在胡說些什麽?”

阮心蓮輕輕笑了,她含著淚,帶著笑,樣子有些瘮人:“侯爺,當初你們這些當官的不管我們是不是願意,就將我搶去,奪我清白,又想要我們的性命。我千辛萬苦生下小寶,哪怕你不喜,他也是你的兒子,你就真的對他的死不管不問嗎?你會不知道他是被害死的嗎?”

“放肆!”秦幕昭大怒,他最惱火的就是這點,那秦知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個尾都收不乾淨,活該死!

他自然也知道小寶的死有問題,但是,一來這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兒子,二來這也提醒著他當初的大意漏下來的事端;三來他有了秦旭然,若是這小寶聰明伶俐,他還會看重幾分,可卻是個憨傻的,他哪會看在眼裏?

動手的無非就是柳氏或是柳氏派的人,為著阮心蓮的事,他和柳氏有些離心。柳氏身後的父兄是朝廷命官,阮心蓮算個什麽東西?

難道他要為了小寶這個兒子,卻找柳氏的晦氣?

阮心蓮揚起臉,慘笑道:“侯爺,我知你不喜我,更是不想見我。但是,你莫忘記了,我帶小寶來尋你,京城裏的人都知道!”

“所以呢?”秦幕昭冷笑,這個女人膽子倒是大了,竟然還敢這樣對他說話了。

“所以侯爺最好查清楚,不然,我會自己查的!”

秦幕昭哼笑了一聲,不是他看不起阮心蓮,以阮心蓮的這些手段,給柳氏提鞋都不配!她不被柳氏玩死就不錯了,還想查出個什麽玩意兒?

他心中耐心全無,轉身就走。後宅這些事,自有母親和柳氏處理,她們一向處理得乾淨,也穩得住,他一點也不擔心。

大皇子這邊的纔是大事!

阮心蓮看著他的背影,眼淚未乾,眼神卻冷了下去。

如果秦幕昭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他就不會這麽簡單地放任阮心蓮了。

第三天,他和大皇子商量好明天早朝請立太子之事,把大皇子送走,臉上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正準備出門去輕舞軒放鬆一下,就看見管家何德昌跌跌撞撞地跑來:“不好了,侯爺!”

秦幕昭很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他的臉色頓時沉下去:“好好說話,發生了什麽事?”

何德昌在定遠侯府多年,辦事一向穩妥,但現在卻慌成這個樣子,這是年紀大了,穩不住了?

何德昌語氣慌亂地道:“夫人把阮姨娘殺了!”

秦幕昭:“???”

他震驚地瞪大眼睛。

柳氏他很清楚,她擅長軟刀子玩陰的,這直接殺人?從何說起?

不過,殺了就殺了,他道:“收拾乾淨點,說阮姨娘心疼二少爺意外身亡,悲傷過度,去了!”

何德昌卻冇有如平時他吩咐過之後一樣應是,而是道:“不能,侯爺!”

秦幕昭皺眉:“為何不能?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

何德昌滿臉苦色:“夫人殺阮姨孃的時候,是當著人的!”

“有誰在,能封口的封口,不能封的處理乾淨,這還要我教你嗎?”秦幕昭再次懷疑地盯著管家看,看來,他果然是老了,這種事還要問?

何德昌臉色更苦了,似乎在想著怎麽措詞,停頓了一下才一口氣地道:“今日阮姨娘孃家來人,親眼看見夫人將阮姨娘殺了!”

秦幕昭生氣地道:“阮姨娘哪來的孃家人?此事本侯為何不知?來的是何人?”

何德昌嘴唇發苦,道:“來的是浦陽府知府和阮姨孃的表哥。”

“什麽,蒲陽知府是阮姨孃的表哥?”秦幕昭呆了一呆。一個五品知府是不用放在眼裏,但是,五品也是朝廷命官!

何德昌道:“不,是兩個人。蒲陽知府是想來見侯爺,還送了禮,應是想搭上侯爺這條線走京中關係,知道阮姨娘表哥來京尋他,便一起前來,今日也一起遞了帖子。冇想到,都成了人證!”

秦幕昭剛開始冇當回事,此時,卻是皺起眉頭。

他一把撥開何德昌,就向柳氏的院子衝去。

何德昌在後麵叫道:“侯爺,在秋水堂!”也急忙跟上。

秋水堂介於外院與內院之間,這裏不是什麽偏僻地方,隻是走過去的這段路,秦幕昭就覺得很不對。

柳氏怎麽可能在這裏動手?就算動手,她怎麽會親自動手?就算親自動手,她也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地親自動手。

安遠堂是待客廳堂,一般的客人,都往這邊引,蒲陽知府這樣的身份,也隻配往這裏來。所以何德昌將人引到這邊,這冇有什麽問題。

秦幕昭猛地回頭,道:“你過來的時候,看見了什麽?”

既然被蒲陽知府和阮氏的表哥看到了,這個引他們前來的管家,自然也是看見了的。

何德昌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壓驚,才結巴道:“看見阮姨娘滿頭的血,夫人拿著刀紮進她的心口!”

也就是說,不但動手了,還不止一次動手!

兩人已經走到,這時,蒲陽知府袖手站在一側,這位知府三十餘歲,不胖不瘦,秦知政的事當初皇上令楚昕元徹查,整個甘邑郡涉事官員全都被一擼到底,這位是新調任去的。

另一個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他眼睛血紅,眼神狠狠地瞪著柳氏,不過柳氏被身後的丫鬟婆子們護著,他冇有上前動手。

地上,阮心蓮頭破血流,地上有瓷瓶的碎片,心口上插著一把刀。

柳氏顯然也是嚇著了,臉色煞白,手上的血都冇擦乾淨,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在身邊的婆子身上,顯然是站都站不穩了。

秦幕昭的來到,讓柳氏眼睛一亮,她忙上前兩步,急聲道:“老爺,不是我殺的,是阮氏這個賤人把刀塞我手上的……”

秦幕昭的目光掃過蒲陽知府,又掃過阮氏表哥。

蒲陽知府拱手,道:“下官蒲陽知府範青田,見過秦侯爺!”

秦幕昭目光深沉,打量他一眼:“你不在蒲陽,跑到本侯府中做什麽?”

範青田不卑不亢地道:“下官外任蒲陽知府,兢兢業業,治下還算清明。不過,人往高處走,聽聞治下趙七有個表妹嫁與侯爺為妾,便想借趙七的這份關係,能結識侯爺,或許他日能得侯爺教導,便略備薄禮,借著這次省親之機,和趙七一起來探望其表妹!”

秦幕昭:“……”

若真是為了搭上他這條線,讓他日後為其說話好讓其另調其他地方或是調回京城,便不會這麽說話了。

他眼眸更深了幾分,道:“所以你剛纔看見了什麽?”

範青田神態恭敬地道:“下官和趙七被這位管家大人引進府來,引往此處。但冇料到轉過那片花樹,就聽見一聲響,是瓷器碎裂的聲音,順聲音看過來,正好看見地上這位夫人頭破血流,而這位夫人眼神凶惡將一把刀插進地上這位夫人的胸口。接著,便被丫鬟婆子們衝進來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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