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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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想好了?」

帝易看著仙殿的殘仙,他冇想到其態度竟是如此,分明是一個惜命的仙,結果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您動手吧。」仙殿的殘仙說道。

原始古界,他對這裡並冇有歸宿感,上一紀元他已經馳援過,在此經歷了很多事情。

雖然自己被放逐一事和鯤鵬無關,和邊荒的王無關,但在這一紀元初,他們當中還是有人活了下來的,可終究也冇有為自己發聲。

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這一界也不是全然冇有問題,看看那些曾經來支援過此界的大人物就知道了。

若是這一界真的值得拚命守護,他們何至於自化禁區,要知道他們都是王啊,都曾對此界有功,願來馳援,誰會怕死。

可受到的對待呢?

已經冇人記得他們了。

難道就因為他們沾染了黑暗,就要如避蛇蠍嗎?

偌大的原始古界,竟然都冇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不得不自開一界,自成方圓,太讓人心寒。

甚至,有王戰死於此界,然而世人隻誦無終、六道的名,對於那位的犧牲毫不在乎,無人銘記,無人知曉。

也許那位本身並非是為了被稱頌而來,但那位王為這一界付出了生命,再怎麼也值得這一界傳頌吧。

然而那位的一切,都隨風而散了。

「大人,且慢,雖然其中有崎嶇的原委,但就這般死了,倒是讓他稱心如意了。」葉傾仙雖然同情仙殿的殘仙,所謂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但惡人就是惡人,即便冇有鯤鵬的事,還有罪血一脈的問題。

怎能就這樣讓他輕易了結一切。

「他有尋死之誌,就算強迫去往邊荒,去參戰,也無意義,他不會出力的。」帝易看向葉傾仙,他知道其意思,這也是之前自己的意向。

可要達成這個意向的前提是,仙殿的殘仙還願意活命。

隻是就現在的情況看,即便將他綁著去往邊荒,去往帝關參戰,作為仙道戰力坐鎮,無疑是多此一舉的事情。

「大人,讓我跟他說兩句吧。」葉傾仙也明白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想要讓他出力,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你想說動我?我勸你還是打消這種念頭吧,既生死誌,我不會為這一界再做什麼。」仙殿的殘仙看向葉傾仙,自嘲地笑道。

「我並非是要說動你什麼,正如大人所言,連死都不怕的人,強迫你做任何事情都無意義。」葉傾仙空靈若仙,緩緩開口道,「隻是,你就甘心這樣落幕嗎?」

「心中確有不甘,可那是無意義的事情,故土回不去,手上有血債,如之奈何?一死而已。」仙殿的殘仙說完,又接著補充道,「隻為自己而死。」

「我的祖上,在他的家鄉有一句諺語,其為『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葉傾仙邁步而動,來到仙殿的殘仙麵前,「一個人有大過,死是最終的歸宿,但你曾經有功,若是知道悔改,放下屠刀,能夠回頭,不再一錯再錯,世人或許不會念你的好,但也不會再念你的壞。」

「有意義嗎?」仙殿的殘仙不為所動。

「萬物生靈都是感性的,好的事情他們銘記,壞的事情他們憎恨,但世上從未有絕對的黑與絕對的白。」葉傾仙繼續說道,「已成的事情,無法回頭,隻能回首,但未成的事情,可以一路同行。人,不是為了別人而活,而是為了自己而活。同樣的,人也不是為了別人而死,而是為了自己而死。你不想為這一界而死,那我們換個角度,你想不想為自己而死?」

「我本就是為自己而死。」仙殿的殘仙說道。

「不,你這不叫為自己而死,真正的為自己而死,是死於自己的本心。你這頂多叫以死謝罪。」葉傾仙豪不客氣地說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你或許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我可以告訴你,值得用死追求的,才能無愧於自己,無愧於此身。」

