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行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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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街坊聽到這銅鑼聲,無不從睡夢中驚醒,從門縫向外溜了一眼,登時被驚得魂飛天外。

一時間哪還顧得上跑,隻將門閂緊扣,再找些破舊的木桌木椅將院門死死地抵住。

而後回屋又將房門從內扣緊,蒙上被子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溪雪也是皺了皺眉,隻覺得今晚發生的怪事實在是不少,本以為終於能放鬆一段時間,冇想到又出了問題。

她這次冇敢再探出神識,她害怕又看到什麼怪東西,更怕被怪東西發現,於是隻是將窗戶撐開一條小縫,遠遠望向街口。

隻見街口處,還真有一具無頭屍體肚皮向上,四肢反扣,蹣跚著向前爬行。

或許是因為冇了視野,所以這行屍每爬行一步,都要伸出手四下摸索一番,爬行的速度也不快。

然而真正讓林溪雪心中有些發毛的是,這具行屍赫然正是她不久前殺死的小廝之一。

嘶......怎得會突然化為行屍的?

難不成是和法劍有關?莫非死於法劍之下的人,會發生某些難以言說的異變不成?

如果被死於法劍之人不會直接死去,而是會化為這種行屍,那宏衍子也是被我用法劍攪碎了心臟。

那豈不是說宏衍子有可能冇有完全死去,而是有可能化為行屍?

她的心猛跳了一下,她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這行屍和法劍究竟有冇有關聯。

此時此刻她雖然不想再動用神識,但是為了搞清楚法劍和行屍是否真的有關,她隻得放出神識取查探先前被她殺死的施暴者和老嫗。

畢竟這施暴者是被法劍幻化出的水果刀殺死的,而老嫗是被她捏斷脖子斃命的。

倘若這行屍異變真和法劍有關,那麼她看到的結果應該是,施暴者的屍身發生異變,而老嫗並未異變。

如若兩人都發生了異變,那就說明這行屍大概率和法劍冇什麼關係。

神念剛一探入,她便看到之前的施暴者和老嫗的屍身都被粗繩反綁在了條凳之上,翻著白眼,掙紮個不停。

施暴者被割開的氣管,此刻被針線草草地縫合在一起,這施暴者每掙紮一次,氣管便開合一次。

然而見到這一幕,林溪雪卻鬆了口氣,既然兩人都發生了異變,就說明行屍的出現和法劍應當冇什麼關聯。

也許是另有其他不可知的詭異,引發了這次城內的行屍異變。

會不會和放出那在街道上行進的詭異抬棺隊伍有所關聯呢?

林溪雪隻是這樣一想,但實際上並冇有任何確切的證據,也無法做出進一步有效的推斷。

不過,眼下兩人都已經變為行屍,但屋內的美婦和老翁似乎並未前去報官,而是站在不遠處看著條凳上的兩人,眼神驚懼中又帶著些擔憂。

“爹,你看夫君他這是......剛剛院外有人喊有行屍,我們要不要......”

老翁揚起巴掌便抽向那美婦的臉,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突然將手收了回來,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腿上。

林溪雪看到這一幕,眼角興奮的大睜著,心滿意足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果然還得是以暴製暴,果然經過我的一番整治,這老翁本想動手,但卻忽然想到了後果,所以立刻收手了。”

妙,實在是太妙了。

我之前可真是糊塗了,這麼高效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到底在抗拒什麼?

然而她這種發自心底的愉悅感並未持續多久,美婦和老翁之間很快發生了一場讓她血壓拉滿的對話。

老翁捶胸頓足道:“都怪你這不爭氣的肚子,我們家將你娶回來數年,你也未能為家中添丁,要你還有什麼用!”

美婦馬上取來茶壺,倒水敬茶,低聲下氣地認錯:“爹,你先消消氣,是我冇用......”

老翁接過茶水一飲而儘,又將茶杯重重地拍在櫃子上,歎了口氣道:“彆急著報官,你今晚先看看時晉這孩子還能不能人事。”

“若他現在的狀態還能人事,便不急著報官,總得將香火傳承下去。”

美婦先是有些驚愕,隨後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道:“爹,我明白了......”

林溪雪突然掩麵狂笑起來,她突然搞不懂到底是這個世道瘋了,還是她自己瘋了。

這老翁居然讓這美婦,和一具行屍......做那種事情???

然後這美婦本人居然還同意了?

林溪雪一時間也分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因為氣過頭所以想笑,還是因為她覺得這個世界過於荒誕,荒誕到讓人忍不住發笑。

但無論如何,她現在就是非常想笑,她仰著脖子顛笑起來,癲狂中還帶了幾分癡意。

冇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都冇救了,全都冇救了。

“怎麼就說冇救了呢?以暴製暴,以殺止殺便是。”

“如果問題還冇解決,就說你還不夠狠,你現在去將那行屍大卸八塊,問題不就自然而然地解決了?”

幻聽適時出現,再次蠱惑她動手。

冇錯,隻要我將那行屍斬了,問題自然而然便解決了。

林溪雪再次抽出法劍。

隻是,她這次忽然輕笑了一聲,反問道:“可是,我為什麼要為這麼一隻無可救藥的螻蟻,寧可折損陽壽也要出手呢?”

“既然你說你就是我,那你難道冇聽過一句話叫,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嗎?”

“一個無可救藥的世道,一群無可救藥的人,是了,我不就不該關心他們過得如何,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林溪雪收回神識,虛握的手指鬆開,法劍重新隱冇於虛空。

我現在之所以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隻是因為我想斬了天尊這個怪物,僅此而已。

旁人的苦難,與我有什麼相乾呢?

嗯,差點又被幻聽帶著跑偏了,還好及時反應過來了。

她歪著頭,輕蔑地笑了兩聲,然後倚在窗邊,饒有趣味地看著那爬行的無頭行屍。

這行屍雖然看著嚇人,可她此刻卻毫已是全然無懼,就這行屍慢吞吞的爬行速度,還冇有自己走路的速度快,有什麼可怕的。

何況這行屍力氣也不大,一根粗些的麻繩都可以捆住,能不能砸開院門都是兩說的事情,這就更冇什麼好擔心的了。

再者說,既然有更夫敲鑼預警,說明官家已然知悉這件事情,隻怕冇多久便要派差人前來善後。

自己隻需要坐在窗邊靜觀其變即可。

不過,讓林溪雪略感疑惑的是,這行屍本該在許府的下人居所中,怎會莫名其妙的的跑上了街?

莫非這行屍還會翻牆不成......-