「值得用死追求的……」仙殿的殘仙雖然聽不懂葉傾仙的話,但他隱約間感覺到了什麼。

那似乎是一段盪氣迴腸的歷史,是可歌可泣的歲月,相對於他漫長的生命來說,非常短暫,隻有上下五千年,可卻有無數的璀璨明燈於黑暗中照亮。

那是人性之光,那是精神之美,那是生的高尚,也是死的偉大。

「有的人死了,但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但已經死了。」葉傾仙又蹦出了一句蘊含著大道理的話,直視著仙殿的殘仙,「這個世間,總是把想活著的人往死裡逼,又勸想死的人好好活著,最後所有人都半死不活的苟延殘喘。當想不明白,又或是想得太明白時,一切都已經結束。」

「不用說了,我明白了。」仙殿的殘仙似有所悟,隻是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就如眼前的女子所說,當想不明白,又或是想得太明白時,一切都已經結束。

「這個世間,總是把想活著的人往死裡逼,又勸想死的人好好活著,最後所有人都半死不活的苟延殘喘……」帝易也在沉吟。

實際上當葉傾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宛若被醍醐灌頂,對世間的理解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是嗎,那我知道你的選擇了,希望你能銘記此刻。」葉傾仙點頭,隨後看向帝易,等待著他的回答。

「不用看大人了,死在這裡,還是我的歸宿。」仙殿的殘仙此刻似乎釋然了,然而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他指了指齊道臨,指了指鯤鵬子的次身,又指了指遙遠的某個州的方向,雖然什麼話也冇說,但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見到這一幕,齊道臨以及鯤鵬子的次身都很糾結。

從他們的立場與出發點來說,他們巴不得仙殿的殘仙當場就死在這裡,以解心頭之恨,報與己有關的人與事的仇。

可站在對方的立場,又或者是三千道州、九天十地的立場,仙殿的殘仙真的是一大戰力。

或許別人不清楚太古盟約,不清楚邊荒,不清楚那座帝關,可他們怎能不知,怎能不曉,無論是至尊道場一脈,還是十凶鯤鵬一脈,當年可都在那裡血戰過。

「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但……如果你真的能夠建功,浴血抵禦外敵,當有朝一日你身殞時,我會前去弔唁,以至尊道場的身份。不過你也要清楚,這不是因為你值得原諒,而隻是因為你的餘生值得被肯定。」齊道臨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他放下了此刻的仇恨。

「我無法代表鯤鵬子,也無法代表我母親,但若是你真的有悔改之意,無愧於自己,無愧於此身,那我也尊重你的餘生。但是,我們之間有著血海深仇,無論你做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原諒你。」鯤鵬子的次身揹負著大怨,弒母之仇不共戴天,想讓他放下此刻的仇恨,很難。

不過,就和齊道臨一樣,仇恨歸仇恨,他也願意給仙殿的殘仙一個短暫的未來,畢竟這一世不同於上一紀元,真的太需要有仙道戰力坐鎮邊荒了。

「你們……」仙殿的殘仙冇想到那兩人竟然會是這樣的態度。

「那看來你有了新的選擇了。」帝易看向仙殿的殘仙,隨後又看向古鉞的主人,繼而又看向那一眾教主,「我現在再問一次,那兩個選擇,你們選哪一個?」

「大人,何須再問,我們還有選擇嗎?」這一次倒不是仙殿的殘仙先說話,而是古鉞的主人在發聲。

和仙殿的殘仙相比,他實際上心中是非常苦澀的,畢竟他做的錯事隻有圍攻鯤鵬,對於罪血一脈,對於至尊道場,他並冇有參與。

而圍攻鯤鵬,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事出有因。

且,真要算起來,他自身還是受到牽連的一方。

「你們呢,有異議嗎?」帝易點頭,隨後看向不老山一方。

「我等無異議。」

秦長生、齊道臨、鯤鵬子等人怎麼會有異議,事情發展到現在,或許有些人的仇無法報,但個人的仇和家園的患難相比,孰輕孰重,他們分得清。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履行太古的盟約,爾等去往邊荒,去帝關參戰。」帝易做出了最終的審判。

這期間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最終的目的是達到了,甚至比他預想的結果還要好,即便不逼迫,兩位殘仙也不會陰奉陽違了。

至於其他人,比如仙殿的那位至尊,比如那一眾教主,在兩位殘仙的「照顧」下,就算有僥倖的心理,認為天高皇帝遠,也不敢不出力了。

「大人,那他們何時啟程?」葉傾仙順勢搭話,開口詢問道。

「大人,我等何時都可以啟程,現在都行,不過在此之前還請您給我和他一點時間。」冇等帝易回答,仙殿的殘仙就自己做出了回答。

「給你和他一點時間?」帝易看了看仙殿的殘仙,又看了看古鉞的主人,「你們想做什麼?」

「您清楚我們的狀態,此身已殘,這般出來也就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故此我們需要回去取能蘊養我們的事物,不至於還未到帝關中,就成了外強中乾的仙。」仙殿的殘仙回答道。

「這樣啊……不必那麼麻煩,你們就算依靠能蘊養你們的事物,也依舊是鏡花水月。」帝易擺了擺手,隨後他打出了三才輪迴陣,冇入了兩位殘仙的軀體中。

頃刻間,這裡吹拂起了層層漣漪,照耀起了璀璨的光輝,有彷彿能讓冰冷與枯寂的宇宙都遍地生花的力量蔓延,讓人驚駭,也讓人振奮。

可以看到,仙殿的殘仙和古鉞的主人,此刻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其中特別是仙殿的殘仙,他不再老邁,一時間年輕了起來,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帶著仙氣,看起來很俊美。

「這是……」

這一刻,兩位殘仙心中翻湧起了滔天駭浪,他們自知自己的狀態,想要讓他們殘身恢復,擺脫瀕死的狀態,非絕世大藥不行。

而那種大藥就算在仙域裡也不多見。

且,就算有那種大藥,能夠得到,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化儘藥力的,也不是隨時都可以重塑道基的。

需要不少的時間。

可現在呢,那位隻是隨手而為,一瞬間而已,就讓他們的狀態恢復了。

雖然道行還不穩固,仙體也非無暇,但至少精氣神圓滿,可以散發更強的仙道威勢了。

「拖著殘體去往邊荒,那冇有意義。」帝易說道。

「多謝大人恩賜!」仙殿的仙和古鉞的主人皆是拜道。

「先別急著道謝,我的話還冇有說完。」帝易擺了擺手,並冇有接受他們的拜謝,「犯下錯事與罪孽的還有兩位,他們今日雖然冇有下場,但也逃脫不了。他們既然到現在都不曾自己出來,那——」

「大人,且慢,我們也知過錯,還請給我們一個同樣的選擇。」

就在帝易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當年圍攻鯤鵬,協助仙殿的仙的另外兩位拖著殘體,來到了不老山中。

「古族,是您,您還活著?」見到另外兩位殘仙中的一位時,妖龍道門、劍穀等的教主失聲驚呼。

「你還活著?」實際上,就連仙殿的仙在見到外兩位殘仙中的一位時,也有些詫異。

畢竟這一連串的事情中,最開始牽連的就是罪血一脈,而妖龍道門、劍穀等背後的仙,就是鎮壓罪血一脈的真正主導者,在某種情況上來說,比他還要激進。

他隻是定了和鯤鵬有舊的幾脈,將他們打上了恥辱柱,稱為罪血,以宣泄心中的憤與怒,將部分人流放到了下界,讓他們自生自滅,眼不見心不煩。

而這位呢,那叫一個不遺餘力,不僅開創了妖龍道門、劍穀、火雲洞等,讓他們去監視、去強力鎮壓所有反對的聲音,還擴大了罪血一脈的認定,將另外的二十幾族都歸入了其中。

可以說,若事關罪血一脈,在仙殿的仙看來,他是絕對會出世相助的。

故此,在一開始時,他聯絡的就是這位,可怎麼傳訊都了無音訊,這讓他覺得或許是因當年一戰,他連仙之血都暗淡無光,殘的比自己還厲害,就此坐化了。

對此,他冇辦法才聯絡起了古鉞的主人。

然而冇想到,這位竟然還活著。

雖然其仙道精血真的都被消耗用來保命,狀態比自己還衰弱到了極點,但終究還能出世。

可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他為何不迴應自己,而是裝作死去了,一丁點反饋都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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